坐在遠處的鄭婆子聽到顧念那句“欺我辱我的,我銘記在心”的時候,心裡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轉頭一看,大家好像都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現,該吃吃該喝喝。因爲顧念的酒席辦得很豐盛,甚至有的人還拿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布袋子,準備打包回家。
鄭婆子原也準備了好幾個布袋子,但是這會兒卻始終伸不出手來打包。不是她沒膽,而是她心裡總是怵得慌。聽顧念那句話的意思,好像是要報復她。
這可怎麼辦纔好?
一直到宴席結束,鄭婆子也沒好好吃上一口飯,一直愁眉苦臉的坐着,直到大家夥兒都把一桌的菜打包完了,這才醒過來一樣,嚷嚷着要他們把菜分她一點兒,差點兒就跟村民打了起來。
顧念今天辦酒席確實沒打算吃剩菜的,所以當她看到鄭婆子轉頭在別的桌子上開始打包的時候,也沒有出售阻止,只是十分鄙夷的瞥了瞥嘴角。
“顧念,”臨走前,沈易安突然頓住了腳步,意味深長的看着她依舊包紮着紗布的手:“要注意好好休息,這樣傷口才能儘快恢復。”
顧念知道沈易安是在提醒她不要穿幫,雖然心裡十分不樂意,但是還是擺出了受寵若驚的表情:“謝謝知府大人關心!民婦惶恐!”
不知道爲什麼,沈易安看到顧念對自己這樣畢恭畢敬的樣子有些反感,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他們因爲絕味餛飩該不該一家獨大的事情在醇香閣爭執的時候,顧念鮮活的表情彷彿還在眼前。想到這裡,沈易安咽回了還想說的話,微微皺了皺眉頭之後,轉身就走了。
沈易安走了之後,顧念翻了個白眼,回身開始招呼起了還沒走的客人。
今天來的人不多,畢竟顧念他們剛搬到鎮子上,認識的人也少。除了青草村的,還有左鄰右舍以及幾位攤主之外,顧念還請了仁醫堂的孟越還有學堂的先生。和醫生交好自然是有其的好處的,畢竟從古到今,沒有任何人會拒絕和一個醫生做朋友。
而請學堂的先生,則是爲了許寧着想。
孫氏看着顧念忙前忙後陪着笑臉的模樣,不免有些心酸。許寧還小,現在還整天都知道玩兒,但是卻在顧念的教導下,雖然還是貪玩,但是卻學會了主動學習。
“寧兒,”孫氏送走了劉婆子之後,蹲下身,擦了擦許寧的嘴:“你喜歡嫂嫂嗎?”
“喜歡!”許寧用力的點頭:“寧兒以前最喜歡大哥,現在大哥不在了,我最喜歡嫂嫂了!”
聽了這話,孫氏嘆了口氣:“那如果,嫂嫂想要嫁人,寧兒願意嗎?”
許寧愣了愣,他雖然年紀還小,但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所以他也是知道什麼是嫁人的,當即搖了搖頭:“寧兒希望嫂嫂永遠陪着寧兒,如果嫂嫂嫁人了,嫂嫂就不能對寧兒好了,所以孃親,寧兒不要嫂嫂嫁人……”
聽了這話,孫氏只覺得心裡酸酸的,把兒子抱起來之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還在忙碌的顧念,轉身進了房間裡。
送走了賓客之後,顧念跟請來幫忙的婆子們一起收拾了剩飯剩菜,洗了碗,結了工錢,給她們幾個都打包上之後,這才鬆了口氣。還好鎮子上喬遷不需要辦流水席,不然顧念可得累死了。
送走了幾個幫忙的婆子之後,轉眼都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但是顧念太累了,把第二天要用的滷肉做下去之後,躺在牀上就睡了過去。孫氏進屋的時候,看到顧念四仰八叉的躺在牀上,不由得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幫她脫了鞋子,給她蓋好了被子,就去照顧起了廚房的滷肉。
或許是實在累得夠嗆,顧念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一起牀,顧念就明顯的感覺有些頭重腳輕。趕緊去廚房給自己煮了一碗濃濃的姜水喝下去之後,出去採買的孫氏回來了,顧念這才撐着精神頭,準備開始剁肉餡。
“阿念,”孫氏看着顧念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我來吧,你去歇着。這麼久了你都不讓我幹活兒,我的身子早好了。”
“不行,娘,這肉餡比較麻煩,特別累人,”顧念說着,努力的撐起了笑臉:“肉餡還是我來,您在一旁歇着,您的身體還沒有大好,可不能累着了。”
說完之後,顧念撐起了精神,繼續剁着餡兒。孫氏的身體早就在生許寧的時候透支了,之前能憑着一口氣料理大兒子的後事還要照顧重傷的她已經是很不容易,後來着了一次風寒之後就一直得用藥養着。
搬到鎮子上之後,孟越曾經來給孫氏診過一次脈,當時就跟顧念說了,孫氏的身體已經受不得勞累,否則下一次要是再病倒,就很難下牀了。
所以顧念寧願自己累一點,也不願意孫氏受一點累。
想到這裡,顧念下意識的擡頭看了一眼孫氏,卻發現她眼淚汪汪的正看着自己,頓時嚇了一跳:“娘,你怎了哭了?”
“阿念,你……”孫氏話還沒說完,眼淚就流了下來:“你是不是打算改嫁啊?”
“啊?”顧念有點懵逼:“什麼改嫁?你聽誰誰的啊?”
“我不是聽誰說的,”孫氏說着,用力擦了一把眼淚,拉過了顧念的手。
“自從你好起來,你就一直在拼命的賺錢養我和寧兒,你總讓我覺得,只要你替嘯行給我們過上了好日子,你就會去尋找自己的幸福,雖然娘這麼說很自私,但是阿念,你已經嫁進我們許家了,今後就是我們許家的人了,你可不能……不能……”
聽着孫氏的話,又看到孫氏的眼淚,顧念原本因爲感冒而混亂的腦袋更加混亂了。
孫氏的意思是……她擔心顧念給許家賺夠了錢之後就會離開許家?
“娘,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顧念嘆了口氣,握住了孫氏的手:“你放心吧,我不會改嫁的。這輩子我生是許家的人,死是許家的鬼。我跟你保證,一定會照顧好您和小寧兒,只要你們還需要我,我就不會離開你們,好不好?”
得到了她的保證,孫氏這纔算是鬆了口氣。
而站在門外,大清早跑來顧念家想要吃餛飩的沈易安卻頓住了準備敲門的手,心裡莫名的酸澀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