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顧念的殺意太濃烈,連孫氏都有些害怕了起來。趕緊站起身,拉了拉顧念的胳膊:“阿念,娘沒事,你別……你……把刀放下好不好?顧老三要銀子,我們給他,給他就成,你可別生氣了!”
一聽到要給自己錢,原本被顧念的斬骨刀嚇住的顧老三眼睛都亮了,連連點着頭:“對對對,給我錢,我是你爹,你給我錢以後,鄭婆子也不會罵你了,我也不影響你做生意了,你說得多好!”
一聽這話,顧念一個眼刀就劈在了顧老三的身上。顧老三隻覺得瞬間渾身發冷,連忙閉上了嘴。
顧念把斬骨刀遞到了孫氏的手裡,然後走到顧老三的面前:“每當你缺錢的時候,你就是我爹了。可是在我快要死的時候,躺在牀上只剩下一口氣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
“你不是說,我早就被你賣了,死活跟你無關嗎?”
“好,你是我爹,就算你賣了我,你不仁,我不能不孝。你欠咱們村子裡的錢,我都幫你還了,那哈O幾兩銀子都是我拖着重傷未愈的身子,做簍子,做芋艿,一文一文掙來的!”
“可你呢?你氣死我娘,爲了賭錢把我賣掉,不管我的死活,現在看我好不容易在官府幫襯下日子稍微好一點了,你就幫着外人,幫着這個糟踐我的鄭婆子來欺負我,你還有臉說你是我爹?”
“有你這樣當爹的嗎?!”
聽了顧念的話,周圍人一陣唏噓。顧念一家雖然搬到鎮子上沒多久,但是她的辛苦也真的是有目共睹的。每天開門最早的就是她,東西最良心的也是她,無私的把自己的餛飩教給周圍攤主的人還是她。有時候身上沒帶錢,來吃餛飩,她都不計較那麼幾文錢的事情,可是現在卻被老爹聯合這外人欺負到了頭上來。
可真是……
“顧老三,”就在顧老三想着要怎麼端起當爹的架子的時候,一道充滿了威嚴的聲音陡然響起,嚇得顧老三渾身一個哆嗦,轉身就跪了下來。
“參見知府大人!”
沈易安?
顧念挑了挑眉毛,這個男人這麼空閒嗎?天天跑出來多管閒事。
“顧老三,本官記得,曾經跟你說過,不允許你再來騷擾許娘子,你爲何不聽?”沈易安的不悅十分明顯。
“草民……”顧老三匍匐跪在地上,眼珠子滴溜溜的轉着,然後爆發出一陣咳嗽,聲音也染上了哭腔:“知府大人……咳咳咳……草民實在是病重無法……咳咳咳……所以纔想着來……咳咳……找閨女啊!”
“我去,這顧老三也太不要臉了吧。”人羣裡不知道誰鄙夷的罵了一聲:“剛纔找人家許娘子要錢的時候中氣十足的,這會兒知府大人來了,他立刻就變成病秧子了啊?”
“這不就不知道了吧,有種病叫死不要臉,發病迅速,無藥可醫!”
“哈哈……”
聽着周圍的鬨笑聲,顧老三隻覺得自己的臉漲得通紅,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話來。
“許娘子,顧老三既然說他病了,那你還是得請個大夫來給他看一眼的。”沈易安說着,甩了甩袖子,揹着手,朝顧念走去,然後坐在一旁冷聲道:“年關將至,病死在你的店門口,不吉利。”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看到沈易安發脾氣。
在大家的眼裡,這個赴任不過半年的知府大人長相白淨,不管是面對什麼人都溫和有禮。雖然偶爾擺擺官威,但是對人的時候也不會說什麼狠話。
像今天這種明顯的發脾氣的話,還是第一次聽到,一時半會兒,衆人都有些心慌。
“好!”顧念應了一聲之後,拉着孫氏,就朝仁醫堂走去了。大家夥兒看顧念都走了,也覺得沒意思,逐漸散開了。只剩下鄭婆子和跪在地上不敢起來的顧老三兩個人,半天也回不過神來。
“鄭婆子爲啥還不走?”有人疑惑。
“難道是心疼顧老三跪着沒起來?”
“我去!老來俏啊!”
今天是趕集日,所以鎮子上青草村的人不少。大家都知道顧念在鎮子上開店了,一到趕集日也都喜歡來給顧念捧捧場。顧念也是大方,只要是青草村的人來吃餛飩,就送半碟的滷肉。所以雖然顧念搬離了青草村,大家對她的感覺還是很好的。
“顧三哥,”看着人走的差不多了,鄭婆子這才走到顧老三的身邊蹲下:“顧念這個樣子,你生氣不?”
聽了這話,顧老三翻了個白眼:“你知道了還問!”要不是沈易安沒讓起來,顧老三簡直想趕緊走人,省的在這裡丟人現眼。
“那你那些債主們,爲啥不來找顧念要債啊?”鄭婆子說着,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從你閨女手裡要不到錢,他們可就不一定了。那些放貸的手段兒多着呢,她一個寡婦,不怕你,還能不怕他們嗎!”
顧老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道,伸手捏了鄭婆子的屁股一把,臉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還是玉兒你聰明!”
鄭婆子走後不久,顧老三趁着沈易安沒有注意的時候,起身也悄悄的走了。而他們倆的這一番互動,卻落在了喬裝打扮躲在一旁的胡之睿三兄弟的眼睛裡。
“大哥,這個小寡婦的爹可真不是個東西!”黎書傑忍不住罵了一句,郝江附和的點着頭:“攤上這樣一個爹,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
或許是因爲顧念曾經幫着他們逃脫了官府,後來又白給了他們三百文錢,所以他們倆對顧念的印象還是挺好的。
“有時間多管閒事,還不如想想寨子裡的糧食快沒了,我們要怎麼過冬!”胡之睿沉了沉臉,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顧念餛飩攤裡,正在耐心的哄着哭哭啼啼的許寧的沈易安:“打聽到狗官最近的行程沒有!”
“大哥,”黎書傑苦着臉:“哪兒那麼容易啊,他賊閒。一天到晚有事兒升堂沒事兒瞎遊蕩,誰知道他明天要去哪兒啊。”
“你就不能多跟一段時間?”胡之睿瞪了眼,怪嚇人的。
顧念帶着孫氏把頭包好之後,也沒有請大夫,又帶着孫氏回來了。回來的時候,顧老三如她所料已經不見了蹤影,可是沈易安卻在店裡跟許寧腦袋對着腦袋,也不知道在嘀嘀咕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