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家的!你兒媳婦沒死!”陳大夫剛好把顧念的傷口處理完了,準備給她號脈的時候,看到孫氏要砍人,趕緊出聲阻止。
“沒死怎麼了!宋大寶這個畜生,這分明就是要逼死我兒媳婦!我今天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他死在我家門口!”孫氏一邊叫罵着一邊揮舞着柴刀,要不是幾個年輕力壯的男人趁着她說話的檔口把她手裡的柴刀搶走了,真不知道宋大寶會被砍成什麼樣子。
場面實在太過混亂,宋里長叫了好幾聲都沒人理他。看着自己這個惹了禍就知道蹲在一旁不聲不響的兒子,宋里長氣得往前一腳踹在他的頭上:“不要臉的狗東西!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宋里長雖然是里長,但是也是莊稼人,這一下一下結結實實的打在肉上,聽着人都疼。
見到宋里長揍宋大寶,孫氏這才逐漸平靜了下來,但是依舊還是氣得渾身發抖。這時候,陳大夫走了出來,拍了拍孫氏:“小娘子性命無虞,只是這傷畢竟在頭上,加之之前的傷勢還沒有痊癒,好好將養着。我一會兒給你開個方子,按照方子給她抓點兒藥。”
聽了這話,孫氏的眼淚“唰”的就流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在陳大夫面前,一面磕着頭,一面感謝陳大夫的救命之恩。
周圍的人聽着她哭聲陣陣,心裡對宋大寶的氣也就更大了起來。
陳大夫嘆了口氣,趕緊把孫氏扶起來,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孫氏轉頭就衝進了屋裡,一陣翻箱倒櫃,拿出了全家僅剩的十幾個銅板:“陳大夫,我們家前些時候才送走一個,真拿不出銀錢來,其餘的我跟您賒着,一有錢就給您還上!”說着又要跪,陳大夫連忙制止了她。
“許家嬸子,既然是宋里長的兒子逼得你兒媳婦撞牆的,這診費藥費理應宋里長家出啊!”不知道誰在人羣中說了這麼一句話,大家一聽也有道理,紛紛應和了起來。
宋里長聽了這話,最後踢了一腳宋大寶,回頭正要講話,卻沒想到孫氏一抹自己的眼淚,看着各位鄉親:“各位鄉親,我嫁進許家三十幾年,從來恪守本分,我兒媳婦更是從小我看着長大的好孩子。宋大寶說我兒媳婦不清白,逼我兒媳婦去死,我今天要是要了他宋家的錢,指不定拐個彎宋大寶又要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
聽了這話,宋里長只覺得臉上躁得慌,連忙上前:“許家嬸子,你快別這麼說。顧念雖然是你家兒媳婦,但是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好孩子。大寶做了這樣丟人的事情,子不教父之過,就算我不是里長也應該負責!既然我是里長,這事兒又是我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做的,別說是出診費藥費了,就算是一直養到你兒媳婦傷好都是應該的!”
孫氏聽了這話,沒有半點反應,依舊一臉憤懣的站在那裡,彷彿要死磕到底一樣。
宋里長見狀,恨恨的瞪了一眼宋大寶後:“我跟你保證,要是宋大寶或者什麼人再造謠你們家,我一定把他趕出青草村!”說到這裡,宋里長頓了頓,看了一眼被自己打得半死不活的宋大寶,心裡嘆了口氣:“要是宋大寶再污衊你們家,不用你說,我親自去縣衙,辭去里長的職位,帶着我宋家老小,搬離青草村!你看可行?”
得了宋里長的話,周圍原本還義憤填膺的人都冷靜了下來,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宋大寶還有他媳婦甚至還着急的喊了宋里長一聲,宋里長回頭瞪了他倆一眼,又轉過臉來,看着依舊憤懣的孫氏,一臉的真誠。
“娘……”孫氏還沒有說話的時候,顧念虛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一聽到顧念的聲音,孫氏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趕忙走到了顧念身邊。原本顧念只是被人擡着放到幾條長凳拼湊起來的擔架上,顧念這一醒,身子只微微一動,孫氏還來不及伸手抓她,顧念就掉了下來。
只聽“噗通”一聲,顧念的嘴角又溢出了一絲鮮血,加上她一臉的虛弱,令圍觀人唏噓不已。
“孩子,你別說話,娘知道你是清白的,娘相信你!”孫氏心疼得眼淚直掉,小心翼翼的把顧念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身上。
“娘……”顧念緩了口氣,繼續開口:“這事兒不能怪里長,如果里長真的能爲我們做主,我們應當相信里長的……”
聽了這話,周圍的人心裡更是感慨。顧念這一番以德報怨,真真兒是叫人高看一眼。原本有些“慷慨就義”的宋里長聽了顧念這話,表情一滯,看起來頗有些滑稽。
“阿念……”孫氏聽了這話,喉嚨哽咽了一下,不由得又落下淚來。
顧念歇了會兒,在孫氏的攙扶下,從地上站了起來,顫巍巍的走到各位鄉親和里長的面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剜了宋大寶一眼,這才緩緩開口:“謝謝各位鄉親們願意爲我們許家說話,我和嘯行哥從小一起長大,原本他不在了我也沒有理由獨活,但是我既然活下來了,我就要替嘯行哥照顧好我娘和許寧。”
“今天宋大寶污衊我清白,此事既然有里長做保,大家都是鄉親,我既然沒有性命之憂,也不追究了。”說着,顧念又衝着里長鞠了一躬:“里長,您的話我信,只要宋大寶今後不再騷擾我許家,這一次,我也不告官。”
顧念這話雖然說得有些顛三倒四,但是意思卻是明白的。大家看着顧念這副模樣,再加上孫氏在一旁抹着眼淚的樣子,一時間心裡也都酸澀了起來。宋里長原以爲顧念是要聲討他們的,但是沒想到顧念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一時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誰怕你告官了!有種你告去,我們纔不怕!”這時候,宋大寶的媳婦鄭玉蘭終於是忍不住又跳了出來,指着顧念的鼻子就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