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易安說要去玉華鎮,沈初微當即就來了精神:“三哥!三哥我也要一起去!”
聽了這話,沈易安只冷冷的瞟了她一下,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但是沈初微卻彷彿沈易安答應了一樣,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
上車前,沈易安心裡想,自己這個妹妹的性格到底像誰啊?
在馬車上,爲了保險起見,沈易安讓西明先乘快馬趕去玉華鎮給顧念通風報信,讓她好有個心理準備。自己則帶着府醫和沈初微,準備緩緩的把重傷的孫氏運回去。
一路上爲了減少顛簸,車子都儘量走大路,遇到不得不走的小路,車伕都是停下來拉着馬緩緩的趟過去。這樣一來,就在路上耗費了不少的時間。
“咳咳咳……”不知道過了多久,大概走了一半的路程左右,孫氏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終於醒了過來。
因爲舌頭上有傷,所以她講話的時候異常痛苦。一旁的府醫二話不說,遞過來一瓶上好的藥粉,灑在傷口上之後,能暫時緩解痛楚,孫氏這才能緩緩的說出自己要說的話。
“沈大人……”孫氏喊了一聲沈易安之後,又是一陣咳嗽,好不容易平復下來,卻一直在用力的大喘氣:“對不起,我這個殘破的身體恐怕撐不到回玉華鎮了。”
“不會的,”沈易安低聲安慰道:“許夫人,您一定會活着回到玉華鎮,會見到顧念和許寧……還有許嘯行的。”最後一個名字他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加上去。
只見孫氏輕輕的搖了搖頭,眼角掉下一刻晶瑩的淚滴:“那不是我的兒子,那不是我的嘯行。”
聽了這話,沈易安只當做是氣話:“許夫人,玉華鎮發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你放心,我會幫你和顧念討回一個公道的。”
卻沒想到,孫氏還是用力的搖頭。
“那個真的不是我的兒子。”孫氏說着,嘆了口氣:“我兒子雖然長得跟他一模一樣,但是孝順懂事,熱心並且不計較。他雖然擁有跟我兒子一樣的長相,但是自私自利,是個混蛋啊!”
“這次他回來,心心念唸的都是阿念辛苦賺來的家業,從來都沒有問一句我們三個在這一年是怎麼過的,你說我怎麼養出來這樣一個孩子,京城到底有什麼魔力,把他變成了……咳咳咳……這個樣子……”
說着說着,孫氏彷彿是悲從中來,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竟然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府醫趕緊上前號了脈,當時就嘆了口氣:“唉,這位夫人有鬱結之症,恐怕這藥撐不到五天了。”
“沈大人!”孫氏緩過了氣之後,再度拉住了沈易安的手:“阿念和寧兒是我最放不下的人兩個人,我懇求你,我哀求你,幫我好好照顧阿念,讓寧兒不要離開阿念,好不好!嘯行已經不是以前的嘯行了,千萬不能讓他跟阿念還有寧兒再有接觸了!”
沈易安雖然人在煬都,但是對玉華鎮的動態也掌握的十分清楚。本以爲孫氏會讓他勸一勸顧念,回去好好的跟許嘯行過日子,卻沒想到孫氏是在把顧念和自己的小兒子託付給他。
“許夫人,我會照顧好顧念和許寧,你放心。”說着,沈易安抿了抿嘴脣。
聽了沈易安的話,孫氏笑了笑:“我知道你心裡有阿念,我也知道阿念心裡有你。但是礙於禮數始終都不敢說破,沒關係,現在阿念已經是自由身了。”
在被送去女德所的時候,孫氏就已經知道顧念被許嘯行休棄。她本想找許嘯行問個明白,卻被強制送到了京城。當第一個刑罰落到身上的時候,孫氏就知道,自己恐怕是活不成了。
心裡最牽掛的人,出了許寧,還有顧念。
在受刑的這幾天,孫氏想了很多,發現從頭到尾真正全心全意爲顧念好,甚至不求回報的,只有沈易安一個。
哪怕是在許嘯行和顧念一起長大的那段時間裡,他們兩個的交往也總是帶着“青梅竹馬”這四個字的光環。
孫氏一直以爲自己對顧念很好,可是到了現在才發現,她是對顧念最不好的那個人。一邊利用顧念對她和許寧的感情把顧念捆在身邊,一邊又害怕顧念離開這個家想盡辦法要得到她的承諾。
說到底,她纔是徹頭徹尾的混蛋啊!
“許夫人,我不知道你的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向您保證,我一定會好好對待顧念,絕對不會讓她受到委屈,絕對不會欺騙她,不會欺負她,更不會讓她傷心!”
沈易安這番話說得異常認真,就連一旁的沈初微都被他給驚住了。
這樣的三皇兄,她還真是第一次見到!
孫氏十分滿足的點了點頭,露出了一個笑容:“那我就放心了。阿念跟了你,比跟了誰都要好啊……”
說着,孫氏的手勁就逐漸鬆了下去。
沈易安心裡一驚,趕緊拉着孫氏的手,不停的喊着“許夫人”!可是彷彿了卻了殘生餘願的垂暮老者一般,孫氏再也沒有給出一丁點兒迴應。
府醫嘆了口氣,上前檢查了一番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王爺,人已經去了,您節哀……”
沈易安閉上眼睛,深深的嘆了口氣。生老病死是世界上最無能爲力的事情。
此刻看到孫氏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又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的那一幕……
看到沈易安揉眉心,一旁的沈初微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屁股,坐在沈易安的身邊,輕輕用手指戳了戳沈易安:“三皇兄,你……是不是又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啦?”
沈初微是知道沈易安小時候的事情的,也熟悉每一次沈易安回憶起小時候的往事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表情。這會兒,看到沈易安擰眉心,沈初微就知道,自家哥哥又回憶起不好的過去了。
“沒事兒。”沈易安勉強的露出一個笑容,正準備繼續往下說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馬蹄聲,緊接着是女子悠長的叱馬,然後沈易安感覺有人跳上了馬車,緊接着,簾子被掀開,多日不見的顧念整個人瘦了一圈,正出現在他的面前。
“娘!”沒來得及打招呼,顧念幾乎是一下子就撲到了孫氏的屍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