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夫妻二人啓程返京,城門口已經有人聞風而來,迎着風雪站了兩列長長的隊伍。
前進的馬車停下,沈傾城揭開一絲簾縫,從這個位置,看得到黑壓壓一片,她合上簾縫,覷了眼蕭風,不滿地道:“現在才真的體會到,王子與平民是不一樣的!”
“酸溜溜的,我的不就是你的嗎?”蕭風好笑地捏捏她的臉。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馬上就能體會到了。”昨晚被某人啃了大半夜,沈傾城到現在還很有起牀氣。
“誰敢?”他怒目圓瞪。
“我和你說笑呢,也少一點離別之愁吧!”她笑着扯扯他的臉頰,“沒事多笑笑,很好看!”
“對着別人我笑不出來。”他扯扯脣角,“再說,我一個病得快入土的人對着人家笑,不覺得瘮得慌麼?”
沈傾城撲哧一笑,讚道:“覺悟挺高!好了,你先進城吧!”17903610
“不用,你先走。”這裡天寒地凍的,他可不能讓她在這裡受凍。
沈傾城點點頭,朝他揮手。
蕭風拉過她猛親了幾口,下了車,視線卻還黏在她的臉上,眷戀地道:“乖,我會來看你!”
她點點頭,掩下車簾,淚水止不住落下。
車輪滾動,駛近城門時,沈傾城聽見外面的竊竊私語聲。
“九爺本就半截入土了,若真有什麼神醫,皇上早就召回京城,哪還用等到現在遍處尋訪?”
“說不定九爺洪福齊天,這次真的遇上神醫了呢!別胡說!小心腦袋。”
“嗤!沈伯陶一個五品官的女兒都敢逃婚了,你說有那麼簡單嗎?看皇上沒有追究,也是對九王爺的病不抱任何希望了。我看啊,他是橫着豎着回來都是個問題。”
原來是以尋醫爲名啊!沈傾城笑笑,讓車伕加快速度。
不起眼的青幃馬車緩緩駛過,從通州出發之前,爲了避人耳目,他們特意備的普通馬車,後面緊跟着王府車駕。
沒人注意到裡面坐的人是誰,沈傾城輕舒一口氣,時隔半年,逃婚事件還沒有被人們淡忘,過些日子再辦婚禮,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小姐,那些人太膚淺了,難道王爺就不能坐普通的馬車?”浣紗道。
“難道你希望別人知道我們一起回來的?”沈傾城失笑。
浣紗低頭,小姐將來貴爲王妃,一言一行都可能受人詬病,江南的婚禮在權貴們眼中無異於兒戲,所以九爺想得真是周到。
沈傾城知道,其實他這麼做還有一層意思,雖然他沒有明說,他是有疾病,但算不上嚴重,他裝病這麼多年,肯定是有隱情的,面對隱在暗處的強大敵人,必須小心謹慎。
“停車,什麼人?”守城的兵士攔住馬車。
“軍爺,車上是我家小姐,從南邊兒過來投親的,還請行行好!”車伕錢奔連忙遞上路引,順勢將兩角銀子塞進他手裡。
兩名士兵仔細看了半晌,指了指裡面,不耐煩地道:“快走快走,今天有貴人回京,別在路上耽擱,衝撞了貴人可要問罪的。”
“哎哎!”錢奔連聲應着,駕着馬車飛快地進了城。
“來了來了!”有人看見遠遠有九王府的馬車往城門駛來,大聲叫起來。
“臣等參見九王爺,王爺可尋得名醫痊癒了?”
裡面傳來若有似無的哼哼聲,墨竹從裡面探出頭來,“各位大人請不用客氣,我家王爺舟車勞頓,有些架不住了,大家請回吧,王爺改日會請各位上門一敘。”
衆人面面相覷,表情十分精彩,有吃驚的,擔憂的,幸災樂禍的,失望至極的,異彩紛呈。不過,大家都是浸淫官場多年的人物了,很快便隱去了諸多不適宜的表情,換上同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恭送九王爺!”衆人齊呼。
車裡露出一隻骨瘦如柴的大手,有氣無力地向衆人揮舞了幾下便縮了回去,馬車駛離大家的視線。
“衆位大人請回吧,冰天雪地的,別凍壞了。”安國侯最先起身,轉身面對衆人,好像主宰一般。
鎮南侯雷寬站在另一列之首,朝安國侯秦誨這邊走來,拱手笑道:“安國侯請先行,你家不是準備娶媳婦嗎?大家還等着上門討杯喜酒喝呢!是不是啊?”
安國侯笑了笑,說起這個媳婦,他最滿意了,不由揚了揚下巴回禮道:“是啊,婚期定在初八,眨眼將至,到時候還請
侯爺賞光,喝杯水酒!”
“那是那是!”
“唉,說起來令郎跟犬子相差無幾,不知道何時能喝到貴府的喜酒,到時候咱哥倆一同含飴弄孫,好不逍遙!”秦誨眨眨眼,看着雷寬臉色僵了僵,心情大好,大步離開。
雷寬氣急敗壞,他跟安國侯從來不和,事事較勁,以前無論是戰功還是身份地位,他都略勝一籌,誰曾想風光了半輩子竟然栽在兒子身上,人家安國侯家的世子秦儒勝,兒子都能打醬油了,續絃的親家還是當朝閣老,他的那個逆子成天就知道勾三搭四,正經姑娘一個都沒能領進門來,全京城已經議論紛紛,有女兒的人家都跟他繞着道走。
這事想起來就讓人慪得不行,偏生他還只有這麼一棵獨苗,唉!
“雷豹,讓那逆子立即回京,半年之內要是再找不到好親事,我就當沒有這個兒子!”
雷豹聽得一愣一愣的,侯爺還真是聽風就是雨,安國侯明擺着想氣他,他居然當了真,唉,說起來這事還真怪小侯爺,怎麼就成了一匹脫繮的野馬了呢?
皇帝在南書房批閱奏章,心神不寧,就聽外面心腹太監匆匆進來,在他耳邊道:“聖上,九王爺回京了!”
“啪!這個逆子,還知道回來?”皇帝將手中奏章重重拍在案上,臉上蓄滿暴怒,似乎下一刻就是傾盆大雨瀉下來。
“聖上息怒,王爺回來就好,證明沒有大礙啊!”
“那個丫頭呢?也一起回來了?”皇帝穩了下神色。
“也回來了,但是沒跟王爺一起,而是分開回來的,此時估計已到了沈府。”1d7xu。
“哦?她還敢回去?不怕被人吃了?”皇帝臉上漾出一抹怪異的笑容。
“說實話,奴才也納悶呢,這次的大婚只是做給人看的,乃聖上的眷寵,九王妃還真是守規矩,不過話說回來,娶妻如此,對王爺可是極大的一件好事呢。”
“來福,你這張嘴是越來越甜了!既然你對他們讚譽有加,等大婚之後,你就去九王府當差吧!”
來福不曾想,自己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只好苦笑着應了,退着出去。
馬車在沈府門外停着,門子進去通報,都半個時辰了還沒有人出來開門。
“王妃,要不咱們回王府吧?”錢奔是蕭風專門備着保護沈傾城,明面上是車伕,其實有一身好武藝,以前沒跟着蕭風的時候是個劫富濟貧的俠士,此時見沈傾城回家進不得,不由有些憤怒。
“急什麼?大家都冷了餓了吧,錢大哥,麻煩你去最好的酒樓訂一套席面來,我們慢慢吃,慢慢等!”沈傾城淡淡的聲音從車裡傳出來,這樣的下馬威她早做好準備了,她有的是時間等着,看誰拗得過誰。
“呃?”幾個人都傻眼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王妃要在大門外面用飯?
“小姐,這不好吧?”浣紗小聲勸,只有街邊的乞丐才這樣啊。
“莫非我連乞丐都不如?這也太丟沈府的臉了吧!”沈傾城揚聲道。
浣紗眼珠一轉,明白過來,連忙點頭:“錢護衛,還不按小姐說的做?”
錢奔摸着頭沒搞明白,不過這麼冷的天,讓他家主子餓着還真不是個辦法,連忙照辦。
“秋伯,你帶幾個人去隔壁借些桌凳,就算在街邊,我一個女子也不可能跟個乞丐似的蹲在地上吃吧,好歹我是沈府的女兒呢!”
說話間,附近宅子裡已經探出腦袋來,有大膽的走近些,想要打探八卦,浣秋和雙溪哭眼抹淚地訴說着今天的遭遇,只嘆自家主子怎麼這麼可憐,她們是沒有家,可主子卻是有家歸不得。日已程馬她。
沈傾城微笑着看着聽着,門卻在此時開了,竟然是崔氏的寶貝女兒,雙胞胎之一的沈沉魚,一張小臉上寫滿不忿,一邊走一邊低聲罵着身邊的管家。
管家打開門,大吃一驚的樣子:“六、六小姐,真的是你?”
沈沉魚也看見了沈傾城,臉上立即換上不陰不陽的笑容,跟地上的雪溫度有得一拼。
“喲,我還當是誰呢?原來是下堂的棄婦,也好意思在門口亂吠!”說着,她還惡意瞪了她一眼。
沈傾城毫不在意:“二姐搞錯了吧,我是沈府女兒,怎麼會是下堂棄婦,不知道的還以爲沈府專出棄婦呢!影響多不好啊!”
她小聲責備着,自己腦海裡響起中學時訓導主任的語氣,不自覺地就學了幾分。
“你你你……”沈沉魚氣得揚起手就要甩她巴掌,卻被一隻手輕輕撥開,沈傾城莞爾一笑,輕輕在她耳邊說了句:“小心,
外面那麼多人看着呢,二姐這巴掌下去,倒很有可能成棄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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