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審視的視線讓蘇嬋娟感到火辣辣的,不由自主地轉開眼。沈傾城忽然升起惡作劇的心思,伸手遠遠地招呼程武:“程將軍快過來!”
程武連忙跑過來,恭敬地拱手道:“王妃有何吩咐?”
沈傾城指着蘇嬋娟道:“蘇姐姐好像扭傷了腳,你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她故意拖長聲調,程武立即緊張地看向蘇嬋娟,見她低着頭,雙手緊緊地絞着帕子,詢問道:“蘇大小姐你沒事吧?要不?”
“不用,我自己能走!”蘇嬋娟猛地擡頭,“浣紗,你過來扶我!”
“可是蘇小姐,我們王妃……”浣紗爲難地道。
蘇嬋娟不耐煩起來:“就扶我到那邊沙地上即可,不會丟下你家王妃的!”她瞪了沈傾城一眼,“等下再跟你算賬!”
沈傾城吐吐舌頭,蘇大小姐一向淑女,她纔不怕她呢!
程武看浣紗扶着蘇嬋娟,不好再上去幫忙,只皺着眉看向沈傾城:“王妃,蘇大小姐真的沒事嗎?”
沈傾城忍不住撲哧一笑:“你是希望她有事還是沒事啊?”
她促狹的語氣讓程武驀地紅了臉,有些不自然地搓着手,吶吶地道:“自然是希望她沒事的!”
沈傾城微眯了雙眼,看看低頭連耳根都紅了的程武,還有前面一瘸一拐走着的蘇嬋娟,心裡暗自八卦起來,發現新大陸了,這兩人有詭異哦!
沈傾城不知道,自己也有如此八卦的時候,她以前很少跟同事開這種玩笑的,只有跟蘇嬋娟這樣的好姐妹,她纔會凸顯出小女兒的心態,她甚至覺得,有時候看着好姐妹吃癟,真是一件心曠神怡的事情。
蘇嬋娟生氣了,她可不敢再去惹她,玩笑太過也不好,接下來,爲了不虛此行,沈傾城讓程武找了一個當地鹽場的工人帶她們參觀鹽場,也見識一下古代原始的製鹽工藝。
程武找來的是一名有五十多歲的老人,給了他一小塊碎銀,老人熱情地爲沈傾城等人介紹起製鹽的方法來。
“夫人小姐請看,海灘上有許多大片大片的鹽田,裡面是鹽泥,春夏秋三季,陽光比較強的時候,每月會有兩次大潮,海水淹過這片鹽泥,鹽泥汲取海水中的鹽分,海水退去過後,將這些鹽泥用耙子耙鬆,再經太陽曬上幾日蒸乾多餘的水分,這片鹽泥就含有很高的鹽分了。”
蘇嬋娟從未見過這些,眼睛亮亮的,“難怪,我說這些田裡爲何沒有種莊稼!”
老人見她一臉的興趣,挺了挺腰桿,帶着幾人走到一個池子旁邊,又道:“這個叫鹽池,是專門加工過的,底部鋪了細密的席子,我們的任務就是將含有鹽分的鹽泥刮起來放進鹽池,在上面澆上海水過濾,出來的水從鹽池旁邊預留的小口流入一側的池裡,這就是滷水。”老人又緊走幾步,指着一個巨大的石槽道:“滷水只好後,再將它挑到鹽槽上,滷水再經過烈日的蒸發,就可以得到白花花的鹽巴了。”
“原來,鹽就是這樣製成的。”蘇嬋娟感嘆。
“小姐這就不懂了吧,這是海鹽,另外還有井鹽湖鹽,製作工藝各不相同,不過最方便的是咱們的海鹽,這大片大片的沙灘,有的是地方,有的是海水,咱們鹽關縣好幾處鹽場,在方圓百里都是出了名的。”
沈傾城聽了老人的敘述,也有些震撼,製鹽的工藝她以前在書籍中讀到過,但親眼看見卻又是另一番感受,但是這佔地甚廣的鹽田,看着就很讓人震撼,再看已經曬好的白花花的鹽,在陽光下閃耀着晶瑩的光芒,煞是好看,這種感覺是以前無從體會的。
她心中感慨,隨口問道:“老伯,這裡一年能產多少海鹽啊?”
老人更是沾沾自喜,指着眼前的石槽道:“咱們這片鹽場,這樣的石槽有一千多個,每年能產出三十多萬斤海鹽。”
“可是,這一帶莊稼收成很差,你們吃什麼呢?”沈傾城看過去,這靠近海邊的地方,更是連一片莊稼的葉子都難見到。
“你們看,這些鹽田都用石頭壘起來的,叫‘衝’,海水退潮的時候,這道衝還可以攔住一些魚蟹,等海水退下去,咱們就可以來撿魚蝦了,只是這魚蝦吃得太久也難以下嚥,市場上糧食又貴,我們這些辛辛苦苦做工的吃不起啊!”
老人說着,眼裡的光彩褪去了些,沈傾城心中一動,“聽說陸縣令曾經動員大家修築防洪堤,對着鹽場是不是影響很大?”
“那是當然,修了防洪堤,能進來的海水會少許多,陸大人說得輕巧,到時候沒有鹽吃,又該找我們的麻煩了!”老人提起這件事很是不屑。
沈傾城默然,鹽場中還有許多工人在幹活,對於他們來說,這片鹽場就是他們生活的依靠,可是,保住了鹽場,海水肆虐的時候,淹沒兩天,不要說鹽場,就是房屋都難保住,水火無情,誰又能說得清呢?
蘇嬋娟在鹽場看了一圈,就失去了興趣,陽光越來越強,已近午時,一行人便回了鹽關縣。
飢腸轆轆,沈傾城索性帶蘇嬋娟下館子,蘇嬋娟從來沒有單獨出來用餐,有些拘束:“這不好吧!”
她覷着來來往往的顧客,基本上都是男人居多,女人極少,尤其是像她們這樣年輕漂亮的女人,更是一出現就引起一陣小小的騷.亂。
“怕什麼?”沈傾城拉着她往樓上走,“小二,給我們一個雅間!”
“哎,來叻!”店小二將巾子往肩上一搭,忙過來殷勤地招呼:“夫人小姐,請隨小的來!”
沈傾城點點頭,拉着蘇嬋娟就走,浣紗在一旁跟着,也有些興奮,對蘇嬋娟道:“蘇小姐不必擔心,程將軍交代一聲就會上來。”
蘇嬋娟稍稍放心了些,可眼尾瞟到一道道毫不掩飾的火辣辣的視線,還是覺得有些腿軟。
沈傾城自然也感受到了,“浣紗,把帷帽拿來!”
剛纔有些熱,又是在海邊,她們便棄了帷帽,浣紗正拿着帷帽,聽她吩咐連忙遞了過去。沈傾城先幫嬋娟戴上,再給自己也帶上,就聽見有人吹起口哨起鬨。
“小姐如花美貌,爲何要遮掩起來,真是可惜啊!”
“錯,要我說,小姐美貌如花,這位夫人更是人比花嬌,竟然嫁人了,嘖嘖!”
沈傾城鳳眸陡然一寒,凌厲地掃向出聲的兩人,她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森森的寒意直掃樓下一羣嬉皮笑臉的男客,店小二見狀,忙陪了笑道:“夫人別見怪,他們就是逞逞嘴皮子工夫,沒什麼壞心的!”
“哦?可是本夫人不喜歡他們這樣,來人!”沈傾城嬌喝一聲,程武正好套好車走進來,聽見沈傾城的吩咐,立即就明白髮生了什麼事,臉一沉,直朝剛纔幾人走去。
“啊啊啊……大俠饒命!”不知道程武用了一招什麼把式,剛纔出言不遜的兩人立刻覺得肩胛一陣鑽心的疼,哀哀地叫着。
“快給剛纔那兩位夫人和小姐賠禮道歉,不然小爺我卸掉你的胳膊!”程武微微用力,兩人又哀哀地叫喚,其他人連忙回了座位,生怕惹上這位冷麪羅剎。
程武一推,兩人一個趔趄,其中一人飛快地跑出去,手放在嘴裡吹了個響亮的唿哨,程武暗道不好,指着那人大喊:“站住!”
那人腳底抹了油一般,哧溜一聲鑽進一間房間,嘭地一聲關上了房門,程武動作再快也沒能阻止,擡腳就要踢門。
掌櫃的連忙跑過來,點頭又哈腰求道:“這位大爺行行好,我這裡是小本買賣,使不得啊!”
“哼,哪有那麼便宜的事?你知道那兩位是什麼身份嗎?”程武冷哼一聲,再次擡腳,使勁一踢,門就裂了一邊。
“是誰在此撒野?報上名來!”一聲粗獷的聲音從門口傳入,程武回頭,只見一個滿臉絡腮鬍的漢子大搖大擺地走進來,走動間橫肉一抖一抖的,一雙牛眼閃着刀子般鋒利的光芒,一進來就將大廳掃了個遍。
“邱爺,您來了?”掌櫃的連忙上前招呼,看樣子這位邱爺來頭不小。
邱爺往大廳一站,先前那兩個被程武制住的男子立刻竄到他跟前,有人撐腰,立刻又趾高氣揚起來,指着程武道:
“大哥,就是這人,剛纔差點卸下我們的胳膊!”
邱爺手一擡,走近一步,微昂着頭斜睨着程武,拱了拱手:“這位兄臺,敢問我家兄弟爲何得罪了你?要下如此狠手?若說不出個讓人信服的理由,邱某手中這把刀只怕不答應!”
說着,旁邊兩個跟班吃力地擡着一把玄鐵鑄成的大刀送到他跟前,看兩人費勁的樣子就知道刀一定很沉。
邱爺大手一握,輕巧地將大刀翻轉幾下,在程武眼前晃了晃,寒光乍現。
程武尚未說話,那兩人就指着樓梯上的沈傾城二人,討賞道:“大哥,都是那兩個小娘子,兄弟看着不錯,誇讚了幾句,他就喊打喊殺,大哥,我們爹孃去得早,您可得替我們主持公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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