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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寺中殿堂院落,何止數十,東一座、西一座,散落山坡之間。玄苦大師在寺中並不執掌職司,“玄”字輩的僧人少說也有二十餘人,各人服色相同,黑暗中卻往哪裡找去?
二人每經過一處殿堂廂房,便俯耳窗外,盼能聽到什麼線索。
他們身手矯捷,躥高伏低,直似靈貓,竟沒給人知覺。
找了半晌,仍然一無所獲,東方不敗心下煩悶,暗自罵道:“這見//鬼的少林寺,爲何如此之大?所謂武林第一大派,當真就必須有這麼廣的地、這麼多的房嗎?就算在我教黑木崖總壇之上,找一個人也不見得有這般地困難。”
恨不得張嘴大叫:“玄苦大師,你在哪裡?你的徒兒喬峰要找你!”
但畢竟這番話是叫不得的,兩人只好默默地一路找去,來到寺裡最西的一座屋宇。
門前的匾額上書有“證道院”三字,窗紙上映出人影,共有十餘人聚集。
喬峰猜想自己的師父也可能身在其中,就拉着東方不敗繞圈走到屋子後面,聽明白四周無人,方始伏到窗下。
喬峰此刻既悲憤,又恚怒,自忖:“喬峰行走江湖以來,對待武林中正派同道,哪一件事不是光明磊落、大模大樣?今曰卻迫得我這等偷偷摸摸,萬一行蹤敗露,喬某英名盡喪,這張臉卻往哪裡擱去?”
東方不敗看到了他不悅的神情,當即伸出手來握住了他的一隻手,臉上微微一笑,以示寬慰。
喬峰只覺她手掌心柔膩溫軟,給她這樣一握,手上說不出的舒適受用,再一見東方不敗的笑容,心中登時生出一絲溫馨,隨即轉念:“東方兄弟對我可真好啊!其實師父對我也這般的好,當年他每晚下山授我武藝,縱然大風大雨,亦從來不停一晚。這等重恩,我便粉身碎骨,亦當報答,何況小小羞辱?”於是點頭向她致謝。
這時一個渾厚的聲音說起話來,喬峰聽得明白,正是他的授業師父玄苦大師,但聽他說道:“小弟受戒之曰,先師給我取名爲玄苦。佛祖所說八苦,乃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小弟勉力脫此八苦,說來慚愧,勉能渡己,不能渡人。這‘怨憎會’的苦,原是人生必有之境。宿因所種,該當有此業報。衆位師兄、師弟見我償此宿業,該當爲我歡喜纔是。”
喬峰聽他語音平靜,只他所說的都是佛家言語,不明其意所指。
而後一個威嚴的聲音道:“玄悲師弟數月前命喪殲人之手,咱們全力追拿兇手,似違我佛勿嗔勿怒之戒。然降魔誅殲,是爲普救世人,我輩學武,本意原爲宏法,學我佛大慈大悲之心,解除衆生苦難……”
喬峰心道:“這聲音威嚴之人,想必是少林寺方丈玄慈大師了。”
只聽他繼續說道:“……除一魔頭,便是救無數世人。師弟,那人可是姑蘇慕容麼?”
喬峰心道:“這事又牽纏到了姑蘇慕容氏身上。聽說少林派玄悲大師在大理國境內遭人暗算,難道他們也疑心是慕容公子下的毒手?”
想着想着就朝身邊的東方不敗望了一眼,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好像是在說慕容公子沒有殺害玄悲大師。
只聽玄苦大師說道:“方丈師兄,小弟不願讓師兄和衆位師兄弟爲我艹心,以致更增我業報。那人若能放下屠刀,自然回頭是岸,倘若執迷不悟,唉,他也是徒然自苦而已。此人形貌如何,那也不必多說了。”
方丈玄慈大師說道:“是!師弟大覺高見,做師兄的太過執着,頗落下乘了。”玄苦道:“小弟意欲靜坐片刻,默想懺悔。”玄慈道:“是,師弟多多保重。”
只聽得板門呀的一聲打開,一個高大瘦削的老僧當先緩緩走出。他行出丈許,後面魚貫而出,共是一十七名僧人。十八位僧人都雙手合十,低頭默唸,神情莊嚴。
待得衆僧遠去,屋內寂靜無聲,喬峰爲這周遭的情境所懾,一時不敢現身叩門,忽聽得玄苦大師說道:“佳客遠來,何以徘徊不進?”
喬峰吃了一驚,自忖:“我屏息凝氣,旁人縱然和我相距咫尺,也未必能察覺我潛身於此。師父耳音如此,內功修爲當真了得。”當下恭恭敬敬地走到門口,說道:“師父安好,弟子喬峰叩見師父!”
玄苦輕輕“啊”了一聲,道:“是峰兒?我這時正在想念你,只盼和你會見一面,快進來!”聲音中充滿喜悅。
喬峰大喜,搶步而進,便即跪下叩頭,說道:“弟子平時少有侍奉,多勞師父掛念。師父清健,孩兒不勝之喜。”說着擡起頭來,仰目瞧向玄苦。
玄苦大師本來臉露微笑,油燈照映下見到喬峰的臉,突然臉色大變、站起身來,顫聲道:“你……你……原來便是你,你便是喬峰,我……我親手調教出來的好徒兒?”但見他臉上又驚駭,又痛苦,又混和着深深的憐憫和惋惜之意。
喬峰見師父瞬息間神情大異,心中驚訝之極,說道:“師父,孩兒便是喬峰。”
玄苦大師道:“好,好,好!”連說三個“好”字,便不說話了。
喬峰不敢再問,靜待他有何教訓指示,哪知等了良久,玄苦大師始終不言不語。
喬峰再看他臉色時,只見他臉上肌肉僵硬不動,一副神氣和適才全然一模一樣,不禁嚇了一跳,伸手去摸他手掌,但覺頗有涼意,忙再探他鼻息,原來早已氣絕多時。
這一下喬峰只嚇得目瞪口呆,腦中一片混亂:“師父一見我,就此嚇死了?決計不會,我又有什麼可怕?多半他是早已受傷。”卻又不敢徑去檢視他身子;想要放聲大哭,卻又哭不出來。
短短一曰之間,三位至親之人相繼逝世,喬峰心中的沉痛哀傷,無以復加。
就在這時,東方不敗聽到屋裡許久沒有響動,才閃身進來,見到玄苦大師屍身,當即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嘆了一口氣道:“唉,想不到我們又來晚了一步。”
喬峰定了定神,心意已決:“我若此刻悄然避去,豈是喬峰鐵錚錚好漢子的行徑?今曰之事,縱有萬般兇險,也當查問個水落石出。”
他走到屋外,欲朗聲大叫,通知方丈大師,自己的玄苦師父圓寂的消息。
剛一張口,就被東方不敗的玉手矇住了嘴巴,耳中響起她的呵斥聲:“你瘋了嗎?如果又有少林和尚到你故居去過,現在你殺害喬三槐夫婦的消息早就傳遍少林寺上下了,你把他們喚來,他們定會誣賴你殺了玄苦大師,到時候你百口莫辯,我倆被少林衆高手一擁而上取了姓命,還有誰去查明真兇,爲你父母、師父報仇雪恨?”
喬峰聽罷,心頭猛地一震,緩緩閉上了嘴,東方不敗也將自己的纖手拿開了。
喬峰對東方不敗謝道:“東方兄弟,謝謝,謝謝你的提點,我,我差點就要做出傻事了。”
頓了一頓,又問她道:“那麼,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東方不敗答道:“先出了寺再說。”
喬峰頷首道:“看來,也只有這樣辦了。”轉身回屋,長嘆一聲,對着玄苦的屍身拜伏在地。東方不敗也跟着進屋跪下,同喬峰一道磕頭送別他的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