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江城面色難堪,道:“打架?礦工們雖說中國、外國人都有,但相處也還馬馬虎虎,不至於兇殘到了這種地步吧?”
周何呵一笑,不置可否,道:“打架至於打得一個人都沒了麼?胖哥,我看你還不如推測這羣傢伙在這極地之境,吸收天地精華,成仙飛昇了!”西門江城面色更白了,嘴角動了動,沒說什麼。
喬下彬經常跟周何鬥嘴,現在卻沒有興致跟他貧,道:“進洞!”王博點頭,領頭正要邁步進洞,忽見一團白影從旁邊的礦物堆裡撲過,衆人“啊”地悚然一驚。
周何眼疾手快,倏然縱身向前,一伸手便將那東西逮在了手裡,一看卻是個肥大的北極兔,咧嘴笑道:“這畜生倒會嚇人!虛驚一場。”
周何露這一手,除喬下彬、周幾之外,在場之人無不看得心中駭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須知兔子那一縱一跳是何等之快,竟也抓得住!
那羣冰島人中,一路上有幾個人一直頗爲囂張,此刻他們背上卻驚出了一陣冷汗,心中暗自慶幸沒惹到這中國佬,只想中國人果然都會功夫!
洞口照明燈發着刺眼的昏黃亮光,入口風急,吹着燈晃來晃去,直令人心悸。衆人頭戴帶燈的礦工帽,又打着手電筒,進了洞倒也看得極是明亮清楚。他們沿着血跡,一直往洞裡走,走了三十米的樣子,血跡便沒了,唯有一堆污穢之物。
王博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沒有說話,西門江城不耐煩道:“怎麼了?”王博擡起頭,面色已是鐵青,幹聲道:“這、這是人的內臟……”
聽得懂中文的人盡皆譁然。周幾搶過去一看,倒吸一口涼氣,道:“不錯,是一堆腸子跟半個肺……”周何叫道:“那其他的呢?”喬下彬倒沉得住氣,道:“可能是野獸在搗鬼。大家準備好傢伙,繼續前進!西門,你讓奧德鬆帶幾個人走前面。”
奧德鬆便是喬下彬僱的二十個亡命之徒的頭兒。他是個身材一米九,喜歡戴毛線帽,肌肉發達得嚇人的冰島佬,嘴裡隨時叼着根雪茄,卻不點火,說話嗓門老高。西門江城對奧德鬆道:“奧德鬆,你能不能帶幾個兄弟走前面?”
奧德鬆也早已看到那堆內臟,面不改色地輕蔑一笑,一副見慣世面的老成模樣,他停步拍了拍手,他手下的人便都拿出了手槍、軍刀、衝鋒槍等武器。奧德鬆親自帶領九個人與王博走在最前面,全身心警戒。
每隔十幾米就有一站昏黃的照明燈,時明時暗,真是有燈還不如無燈,只會擾人心神。洞裡溼潤的空氣較外面更爲寒冷,那股他們初進礦場之時聞到的惡臭在這個地方漸漸濃烈起來,好在衆人進洞久了適應了許多。
走了幾分鐘,來到了一個直徑寬十餘米,深不見底的大洞邊,也不知有多深,直看得人心中發怵。洞口有一架從美國買來的一流升降機,王博走到升降機旁邊,抓住一個扳手扳了兩下,升降機便“轟隆”運作起來了。
王博喜道:“還可以用!大家從這兒下礦。”喬下彬做了個手勢,道:“好,你帶着奧德鬆他們繼續前面開路。”
奧德鬆將槍背上,也不多話,口咬電筒,身先士卒地正要下洞,忽聽走在後
面的幾個人嗚哩哇啦叫了起來。他們說的都是冰島語,也沒人聽得懂,奧德鬆卻是神情大變,衝過去一把提着其中一個夥計,大聲叱問,那夥計只恐慌得直搖頭。
西門江城忙問奧德鬆怎麼回事。奧德鬆冷冷道:“我的手下,小維格不見了。”小維格是個有點娘娘腔的瘦小子,大家印象都很深,他剛纔走在最後。衆人轉頭一看,果然不見小維格的蹤影,心裡不由都打起了鼓。
一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奧德鬆把嘴裡的雪茄煙仍在地上狠狠一踩,叫道:“你們在這裡等一等,我去看看!”帶了幾個夥計沿路返回尋找。
衆人面面相覷。西門江城輕輕咳了一聲,道:“真是邪門。喬總,我、我有個打算,不知當講……”喬下彬擺了擺手,道:“有什麼就直說,別婆婆媽媽。”西門江城道:“我看這洞裡當真有點莫名其妙,不如就讓王博帶着奧德鬆他們進去,我們在外……”
“你瘋了嗎?這是個黑礦,你又不是不知道!政府那邊還全靠蒂姆兜着,這裡面設施、打洞都有問題,讓奧德鬆那老狐狸單獨進去,萬一被他瞧破了什麼,先不說他會不會告發我們,他如果以此要挾,坐地要錢怎麼辦?”喬下彬不等西門江城說完,已壓低聲音大罵了起來。
西門江城見老總竟然發這麼大的火,額頭竟一瞬之間在這寒冷的空氣裡冒出了冷汗,慌忙連連點頭稱是。他哪裡知道面前這大腹便便的老傢伙,曾經挖掘了數之不盡的古代王侯將相的大墓,在各種極端惡劣的環境裡淘過金,什麼古怪詭異的事情沒遭遇過?這點破事在他看來屁都算不上!
原來,喬下彬老家在東北農村,年少時是當地有名的地痞流氓,年近三十一事無成,一日無意中在一座大山深處發現了國民黨一位大軍閥囤積的財寶,看樣子雖已被取走大半,所餘不到一成,但對於當時的他算是極爲可觀了。
喬下彬從此在村裡揚眉吐氣,嚐到甜頭的他,籠絡了一幫人,開始在東北各省尋找類似的寶地,軍閥的軍餉沒有找到,反倒覓得兩座古墓,發掘出的文物亦在黑市賣得了高價,可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喬下彬一衆人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隨着發家,喬下彬的名望越來越高,他開了一家藝術文化公司,以便掩人耳目,他認識周家兄弟也是在此時。後來公司越做越大,涉及文化藝術、考古、礦產等領域,成爲一個跨國的商業帝國,堪稱九十年代中國商業的奇蹟。
喬下彬當着衆人的對這個得力的手下發了一通火,看着西門江城惶恐不安的樣子,氣漸漸消了,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他畢竟是個生意人,知道人心比什麼都重要,便伸手拍了拍西門江城的肩膀,說道:“西門經理,你的良苦用心我能理會,你畢竟也是爲我的安全着想嘛,我剛纔一時心急的話你別往心裡去。”
“哎呀,喬總哪裡的話,都是我沒考慮周全,您看您這一說,更讓我慚愧了……”西門江城慌忙說道,一副諂媚的樣子。
周幾突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輕聲說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洞子裡有其他東西?我總能聽到些許細微的動靜,不知道是不是生物發出的……”
氣氛一下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衆人紛紛側耳傾聽。洞裡一下安靜了下來,但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音,西門江城等人疑惑地看着周幾滿是不解。
喬下彬聽了一陣,卻說道:“其實從進洞開始,我就有種異樣的感覺,你這樣一說,我似乎還真隱隱聽到了一種類似‘滋’的聲音。”周何一拍手,也叫了起來“不錯!就是這種聲音,我也聽到了!”
他三人身負深厚內功,自然能聽到常人不能聽見的細微一聲,但西門江城等人聽到他們這話就完全不知所云了,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冷戰,打着手電,紛紛左顧右盼。
周何笑道:“莫慌,我們這麼多人,還配有一堆精良的武器,啥子老虎大熊都打死了!虛啥子嘛?”
說話間,奧德鬆帶着人回來了,喬下彬還沒開口相詢,奧德鬆便已搖了搖頭。周何奇道:“這也太邪門了,一個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我看那小維格從還沒進洞就一直畏畏縮縮,指不定他身瘦膽兒也瘦,偷偷溜走了。”西門江城的助理小楊說道。
這小楊爲人處世,很是圓滑,特別一套“語言藝術”玩得出神入化,喬下彬向來十分欣賞他,聽他如此說,點頭道:“那也說不定……西門,你跟奧德鬆好好溝通一下,讓他不要耽擱時間了,繼續前進。”
西門江城把奧德鬆拉到一邊,說了幾句,卻似乎把奧德鬆激怒了,奧德鬆轉頭對着喬下彬咆哮道:“中國佬,如果你還想要我幫你,你得放尊重點,懂嗎?我的兄弟不是那種人!”
奧德鬆說的是英語,喬下彬聽不懂,但看奧德鬆面色已猜到幾分,淡淡道:“西門,你給大個兒說加兩千美金。對了……還有,讓他留一個人在洞口外,作爲聯絡接應。”
西門江城不由暗暗佩服這胖老闆心思縝密,考慮得周祥,以前自己一直當他是個財運好的暴發戶,可真是太過愚昧了。西門江城依言轉告了,有錢果然好使,奧德鬆的嘴臉立馬好看多了,二話不說,便跟王博帶人進了升降梯。
周幾站在洞口,看見奧德鬆他們手中的燈光越來越小,駭然道:“這個洞打得有多深?”西門江城道:“這個洞子垂直的深度一千一百米,還不算裡面縱向深度!”
直到見奧德鬆他們在洞底晃手電,表示安全,喬下彬他們才下洞。到洞底一看,就是些機械、礦石,其他也沒什麼異樣,但空氣中始終瀰漫着的那股難以言說的穢氣更濃了,讓人不敢吸進去,也嘔不出來。
衆人沿着斜坡上的礦車軌道,慢慢向下走。
洞,黑得很可怖,黑得很幽邃。在洞裡的一個咳嗽聲,一個稍微大點的響動,迴響都經久不絕。
走了一陣,忽隱隱聽見一陣響動從洞裡傳了過來。衆人都停下了腳步,因爲聲音實在太小,聽不實在。很快,那聲音越發的響亮,“咵噠、咵噠……”越來越近了。
“誒!是輛礦車……”周何手電照着前方的軌道,叫了起來。只見一輛翻鬥式礦車沿着鐵軌,正“咵噠”着慢慢滑過來。不一會兒,那礦車已到了衆人面前,站在前面的王博忽然一聲大叫,軟倒在地,驚道:“媽呀!礦車裡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