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驚叫在停車場上響起,不僅嚇傻了撞倒莫小茜的女人,更將剛剛離去的約翰引了回來。
莫小茜只覺得下腹一陣絞痛,像是一個巨型絞肉機正在她的體內高速旋轉,痛不可耐。
她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她好不容易懷上的孩子,可能要保不住了!
夜川……她要如何對得起他!
劇烈的疼痛過後,腿間鮮血涌出,莫小茜絕望地閉上眼,不敢再看褲子上滲出的絲絲血跡。
“我的孩子……”莫小茜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撞她的女人手撐地爬起來,驚魂甫定地看到莫小茜褲子上那一抹豔紅,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飛猛烈搖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女人後退着要逃,卻被飛奔而來的約翰一把揪住衣領。
約翰的藍眼瞪得有如銅鈴那麼大,心中恨意劇烈上涌,惡狠狠地吼着,“是誰指使你!說!”
女人嚇得魂不守舍,眼裡竟然流出淚花,“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忽然就跑過來撞了她,還有她……怎麼會一撞就出血了……”
約翰憤懣地鬆開手,想到這事肯定與賈如珍有關,就記了女人的電話號碼和名字,放她走了。
他抱起莫小茜,把她放在車裡,然後快速發動車子。
就在約翰救人離開時,沒有人注意到,巷子裡藏匿的賈如珍的脣角彎起詭異的弧度。
“我得不到幸福,莫小茜,你也不要想幸福。”
“……”
夜川趕到醫院時,莫小茜的手術已經結束了。
醫生摘下口罩,“非常遺憾,孩子沒有保住。病人的子宮需要康復治療,至少三個月內,不要同房。如果恢復的好,以後還可以生育的。”
夜川蹙眉,俊朗的面容顯得有些蒼白。
孩子的失去如同晴天霹靂,給這對好不容易跨越苦難的戀人的心口劈出傷痕。
這個孩子雖然還未滿2個月,然而他卻帶給莫小茜和夜川十幾天的喜悅和激動。
幸福來得那麼短暫,轉眼災難就接踵而至。
夜川的車後座裡還放着他爲孩子買的衣服,然而這一天卻變成了他們孩子的忌日。
“醫生,我妻子怎麼樣?”夜川的黑眸閃動着某種流光,他急切地想要去安慰那個比他還悲痛的莫小茜。
“出血已經止住,現在正在休息。”
“好,謝謝。”
夜川謝過醫生,推門走進病房,悄悄坐在莫小茜牀邊的椅子上。
執起她蒼白的手,夜川如鯁在喉,說不出話,只是將額頭貼在莫小茜的手背上。
這樣的動作不知過了多久,夜川忽然感覺有人拍了自己的肩膀。
側目,夜川看見約翰對他做了個手勢。
輕輕放下莫小茜的手,夜川在她額頭印下一吻,起身和約翰一起出了病房。
走廊裡,夜川的眉宇間籠着仇恨和憤怒,他轉向約翰,攥緊拳頭,“是誰做的?”
既然約翰是FBI,又對莫小茜呵護有加,肯定會說實話的。
“撞她的女人說自己不是故意的,不知道爲什麼身體就不受控制地跑起來……我想,是賈如珍催眠了她。對不起,沒能保護好她。”
約翰自責地垂下頭,本來就是要保護莫小茜的,結果卻在他疏忽時發生了這種事。
夜川擡手重重地拍了約翰的肩膀,作爲感謝也作爲安慰。
轉身看着窗外橫插的樹枝,還有詭譎多變的雲層,夜川的眼眸變得深邃。
他知道,莫小茜被撞只是一個導火索,最後的戰役即將拉開序幕。
而那個在幕後操控着一切的赤鷹,也將走到臺前,和夜川正面交鋒……
莫小茜醒來時,窗外已經是暮色四合。
看着趴在身旁小憩的夜川,莫小茜沒有言語,水霧就漫上眼簾。
輕輕抽泣了一下,不料這樣細微的聲響卻吵醒了夜川。
他睜開眼,握着莫小茜的手,露出笑意,低聲問:“渴不渴,餓不餓?”
莫小茜點頭,“渴。”
夜川爲她倒了熱水,準備喂莫小茜喝,但她卻擡起雙手握住杯子,捧在胸前。
感受到杯壁傳來的溫暖,莫小茜揚起杯子,送到脣邊,用翹起的杯身遮住自己失落的面容,卻是始終沒有喝下熱水。
“孩子……”她問不出口。
夜川看着她,伸手撫摸她的額頭,故作輕鬆說:“醫生說了,只要好好休息,我們很快就可以再生一個孩子……”
莫小茜的手難以察覺地抖了一下,雖然早就猜想到了這個結局,但真正親耳聽見時,還是那麼痛心。
目光停在自己的小腹上,一滴淚清淺地劃過臉頰。
初爲人母,喪子之痛。
只有真正經歷的人才能體會這種錐心的絕望之痛。
夜川把她手裡的杯子取下來,隨手放在桌子上,然後坐在莫小茜身邊,攬着她瘦削的肩膀安慰說,“我們可以先把婚禮辦完了,再生孩子。這樣你穿婚紗時的身材也好看。”
莫小茜的眼睛失去了光澤,靜靜地把頭靠在夜川的肩頭。
她知道,夜川的痛不比自己少,然而此時他卻在強撐着安慰她。
“我剛纔忽然想起了幾個模糊的畫面……”莫小茜低聲說。
夜川側眸,“是什麼?”
“第一個畫面是海難後,有人把我救上船。我醒來時就在醫院裡,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發呆。那種失去你的絕望正在吞噬着我所有的希望。我想哭,卻早已經沒有眼淚了。”
夜川吻了她的側臉,聽她繼續說:“第二個畫面,是我站在裝修好的嬰兒房裡,回想着我們曾經那樣愉快地探討用什麼樣的壁紙裝飾這個房間。我手裡捏着醫院的診斷書,上面寫着我懷孕了,但是……”
莫小茜哽咽了一下,“但是醫生說可能是因爲在海水裡泡的太久而造成了嚴重宮寒,會影響孩子發育。建議我不要這個孩子生下來,等養好了身體再懷孕……可是那時我以爲你已經死了,這個孩子是你唯一留下來,我就想着一定要把他生下來……”
夜川攬着她的手臂緊了緊,感覺到勃頸上沾染了一絲溼熱……那
是她的淚。
他說:“都過去了。重要的是我們還在,就還有希望。”
莫小茜搖頭,用手掩住臉,泣不成聲,“可是……可是……可是我明明決定要把這個孩子生下來,卻鬼使神差地去做了人流,我從醫院走出來時,感覺天都塌了。我不明白自己怎麼就做了這樣荒唐的事情!”
“我回到家,看着房間裡的一切,每一樣都有我和你的記憶,而你卻已經不在了。而我竟然連我們最後的聯繫……我們的孩子都打掉了……這世界上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我舉起水果刀,劃在我的手腕上。我想去找你,我想聽你責罵我,罵我殺了我們的孩子……”
莫小茜在夜川懷裡抽泣着,夜川用力握着她的肩膀,緊緊地閉了閉眼。
“我爲什麼要責怪你呢,”夜川低頭俯視着滿臉淚痕的莫小茜,聲音柔和地好似絲緞,心疼地說:“你是被人催眠了,纔去做的手術啊。”
這個傻女人,真是當局者迷。
莫小茜怔了兩秒,忽然哭得更大聲,“是他!是他!我割腕後把我救了的就是俞峰!是我交友不慎,不光害了你,還害了我們的孩子!”
夜川緊緊抱着她,鄭重地說:“相信我,惡人會受到法律制裁的。”
“可是……如果……我以後生不了孩子……”莫小茜擡眸望着夜川,那種滿滿的眷戀和不捨幾乎溢出眼眶。
如果不能有孩子,對於夜川一定是一種遺憾吧。
那樣睿智聰明的男人,怎麼會不希望把自己的一切優勢傳承下去呢?
莫小茜攥住牀單,想到如果真有那樣一天,自己一定會放他自由,可是心卻像被海藻纏住,揪扯着好痛。
夜川低頭吻住她呼之欲出的話,“別多想。我們會有孩子的。”
感受到懷裡的人的顫抖,夜川又重重地補充了一句:“我們一定會有孩子的。”
夜川一向言出必行,他說可以的事情,就一定會成真。
這句話重新築起莫小茜的信心,她點頭,不再糾結,擦了擦眼淚,輕聲說:“我餓了。”
莫小茜在醫院住了三天,期間何珊珊和安瀾都到病房裡來看過她。
“小茜,我要是知道你懷孕了,一定不會讓你繼續協助破案了。”何珊珊內疚地說。
莫小茜握住何珊珊的手,“不,這更加堅定了我要破案的決心,而且,赤鷹到底是誰,我已經有頭緒了。”
“是誰?”何珊珊緊張地問,心中也有了個猜想,但是卻不敢繼續深想。
莫小茜平靜地看着何珊珊,又看了一眼安瀾,現在實在不便說出答案,“等我有證據,就會告訴你們。”
何珊珊無奈地點頭,“小茜,你放心,我一定會將賈如珍捉回來。撞你的女人已經承認,她見過賈如珍,而且約翰已經給她了測試,她的確受到過催眠。”
莫小茜的眼神變得慎重,“賈如珍忽然被劫走,如今又忽然出現了,只怕她這段時間是被赤鷹捉走了,而且已經被催眠了。”
“那她的目標豈不是你和夜川?”安瀾擔憂萬分,“珊珊,你快派人好好保護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