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死了!”May大喊着,陷入深深的絕望與仇恨中,她瞪着莫小茜,幾乎是用盡全部力量在叫着:“是你,是你害死了Lewis!是你害死了自己的愛人!你還有臉和Lewis的替身在一起卿卿我我,你怎麼對得起死去的Lewis!”
“閉嘴!不要亂說!”夜川鬆開癱軟的May,對着她怒吼,轉眼卻看見莫小茜搖搖欲墜。
“我害死了他?”面對May的指責,莫小茜忽然覺得天昏地暗。
曾經可能深愛過的人,竟然是她害死的?
而夜川對她的吸引力,竟然是因爲夜川像極了她愛過的人?
莫小茜的頭忽然開始劇烈的疼。
有一把無形的鈍刀,正在切割着她的大腦。
“啊……好痛……”莫小茜蜷縮着身子,雙手捂住頭,痛苦地低吟。
密密麻麻的汗珠沾滿了莫小茜的額頭,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彷彿跌入了萬丈深淵。
“茜茜!”夜川緊張無措地抱起莫小茜,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而May則跌坐在馬路上,似笑非笑地看着遠去的車輛,眼角掛着淚。
……
莫小茜陷入了昏迷。
她夢見自己拉着誰的手,在商場裡選傢俱。
他們要佈置新家,屬於他們的新家。
沙發、茶几、電視櫃、書桌,都是他們一同挑選的。
空蕩蕩的房間漸漸豐富了起來,莫小茜躺在沙發上,心中特別滿足。
那個人也躺在沙發上,他們各自霸佔着一頭,腳丫對着腳丫。
他玩着Ipad,她歪着頭看着電視。
忽然,莫小茜看見他伸着的長腿,調皮地把兩隻腳丫對上他的腳,然後開始蹬了兩下。
他放下Ipad,脣角帶着笑意,“怎麼,要和我對戰啊?”
“看看誰更有力量!”莫小茜嘿嘿笑着。
他眯着眼睛問:“贏了有什麼獎勵?”
“你想要什麼獎勵?我贏了你揹我去公園玩。”莫小茜說。
“好。我贏了今晚不許喊No。”
莫小茜纔不怕呢。
四隻腳丫兩兩相對,用力向對方的方向蹬。
莫小茜和他誰也沒有腳下留情,組合沙發被踹得裂開縫隙,莫小茜的陣地全線失守,被踹地後退十釐米。
他的身子忽然撲過來,壓在莫小茜的身上。
感受着對方的重量,莫小茜又羞又惱,用手推他。
“你好重,快起來!”
他偏偏壓得更賣力,故意壞笑,“都說了,我贏了今晚不許喊No。”
“可是還沒到晚上。”
“誰說的?”他指指手錶的錶盤,“晚上六點,已經到晚上了。”
不顧莫小茜的推搡,他的脣落下來,鼻子噴着熱氣,弄得莫小茜混身癢癢的。
“哈哈,不要。”莫小茜拍打着。
“反對無效。”他低聲笑着。
他們的房間裡,流淌着幸福曼妙的氣息。
“茜茜?”夜川看着病牀上的莫小茜微微彎起脣角,握着她的手,低聲念着她的名字。
莫小茜沉浸在難得的幸福片段中,不願醒來。
“醫生,醫生!”夜川拽住一個高個子醫生,語氣
裡透着急躁和擔憂:“她爲什麼沒有醒過來?你不是說她的頭部沒有損傷麼?”
“她的腦部確實沒有器質性損傷。現在的昏迷也不是由於頭疼引起的。我建議你帶她去看看心理醫生,她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本能地躲避殘酷的現實。”
夜川鬆開醫生,轉頭看着莫小茜,心中長嘆一口氣。
是Lewis。夜川明白,一定是他。就算他死了,還能這樣摧殘着莫小茜的精神。
夜川好恨,若是自己比Lewis更早認識茜茜,她是不是就會少一些痛苦?
夜川抱着莫小茜回到酒店,輕輕地把她放平在牀上。
“茜茜。”夜川用手輕輕撫弄着她額前的髮絲,滿眼愛憐。
莫小茜睡得安詳,絲毫不知道在她牀邊,趴着一個徹夜未眠的男子。
她不哭不鬧也不吵,臉上帶着恬靜地笑容。
夜川忽然悲傷的意識到,在這樣下去,莫小茜真的會沉浸在夢境裡,像一個植物人一樣度過餘生!
“莫小茜,你要做一個縮頭烏龜麼?”夜川湊在她的耳畔低語。
夢中的莫小茜正在和Lewis牽手走在馬路上,他們要穿過一條斑馬線。
紅燈的那一端,站着一個優雅邪魅的男人。
莫小茜的身子頓住,她看見夜川正用悲傷的眼神看着自己,嘴裡好像低聲說着什麼。
莫小茜愣在原地,身邊是她的男朋友,對面是夜川,她明明沒有和夜川怎麼樣,卻覺得對不起和自己牽手的人。
“莫小茜,你要做一個縮頭烏龜麼?”莫小茜聽見斑馬線對面的夜川低吼。
莫小茜甩掉握着的手,轉頭逃跑。
兩個男人都追在她身後,喊着她的名字。
莫小茜跑到了巷子裡,慌張無措地看見兩個男人各站在巷子的一端,分別向她伸出手。
“茜茜,和我走。”夜川的眼裡帶着凝重的深沉。
“小茜,和我回家。”Lewis笑着看着她。
莫小茜無助地靠在牆上,皺着眉,聲音有些顫抖:“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逼我。”
牀邊的夜川看見莫小茜的雙手緊緊捏住牀單,秀氣地眉毛痛苦地糾結在一起,他的心也隨着痛了。
“你們不要過來,不要逼我。”
夜川聽見莫小茜無助的聲音。
May的指責猶在夜川耳畔:Lewis的死因,曾經的戀人,還有一個酷似Lewis的替身……
他握着莫小茜的手,忽然明白了她的顧慮。
Lewis是莫小茜解不開的心結,而要讓她在Lewis的陰影下接受夜川,對她是一種折磨。
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承載不了這麼多的情感。
夜川把莫小茜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滿臉悲傷,“茜茜,你要我怎麼做呢?是不是我放手了,你就會好過一些?”
愛情面前,再高傲的心也會變得謙卑。
莫小茜緊鎖着眉頭,一張俏顏痛苦地扭曲着。
夜川輕輕親吻了她的手背,指尖,然後輕撫着她的臉頰,像是終究做了某個難以抉擇的決定,緩緩地對她說出催眠指令。
“莫小茜,聽我的指示。我數到三時,你就會忘記自己對夜川的情感,直到你的心中不再爲Lewis的死而
愧疚。”
任何人,都不應該成爲讓你不開心的原因。
任何記憶,都不應該成爲囚禁你的牢籠。
如果忘記我能讓你開心,那就忘記吧。
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和你一同把Lewis這一頁翻過去。
你會在某個清晨醒來,看見陽光下站着一個眼裡只有你的男子,他的心臟只爲你而悸動。
“一、二……”
夜川垂下長長的睫毛,他的喉結聳動着。
這樣的催眠指令,無異於親手將剛剛萌動的感情埋葬。
夜川眷戀地看了一眼莫小茜的睡顏,把她的手放在身側,緩緩地吐出一個字:“三。”
時間彷彿凝結了。
夜川聽見一滴淚劃過臉頰的聲音。
還有一顆心被硬生生撕扯開的聲音。
莫小茜皺着眉,抖了抖睫毛。
她醒來時,夜川已經斂去了眼中的眷戀,恢復了戲謔的語調:“莫小茜,在馬路上睡覺舒服麼?”
莫小茜被人嘲笑,略有不滿地瞪了他一眼,揉揉自己還有些混沌的腦袋,“是你把我送回來的?”
“不然你以爲呢?”夜川邪魅地笑着。
莫小茜拍了一下被子,懊惱地說:“哎呀,我還有問題要問May呢。”
“還是算了吧。你再出現在她面前,她就不光是想自殺,而是想和你同歸於盡了。”夜川給她蓋好被子,“Lewis的事情,等回國以後再查吧。國內比這裡更容易獲得信息。”
莫小茜點點頭,眼中有些沮喪。
“夜川,”莫小茜頓了頓,覺得有些難以啓齒,“May說Lewis是被我害死的,你覺得是真的麼?”
夜川看着莫小茜:“莫醫生,如果你的病人遇到你現在的狀況,你會怎麼安慰她?”
莫小茜怔住,夜川的安慰方式真是與衆不同。
夜川的黑眸深沉如海,“豐子愷有篇漫畫說,‘不亂於心,不困於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這句話,送給你。”
夜川忽然想起亨利博士的推斷,說他是超憶症患者。夜川自嘲,他還真是過目不忘,這種感懷的句子,他居然能記得這麼清楚。
莫小茜在心裡唸了一遍,然後恍然大悟,對夜川露出感激地笑容:“謝謝你,夜川。”
“那就以身相許吧。”夜川盯着莫小茜的眼睛,邪魅地說。
回覆他的不再是莫小茜低垂微紅的臉,而是有些無奈地笑,“夜川,你真應該改改這毛病,到處放電可不好,以後會找不到對象。”
夜川不在意的笑笑,眼底卻有疼痛閃過。
他還是他,而她,已經不是她。
既然催眠已經成功了,這樣的玩笑,夜川決定再也不會說了。
……
飛往景城的航班時間那麼漫長。
莫小茜安靜地坐在位置上看小說,而夜川則偶爾偷偷欣賞她認真的樣子。
也許,曾經的他就是這樣默默地看着她。
……我猜你是偷窺狂。
夜川想起莫小茜曾經的猜測,不由輕笑出聲。
他眼中的世界,以她爲中心。從這點來說,他的確是偷窺狂。
“笑什麼呢?”莫小茜從小說中擡起頭,看着忽然低笑的夜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