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雲彰望着此刻的宋長平不知爲何心中竟然微微一顫,片刻之後便就恢復如常,覺得驚異萬分,這不過十六七歲的孱弱少年,居然能將他鎮住?
眼神之中微眯了眯,打量着這位平日裡低調到骨子裡的小王爺,當真跟他印象中的模樣截然不同。
“怎麼?莫非崔大人真的不信?”宋長平冷哼一聲,提聲反問道。
崔雲彰反應過來拱手正色道:“下官信!請王爺放心,若古秋世子當真出事兒,下官願意以身家性命爲世子陪葬。”
宋長平盯着自己眼前的崔雲彰同樣滿是正色:“你信就好,崔雲彰,你記住一句話,本王雖說年紀不大,但向來說話算數…”
崔雲彰無言,微微點頭。
“我可不想要你的身家性命,你的身價性命跟我弟比起來,一文不值。”宋長平質聲告誡道。
“咳咳~”
就在此刻兩聲輕咳響起。
宋長平並步向前,坐到牀邊,一副關切的模樣:“秋子,你可終於醒了?”
古秋悠悠的睜開眼,看着自己的平兒哥,嘴角不由劃出一抹笑意,這演技真摯又不浮誇,算的上恰到好處,暗中豎了個大拇指。
宋長平暗中瞪了他一眼,讓他趕緊入戲。
“我,我這是在哪兒?”古秋聲音中滿是虛弱,隨後在宋長平的攙扶下倚坐起來,隨後微微轉頭。
“崔雲彰?你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到我王府中來?”
“來人啊!來人啊!把他給我拖出去砍了!”陡然間古秋的嗓門高了八度,掙扎着,嘶聲力竭的衝着外面呼喊道。
宋長平見狀將臉別過去,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腦門一臉無奈。
崔雲彰一愣,下意識的向前並步,正準備賠禮之時,卻將古秋的臉色看的清楚,嘴角列了列,一股不可遏制的怒意直衝天靈蓋。
你裝可以,可麻煩裝的像一點可以嗎?
“呼~”
“呼~”
崔雲彰的胸膛劇烈的起伏着,不斷的壓抑着自己,他混跡官場多年,自認早已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剛纔那一瞬間才知道,自己的功夫終究還是差了一些。
鐵青着臉,咬牙切齒道:“還望世子息怒…下官就是爲了昨日之事而來。”
小不忍則亂大謀,今日這番局面,無論如何他也得忍着,明知道這倆兄弟在他面前正大光明的演戲,縱使演技拙劣,那他也得忍着,這理可全在這二人手裡,若真的追究起來,就是捅到天上去,他也是百口莫辯。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兩個小屁孩居然真的敢這麼做,本以爲今日自己低三下四道聲歉就算完了,但卻已經超出了他的意料。
“崔雲彰!你可知罪?你居然敢縱容你兒子崔浪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本世子,真是膽大包天!”古秋沒有察覺到自己平兒哥的模樣,依舊高聲質問道,咄咄逼人。
“世子殿下,聽下官解釋,我已經瞭解清楚情況,您跟我兒崔浪相識多年,昨天世子殿下游離歸來,老友相逢,他太過於高興,就想跟您開個玩笑罷了,卻不曾想驚嚇到了世子殿下,下官今日特此替他來向您賠罪…”崔雲彰此刻已經徹底平復,躬身稟手衝着古秋道,語氣和姿態都擺的極低。
古秋和宋長平心中皆是暗罵了聲老狐狸,簡單一句話反倒是將一切摘的乾淨。
古秋臉色露出抹冷笑道:“哦?昨天他抽刀砍我,這居然也是玩笑?他開玩笑難道本世子真得伸頭過去讓他砍不成?”
“還有本世子不過只是受了些驚嚇,反倒砍了他一刀令他重傷昏迷,我是不是還得登門向他賠禮道歉呢?”
崔雲彰連忙搖頭恭敬道:“世子這是哪裡話,昨日他驚嚇到世子,便是罪大惡極,世子沒有將他當場宰了,下官已經感念萬分了。”
“今日本想將他帶過來,跪到世子面前謝罪的,但是他昨夜又再次昏迷,就是此刻還未甦醒,所以實在是不便…”
“若世子您要是覺得不解氣,下官這就派人將他從病牀上薅下來,來跟您賠禮道歉…”崔雲彰一臉誠懇,若古秋想,似乎他真的便會這般做似的。
古秋還想接着說些什麼,卻被宋長平拉了拉衣角,看到自己平兒哥對自己使的臉色,頃刻間便明白了自己的演技張力太滿,滿則虧,隨即佯裝咳嗽了兩下,收了收道:“崔雲彰,以後可得管好你兒子,儘量不要在我面前出現,否則的話,我可保不準會出現什麼事兒。”
崔雲彰立刻保證道:“世子殿下您儘管放心,下官一定嚴加管教,若他在敢惹是生非,不用世子您出手,我親自打斷他的狗腿。”
古秋點了點頭正色道:“崔大人,本世子可絕不是開玩笑的,希望你明白…”
崔雲彰心中一稟隨即道:“下官明瞭。”
“走吧,剩下的讓我平兒哥給你說吧,別打擾本世子休息。”古秋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
回到前廳,宋長平坐與主座上,並未言語,崔雲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有些無措。
шшш● Tтkā n● ¢ o “王爺,古秋世子看上去起色還不錯,想必這兩日定可恢復。”崔雲彰挺了挺身子,望着宋長平輕笑道。
宋長平端起一旁的茶,飲了一口淡淡道:“崔大人就盼着他沒事吧,否則本王爺也絕不是說說而已。”
崔雲彰點了點頭,此時此刻面對着這位小王爺,他心頭居然生起了一絲壓力,今日似乎從一開始他便落入了下乘。
心中在糾結着,他知道這二人多此一舉費這番功夫是想要什麼,但他又決不能白白拱手相送。
“崔大人,明年那直送乾昌武院的名額定了嗎?”宋長平隨意的問道。
崔雲彰心中暗道,果不其然。
“稟王爺,還未定,這乾昌武院事關重大,下官想在我們魏陽郡舉辦一場武道大會,此次大會前三便可直送乾昌武院…”崔雲彰稟手道。
宋長平點了點頭,笑道:“乾昌武院乃是明珠寶地,關乎我大雍根本,此法確實極好,崔大人倒是費心了。”
“王爺您客氣了,此乃下官分內之事。”崔雲彰接着道。
宋長平笑了笑淡淡道:“我弟古秋,倒想進那乾昌武院之中,不知崔大人可有什麼辦法?”
崔雲彰正色道:“古秋世子從小智勇雙全,膽識過人,這幾年又隨高人求道,想必功夫拳腳更加精進,若參加那武道大會,三甲之位自是手到擒來。”滿是恭維之情。
“哈哈,崔大人,我弟什麼水平我自然知道,若要是參加就是首席也是手到擒來,但今日這狀態你也看到了,心裡暗疾最爲難醫,若萬一恢復不到全盛的水平,那又該怎樣呢?如果崔大人能直接送他進去的話,他心裡高興,康復的自然就快的多了。”宋長平輕笑道,眼神之中凝望着崔雲彰,滿是正色。
崔雲彰沉默了,心中不斷糾結着,這直送乾昌武院的名額確實太過於珍貴,當朝皇上親自下旨,分給每郡也不過只有三個名額罷了。
乾昌武院每三年招收一屆,需要經過不知多少選拔和考覈才能進入其中,而這直送名額卻可不經過任何選拔直接入武院之中。
大乾以武立國,自然崇道尚武,而當今大乾最爲顯赫的三大元帥十大將軍之中,絕大多數都是出自這座乾昌武院,所以其在整個大雍朝都是明珠一般的存在,那次乾昌武院選拔報名之人,絕對足有數百萬,甚至更多,但最終錄取之人也不過數千而已,可見競爭多麼激烈。
若能順利從乾昌武院畢業,大雍朝中所有軍隊都可隨便挑,想去哪兒就去哪,那怕是去皇城禁軍也輕而易舉,而且在其中也絕對是最爲矚目的存在。
宋長平一點也不着急,就這麼悠閒的坐着,望着崔雲彰。
良久之後,崔雲彰咬了咬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好,乾昌武院直入名額,必有古秋世子一個…”
宋長平體聽後道不意外不過還算滿意:“崔大人,我可不想旁人說閒話。”
“王爺放心,古秋世子的名額不佔魏陽郡的三個,下官另想辦法。”崔雲彰稟手道。
“如此甚好,那便有勞崔大人了。”宋長平笑道。
“王爺,昨日之事一筆勾銷。”崔雲彰沉聲說道。
“好,一筆勾銷!”宋長平朗聲而道。
“崔大人應該快要高升了吧…伏澤城真乃大人的福地啊。”宋長平突然話題一轉。
崔雲彰一愣,隨即搖了搖頭:“王爺說笑了,高不高升我又怎知?皇上說的纔算。”
“送給崔大人一句話,前,如臨深淵,退,海闊天空…”宋長平淡淡道。
“何意?”崔雲彰反問道。
宋長平搖了搖頭,不再言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崔雲彰沒有在意,隨即淡淡道:“王爺,那下官告退…”透着絲絲冷意。
“崔大人慢走,本王便不送了。”宋長平笑了笑。
待到崔雲彰馬上要離開前廳之時,宋長平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昨日那一刀,在我這算是一筆勾銷了,崔大人記住以後可不要在犯錯了…”
崔雲彰的身形頓了頓,沒有開口,然後又接着踏步離開了。
“平兒哥,真的就打算放過他?”古秋走出來,滿臉好奇道。
“算了吧,四年之前,他又能做得了什麼?那件事根本就不是他能反抗的,昨日那一刀,雖未紮在他身上,也算是夠了…”宋長平思索着,淡淡道。
古秋點了點頭,沒有在言語。
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帶着絲自嘲道:“乾昌武院,哈哈,幾年前的時候,我們若要那直入名額,怕是不知道多少人爭搶着要給我們送的吧,如今,想要一道,居然還得靠演戲了…”
宋長平站起身子來,拍了拍古秋的肩膀沉聲道:“秋子,縱使是現在,若我們真的想要,也會有無數人搶着送的…”
古秋突然笑了,格外燦爛,正色道:“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