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啊,這麼好的事兒呢。”
雲叔的聲音頓時充滿了好心被誤解的無奈:“我都掏錢給你買車票了,你問問‘有關部門’,我給誰買過車票?你多大的面子啊。”
“哦,那真是太榮幸了啊。”周離不鹹不淡的呵呵了兩聲:“然後呢?你掏幾百塊錢買車票,想讓我幹什麼?”
雲叔憨厚的笑了起來:“路見不平的話,拔刀相助就好了。”
周離也同樣憨厚的笑着,問道:“你看我長得像宋江麼?”
電話裡的雲叔沉默了一下,違心的說道:“有點。”
“哈哈,這個笑話真好笑。”周離假模假樣的笑了幾聲:“信號不太好,就這樣吧,我掛了。”
……
當天下午,曾經在公海上和周離共同執行過任務的張放和謝苦同時登門拜訪。
謝苦一直都不怎麼說話,只是筆挺的坐在沙發上,目不斜視,神情嚴肅……至於和周離談話的都是交給張放來的。
“他就這個樣子,離了部隊好幾年都改不過來。”張放笑着將一張證件放在桌子上:“明天下午的車,憑這個上車,雲叔說東西還是老樣子,給你準備了一份。”
周離點頭,收起證件:“辛苦了。”
到最後,周離終究還是答應了雲叔的請求,決定搭乘有關部門的火車去中海。這次據說是要秘密保護一個重要的人物回中海,中途有可能遭受其他方面的攻擊。如果成了的話。他將贏得有關部門裡一部分派系的支持,在有關上陽領主的討論上也有了商量的餘地,雲叔也能夠爲他全力去運作爭取。
依舊是保證安全,不會讓周離衝在最前面。至於周離問那個重要人物是誰的時候,雲叔只是簡單的說道:“中國現在最強的能力者,陸華胥。”
“他還需要保護?!”
“如果你在公海上硬撼法國‘玫瑰’結社六名四階能力者的聯合型能力攻擊還沒死的話……你也會需要保護的。”
根據雲叔的話,陸華胥現在處於極度虛弱的狀態。甚至比普通人還差,而且屋漏偏逢連夜雨,‘莫氏綜合徵’的併發症也開始復發了。
現在的他正在沿海一個秘密據點裡接受維持生命的治療。但真正的療養還要回到中海之後再說——畢竟國內有資格接受‘莫氏綜合徵’患病者的醫院,也只有一個。
對於這位國內最強,周離也一直很有興趣。而且雲叔也已經表示。不會讓人白跑,只要把陸華胥平安送到中海,錢的方面一切都好商量。
雲叔還表示同行的能力者還有好幾個,肯定是不會讓他去做爛頭卒炮灰黨的云云,拳拳誠意令周離忍不住爲之感動……纔怪。
看在錢和雲叔的保證的面子上,周離琢磨着自己反正決定要去中海,乾脆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不管怎麼樣,雲叔雖然長得醜了點,但貌似還沒有坑過自己。
長得醜……遠在首都奔走的雲叔要是知道周離在這麼想,估計也要吐出兩口血來。
“好了。就這樣吧,我們告辭了。”
張放從座位上站起身來,習慣性的並腿擡起胳膊,像是準備敬禮,舉了一半之後才尷尬的笑了一下。放下來改成握手:“這兩天在軍隊裡跑,結果老習慣又回來了,見諒。”
“好說。”周離伸出手和兩人握了一下,目送着他們走出店外,坐進一輛蒙了牌照車裡離開了。
店裡的人不算多,李子衿似乎也漸漸的習慣了這樣悠閒的生活。往日精明強幹的她此刻也懶洋洋的坐在吧檯後面。看着不遠處的周離問:“你熟人?”
“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應該是曾經的同事?”
又聽到他在說爛話,老闆姐姐擡起眼角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問:“你工作的地方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不是時代的人……難道是學生會的?”
“咳咳……”
正準備端茶喝水的周離手抖了一下,差點被嗆到,回憶着兩人五大三粗、三十多歲的模樣,他認真點頭:“應該是。”
絲毫沒有愧疚心理的給自己的母校學生會抹黑,周離感覺自己的臉越來越厚了。
“又扯這種一點都沒法讓人相信的話。”李子衿瞪了他一眼,繼續懶洋洋的趴在吧檯上,懶得理他了。
……
“也就是說,我們的陸華胥先生根本就還沒有上路,一直都在某個軍事基地裡療養?”
一身筆挺西裝,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沃爾特撓着自己的頭髮,問約書亞:“那羣fbi的婊.子確定麼?”
約書亞無奈聳肩:“您都知道他們經常不靠譜。”
“他們還說什麼了?”
“他們還說內線消息,明天陸華胥就會開始秘密返回中海,路線應該是坐火車,但是具體的線路我們還沒有找到。”
“算了,也沒寄望那羣剛剛從名牌大學剛剛畢業的探員能夠找到有價值的消息。”
沃爾特揮手:“國會那裡怎麼說?”
“議員先生剛剛在電話裡說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如果趁機殺死他的話……”
“我們全滅了也是值得的,對不對?”
沃爾特打斷了他的話,低聲笑了起來:“沒關係,政客的思維總是喜歡做這種加減乘除的數學,這個可以理解,他們總善於比較價值,可惜……”
他的十根細長的手指靈巧摺疊着桌子上的白紙,一隻紙飛機在他的手中躍然呈現。
對着飛機頭哈了口氣,他向着封閉的窗戶投出了手中的飛機。精緻的紙飛機駕馭着空氣,在半空中飛舞着,宛如幻影一般的穿透過牆壁,飛入牆外的高空之中,自由翱翔。
目送着飛機遠去,沃爾特低聲笑了起來:“可惜,有些人是天生不在乎那些東西究竟有價值的啊。”
良久之後。他扭頭說道:“約書亞。”
“我在。”
“讓我的棒小夥兒們都準備好,穿好球衣和鞋子,我們明天要去打一場比賽了。”
“好。”
……
翌日。站臺之上,火車在轟鳴中,卷着寒風而來。在4號站臺上掀起一陣冰冷的氣流,也掀起了李子衿的長髮。
不在意自己微微紊亂的長髮,她全神貫注的給周離整理着領口,幫他重新把領帶扶好。修長的十指按在他的領口上面,能夠感覺到衣服下面傳來的溫熱體溫。
明明是短暫的旅行,可是李子衿心裡卻總是有種離別的感傷,擡頭看着微笑的周離,她低聲問:“什麼時候能回來?”
周離擡起手,按在胸口微微冰涼的手掌之上,低聲說道:“大概要半個月左右吧。事情比較多。”
“要記得早點回來。”李子衿有些失落的低聲說道:“女人很容易變心的。”
周離輕輕點頭,伸手將她面前的一縷頭髮掃到她的耳後,認真回答:“我知道了。”
有些不習慣周離的眼神,李子衿低下頭,低聲嘟噥着:“反正你總是說一套做一套的。”
周離聽到她的聲音。無奈的笑了起來:“我就這麼沒有信用?”
李子衿有些氣憤的擡起眼睛看着他:“你說呢?”
周離無言以對,畢竟自己前科似乎太多了點,只能苦笑。
“好了,不說這個了,免得你心裡埋怨我都臨走了還讓你不開心。”李子衿有些失落的低聲說着,最後幫他整理了一下頭髮:“這樣就好了。”
周離只是笑着。不說話,一直都任由她的手指在脖頸之間撫弄,偶爾會擡起下頜讓她整理得更方便一些,然後感覺到隨着她的心情,自己的領帶緊了又鬆開。
到最後,他發現自己似乎和出發之前沒有什麼兩樣,想到這裡他便忍不住笑了起來:“其實只是出個門,又不是面試,沒必要這麼認真的。”
自己的好意被無視掉了,李子衿心裡頓時有些氣憤,只是低聲說道:“我願意,要你管。”
“好吧。”周離鬆開了手裡的拉桿箱,閉上眼展開雙臂說道:“那隨你喜歡。”
閉着眼睛,他在聽見李子衿沉默片刻之後,便感覺到一具柔軟的身體貼進懷裡,靠在他的胸膛之上,用力的將他抱緊。
感覺得到她胸腔裡心臟微微不安的震顫,也感覺到她身體所帶來的美好,他和李子衿沉默的擁抱着,輕輕的拍打着她的消瘦的背脊,低聲的說道:“別擔心,只是離開一會,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知道。”李子衿將臉頰緊貼在他的胸膛上,低聲呢喃:“你的話,我只想要相信這一句了。”
感覺到她的不安和不捨,周離抱緊了她的身體,最後的時間,細嗅着她的味道,連日以來一直都有些陰沉的情緒裡忽然感覺到一陣安心。
“這樣可不行啊。”閉着眼睛,他低聲的笑了起來:“只相信這一句怎麼可以?”
李子衿在懷中低聲嘟噥:“那你還想怎麼樣?”
周離理所當然的笑着:“還要相信我啊。我說很快,就一定很快的。”
李子衿擡起頭看着他的側臉,語氣有些複雜的低聲呢喃:“你這個傢伙……總是這麼會拿花言巧語去騙女孩子。”
周離睜開眼睛看着她,笑容狡黠:“只要騙你一個就好了。”
李子衿不甘認輸的和他對視着,看着他黑色的眼睛,良久之後卻低聲笑了起來,擡起雙手扶着他的臉:“就這樣,別動。”
認真的看着他的神情,李子衿低聲笑了起來,眼神中滿是久違的嫵媚,風情萬種。
輕輕的踮起腳,她粉紅的嘴脣輕輕的點在周離的臉頰上,稍觸即分,帶着一絲令人心癢的味道和溫度。
擡起手掌托起周離俯下的下巴,李子衿看着近在咫尺的周離,眼神得意:“看你快走了,本來想要讓你多佔一點便宜的,可是我忽然改注意了。”
故意的停頓了一下,她察覺到周離眼中閃過的一絲沮喪,便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別露出這種表情啊,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說着,她踮起腳,在周離的耳邊低聲呢喃:“記得早點回來,我把咖啡館的二樓裝修一下,你知道的,那裡能放一張很大的牀。”
誘惑的低語和從朱脣中吐出的氣息吹襲在周離的耳垂之上,令他的身體本能的僵硬了一下,旋即明白了李子衿話中的意思。
一把抱住了想要從懷中離開的李子衿,周離神情認真而嚴肅:“一言爲定。”
李子衿只是哼哼的笑着,掩飾着自己眼中的羞澀,帶着嫵媚的笑意反問:“你說呢?”
周離沉默的凝視了她片刻,嘆息着說道:“我忽然不想走了,咱回去先去二樓試一下那張牀怎麼樣?”
李子衿愣了一下,柔軟的身體僵硬了起來,被忽然改主意的周離弄得措手不及。
“哈哈,騙你的。”周離報復性的笑了起來,然後低下頭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臉頰,低聲呢喃:“等我回來。”
不再閃避,李子衿任由他在臉頰上留下了微微發紅的印記,喉嚨裡發出模糊的聲音:“嗯。”
在站臺上回蕩的聲音裡,周離終於放開了懷中的李子衿,後退了一步:“走了。”
藏起自己心中的不捨,李子衿露出一絲略顯神秘的微笑:“一路順風。”
最後的看了她一眼,周離提起行李,轉身走進了進站口。然後就在那裡,看到了等待許久的沉默男人。
揹着一個並不大的帆布包,魏宰依舊是那一付幹練的模樣,看到周離之後,微微點頭。
周離愣了一下,忍不住問:“你怎麼在這兒?”
“三小姐讓我來的。”魏宰淡然回答:“她不放心你一個人去,讓我先跟着。”
周離猛然回頭向着背後看去,但是卻在熙攘的人潮裡再也找不到那個微笑的身影。在沉默良久之後,他終於複雜的笑了起來。
真是讓人感動的驚喜,確實有你的風格啊。只是……子衿,你真的這麼放心的,將自己的所有都交給我麼?
良久之後,在站臺的廣播中,魏宰提醒:“快要開車了。”
“那就走吧。”周離最後的看了一眼背後的站臺,轉身向着已經沒有旅客的走廊走出,帶着篤定而堅決的微笑低語:
“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