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序曲

松溪口,主廳內。

“小珏,快出來吧,見見你的師兄!”

道和真人一邊微笑着,一邊對着房間裡喚道。

很快,一個身着白色道服的小孩就從裡屋裡出來了。小孩睜着一雙大大的眼睛,烏溜烏溜的眼珠不停地在幾人面前一陣亂晃。然而,看到的全是自己並不熟悉的面孔,心裡有些怯怯的。

眼前的幾個男子,皆是身着白色的廣袖長袍。

站在最左邊的男子,個子是幾人中最矮的。滿臉笑容,臉色紅潤,看上去好像比自己大不了多少,頭髮是用髮帶挽好固定在頭上的,並沒有像自己一樣用髮簪固定在頭上。似乎這個人看上去挺好相處的,好像也很活潑,應該是個很好的大哥哥吧。

而這個男子旁邊的男子,比他稍高一些。面容清瘦,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好像世間萬事萬物都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似的,又好像沒有任何事可以擾動他的心絃。這個哥哥就像是一汪平靜的湖水,任由自己左瞧右瞧,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挺深沉的,不知道會不會是個很嚴苛的哥哥呢?

而這個看似很嚴苛的哥哥旁邊還站着一個比他更高一些的男子,這個男子倒是沒有那麼沉靜。眼睛亮亮的,透着股悅動。頭髮只是束着簡單的馬尾,不過,這般卻更顯得他像是跳脫的小馬駒一樣。反而很像自己看到的第一個哥哥那樣,應該是個很開朗活潑的人吧,看上去應該不像是會難爲自己的人。

當上官珏看到琴江的時候,卻發了一下愣。

這個男子身材高挑,眉眼間英氣十足。面容姣好,秀髮烏黑散落肩頭,雙手負於身後,陽光從他身後投射進來,恍若謫仙。這個男子和衆人不同,身上若有似無地散發出一種仙氣。雖不至於不食人間煙火,但正是這個仙氣,讓他與衆人不同。這個男子似乎一舉手,一投足間皆是自有一番風流態度,真可謂翩翩公子佳兒郎。

上官珏可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一個令人感到驚豔的男子,一時間有些呆愣。

可就是在呆愣的同時,上官珏卻忽略了來自左肩的燒灼感,紅潤潤的小嘴不自覺地說出了兩個字,聲音很小。

然而,這不大的聲音,卻一石激起千層浪。令在場的所有人皆是面面相覷,最後卻一致性地把目光集中到琴江身上。

上官珏究竟說的是什麼呢?

哥哥~

或許是道和真人和道英真人都很心疼上官珏吧,並不希望把門派的事情加諸在年幼的小珏的身上。直到現在,七歲的他,說話依舊是奶聲奶氣的。

至於琴江他們,註定是要揹負起門派之興衰責任的。不管他們願不願意,誰讓他們是掌門人座下的關門弟子呢?

正是這一聲童子之音,所有人都不住地開始打量起上官珏和琴江來。

可是,衆人卻未曾有半點發覺兩人長相上有什麼相同。

這倒是更讓人疑惑了。

道英真人卻沒有如此思索,想起四年前查看上官珏根骨的時候,發現這孩子的根骨竟和琴江有幾分相似,都是練就琴藝的不世之才。

這倒讓道英真人不住開始猜想這個孩子和琴江之間的關係,但是卻沒有任何線索能夠表明他們之間存在着什麼親屬關係,真是讓人費解。但是,會不會因爲這個孩子還沒有張開,所以還看不出來呢?七年的時間沒有見面,就連自己剛剛看到琴江的時候,都差點認不出琴江,會不會是這個緣由呢?

看來現在下結論還爲時尚早,還是先按照自己的計劃進行吧。

雖然接受衆人的注目禮,但是琴江並沒有半分感到不自在,依舊淡然。

這個來到門派的野小孩跟自己可沒有半點關係!自己的家族可是一脈單傳,怎會有兄弟呢?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要不是自己的家族是一脈單傳,自己也不會落到如此境地,怎會無端端多了一個弟弟呢?再者說了,這個孩子和自己沒有半分相似,又怎會有親屬關係呢?假如這個孩子真和自己有什麼關係,那麼證據呢?

琴江心裡很是坦然,這件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自己又爲何要爲了這種無中生有的事勞心費力呢?

於是乎,琴江並沒有任何表示。

從呆愣中回過神來的上官珏,心中有些害怕。眼睛在不停地搜索自己熟悉的身影,直到在人羣中看到了道和真人,這下小傢伙兒可算是遇到救星了。

“真人。”

小孩說話時,依舊帶着濃濃的奶音,一溜兒煙地就溜到道和真人的身邊。緊緊地抓着道和真人的衣袖,把自己藏在道和真人的身後,只留了一個小腦袋,從道和真人的身後探出來,怯生生地看着衆人。

“小珏,別怕,這些都是你的師兄。”

道和真人慈愛地摸了摸小珏的頭,安慰這個現在心中有些怯怯的孩子。

“真人,師兄是誰啊?”

小珏擡頭望向道和真人,眼裡滿是疑問和小心翼翼,還帶着孩童時期特有的好奇。

“來,小珏,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琴江,門派裡面的大師兄。”

道和真人指着琴江,給上官珏介紹。

“大師兄好。”

這時的上官珏才知道,這個男子原來是自己的大師兄。大師兄長的真好看,可是爲何看上去好像不太喜歡自己呢?而且,爲何大師兄的眼睛看上去有幾分可怕呢?怎麼感覺不太好相處?就好像剛剛看到的那個面容上有些嚴苛的哥哥一樣?

“這幾位分別是簫鶴,甄狄,甄箏,是門派裡的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

道和真人又指着簫鶴,甄狄,甄箏,分別給上官珏介紹。

“二師兄好,三師兄好,四師兄好。”

上官珏禮貌地向衆人問好。

小珏雖然並不瞭解面前的這些人究竟是誰,未來會和自己是什麼關係,但也能夠知道這些人好像很重要。否則,道和真人又怎會特地的給自己介紹呢?以前認識的那些師兄們,都是這個松溪口裡的專門服侍道英真人和道和真人的哥哥們給自己介紹的啊!

而且,細細想來,這幾人或許是真的很重要吧~

他們的衣服和自己以前看到的那些師兄可不一樣。

幾人和兩位真人穿的皆是廣袖長袍。

但是門派中的其他人,包括自己都是穿的窄袖窄身,手上束着束袖,腿上綁着綁腿,統一的白色道服上面繡着雲紋。只不過地位高低不同,在道服上繡的雲紋的繁複程度不同罷了。

而這幾人,卻和衆人不同。

竟然穿的是和兩位真人一樣的廣袖長袍,真是太奇怪了!

並且,竟然每一個人身上穿的廣袖長袍上所繡的花紋皆不一樣。

自己這位大師兄琴江身上穿着的白色道袍,和道英真人的一樣飄逸,只是腰間的腰帶上掛着兩枚扇形墨色玉佩。道袍的門襟上,腰帶上,袖口上,皆是用金色的絲線繡着雲紋。但是在雲紋間卻暗藏着龍紋,只是這龍紋並非是完整的,而是隱藏在雲紋間。似是有意的藏頭露尾,隱隱有王者的威嚴。

而二師兄簫鶴的道袍上繡的是隱藏在雲間的翱翔的飛鶴,其餘兩人則是繡的蘭花和火紋。

小珏的腦子飛快地轉動着。

“來,琴江,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個孩子叫做上官珏,今年七歲了。”

道和真人指着小珏給琴江他們介紹。

而以琴江爲首的景廷四君,只是微微頷首。

幾人都對這個小孩挺有好感的,但琴江卻是例外。

自琴江見到上官珏的第一眼起,就對這個給自己帶來燒灼感的孩子,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好感。

而方纔那個孩子望着自己發愣的樣子,一直在自己腦子裡揮之不去,莫名的心裡覺得有些熟悉。這種感覺,讓琴江覺得並不舒服。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個孩子,只不過是在閉關前匆匆掃了一眼而已。自己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可這種奇怪的熟悉感從何而來?當真是......

“琴江,既然天尊之陣大體上煉製成了,那麼,就把這權符拿回去吧!”

道英真人從桌上取過自己一直放置着的權符,把權符再度交給琴江。而此時,道英真人並未使用自己對琴江的愛稱,而是鄭重其事地喚了琴江的名字。

不過,這也意味着琴江得再度挑起門派的重任,再也沒有任何機會推脫了。

“是。”

琴江恭敬地接過象徵着門派至高無上權力的權符,自然心裡也明白身上的責任是何等重大。而且,凡事都是事不過三,自己已經用過一次機會了,日後萬萬不能再度把權符交回去給師父了。否則,有什麼後果,自己可不能推知。

接過權符之後,琴江就順手把自己手裡的權符拿給甄狄拿着。甄狄是琴江的左膀右臂,拿着並未有什麼不妥。

“琴江,現如今,以你之能應是可以收徒了,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道英真人故意問道,但此時不過是試探試探琴江的態度罷了。

“弟子琴江謝師父厚愛,但是弟子自知修爲淺薄,怕是不能擔當這爲人師表的責任。”

琴江婉拒了道英真人的要求。

跟隨道英真人多年,琴江不敢說自己對道英真人有百分之百的瞭解,可也是有七八分了解的。

現在,當着門派中最重要的幾人面前提及收徒一事,並且特地讓自己的師叔把上官珏介紹給自己,還鄭重其事地稱呼自己的名字,並不是使用愛稱。這不就是想讓自己把上官珏收歸門下嗎?

而且當着這麼多的人,不就是知道自己不敢忤逆他,想要逼自己就犯嗎?

這難道不是將自己一軍嗎?

可是,自己對這個孩子並沒有什麼好感。而且這天尊之陣的完成還需要花費很多心力,門派裡上上下下接下來都需要自己打理,哪裡有時間來收徒啊?這不是有意爲難自己嗎?況且自己都還是個年紀輕輕,見識粗陋的青年人!收徒?難道不怕誤人子弟嗎?

“做人切記既不能妄自菲薄,又不能妄自尊大。”

道英真人並沒有正面對琴江的話做下結論,只是淡淡地敘述着做人的道理,眼睛卻沒有再看琴江一眼。

“謝師父賜教。”

琴江恭敬地點頭稱是。

但此刻的琴江,卻覺得似乎整座崑崙山的重量都壓在自己的頭上。道英真人輕飄飄的一句話,看似是在說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做人道理,實則是在提醒自己已經違逆了他老人家的命令。雖然自己裝傻充愣地接下了話,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老人家並不滿意自己的回答。自己當着衆人的面拒絕了他老人家的要求,雖然話說的委婉,但是拒絕之意是分明的。並不是簡單的客套,或許自己已經開罪到他老人家了。想要好好地解決這件事情,還得找個機會和師父好好談談。畢竟,此時此刻並沒有行傳位大典,自己雖然已經接掌了門派諸事,但真正的掌門人仍舊是自己的師父。

“今日想必他們也都辛苦了,師弟,通知廚房爲他們做上一頓豐盛的飯食,算是慶祝他們出關吧。”

道英真人轉頭吩咐道和真人,但是在轉頭之前卻頗具深意地看了琴江一眼。

哼!這小子真是長本事了!連本座的話都不聽了!難不成真以爲自己練就了天尊之陣,就可以天下無敵了嗎?哼!幼稚!難不成是認爲自己已經老了嗎?無法與他匹敵了嗎?琴江,你太猖狂了!看來得好好給你一個教訓!否則,日後傳位於你,你又將把景廷派帶向何方?年少輕狂!不知輕重!

“是,師兄。”

道和真人心領神會地應下,帶着衆人,包括小珏離開。給琴江和自己的師兄一個獨立的空間,讓他們倆好好談談。

之前,自己的師兄並未就收徒一事與自己談過,只說是天機不可泄露。現在看來,多半是爲了穩固琴江在整個門派中的地位,日後能夠順利登上這個掌門之位,並且坐穩這個掌門之位,自己這個師兄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哎,琴江這孩子平時挺聰明的,怎麼會忽然糊塗了呢?惹了誰不好,偏偏惹了師兄!雖然師兄素來溫和待人,但前提也只是在他能夠容忍的範圍以內。琴江這次可是**裸的當着衆人的面,挑戰師兄的權威。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哪根筋搭錯了?腦子壞掉了嗎?

哎,算了,多想無益,還是把師兄吩咐的事做好吧!

離開之前,道和真人還特地關好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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