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舫也不再說話,她失去了一個親人,她也不想再失去另一個。血濃於水的親情,不是一些小事就可以弄壞的,雖然這個男人在一天之內打過她也讓她出過醜,但他卻是自己的父親,自己母親的丈夫,是生她養她的人,她怎麼忍心看着他死去呢?
撿起劍的江秋舫坐會原地,魏參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要說最恐懼的,無疑是他纔對。他一個外來使者,若被扣上刺殺城主的罪名,那不僅故城他出不去,連帶着他的家人甚至子孫後代都會背上千古的罵名。這一下也讓他心有餘悸,現在的他只想着明早能夠平安回到龍城。
江付清長呼一口氣後,一邊扎着自己的頭髮說道:“怎麼氣氛如此的低沉呢?聞天,你不是會作詩嗎?來,給大家賦詩一首。”
久聞天剛站起來,準備作揖應答時不料曹總管卻提前他一步起身說道:“城主大人,久書管年齡尚小,經驗不足,尚且由老夫代勞吧。”
官大一級壓死人,這種事情久聞天還是明瞭的,若是此時頂撞這個曹總管,那自己今後的生活怕是不會好過了,穿小鞋的感覺可真的是不好受啊。
於是久聞天也說道:“正是此事,城主大人,曹總管學識淵博且閱歷豐富,此事的首選無疑是曹大人。”
“唉,不如這樣吧,”江付清喝了一杯酒之後,笑着說道:“剛纔來了個武鬥,現在就來個文鬥吧,你二人各做一首詩,讓諸位看看,到底是這前輩厲害還是這後輩厲害!”
魏參抓住機會也笑道:“前輩無論是在學識或是閱歷上都要大於後輩,故詩作出來也是雄厚大氣的。不過後輩卻是年少輕狂的主,蒼茫大地、浩瀚山河也不足以飽腹,故詩定是壯志凌雲的。這二人看來是有一場惡戰啊,江城主果然是明眼人。”
曹總管心裡也笑,心說這自己也總算有個表現的機會了,這久聞天不過是看了十年書,怎麼與他這般活了幾十年的老文官相比?不說作詩上,單是這遣詞造句怕是這後生都做不了啊。
久聞天有些犯難了,你說這作詩吧,自己倒會一些,但肯定沒有這曹總管厲害,若是搬出來自己的壓箱寶,那曹總管必定會輸的體無完膚,那樣的話想必自己也就會在今後的日子裡難過了。
不過久聞天可是要去龍城的人,頂多也就在這裡再待個一年兩年的,這老頭欺負自己怕是有十年了,自己必須要出口惡氣。想到這裡,久聞天決定了,就用壓箱寶來碾壓這個老傢伙,讓他知道自己也不是好惹的。
江秋舫也給久聞天說了一個口語的加油,久聞天點點頭示意這事就看小弟整死他吧!
江付清撓撓頭,接着說道:“我一介粗人,不懂得點評這些事,這樣吧,你們挑一個裁判出來吧。”
“江城主,此事交由我吧。”魏參身旁的那人起身說道:“我是龍城魏大人的參謀,在詩句上也頗有些研究,還望江城主同意。”
江付清點點頭說道:“好,既然是龍城的文官,那想必也一定會公平公正的,就你了。子健和聞天,你們二人在一炷香之內作出詩,寫在紙上後公示與衆人,再由這位參謀點評,選出最好的那一首,如何?”
曹子健曹總管作揖說道:“小人沒有異議。”
久聞天也作揖說道:“小人也沒有異議。”
“那就開始吧,”江付清說道:“來人,點上一炷香!”
在香被點燃的那一刻,擺在二人面前的筆墨紙硯都已經準備好了,曹總管閉目冥思着,久聞天也是如此,不過曹總管卻是在作詩,久聞天則是在翻自己的記憶。
笑話,久聞天的腦子裡可是有着上一世所記的百餘首詩句,無論是五言七言、抒情敘事什麼亂七八糟的各類詩他都知道個大概。單是一首也足以讓他成名,更別提這百餘首了,曹總管想要跟他比試,那可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半炷香過去,兩人依然沒有動筆,而此時的久聞天在心裡已經選好了自己的詩句,這曹總管也面帶微笑,看樣子也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不過沒有人會懷疑,這場文鬥指定是曹總管獲勝,就連江付清也不會相信久聞天會贏,而唯一的變數是在江秋舫,江秋舫堅定不移地認爲久聞天會是最後的贏家。
因爲在神州,久聞天的詩句可謂是達到了神級的地步,雖然她只聽過寥寥幾首,但這幾首便讓他在神州綻放光芒。由此,江秋舫一邊摸着那把驚鴻,一邊看着久聞天,眼裡全是金光閃閃的小星星。
又過去的半柱香,在座的各位都把自己的飯菜吃完了,他們在這裡的唯一念想就是想要看看這場文鬥作爲飯後的閒談。江付清輕咳一聲後說道:“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二位,動筆吧。”
曹總管點點頭,睜開自己的眼睛後提起毛筆開始寫字,久聞天這邊自然也不輸於他,兩人的毛筆都熟練地在紙上游走着。片刻之後兩人放下毛筆,拿起紙張後在衆人面前晃了一下,曹總管寫的是七言四句,久聞天的是七言八句。
臺下沒有說話,他們也都沒怎麼仔細看這兩首詩,反而是那個龍城參謀在仔細的看,一邊還不停的點頭示意曹總管這詩寫得是非常不錯的。但他看到久聞天的詩後卻不說話了,瞪大了眼睛在一遍一遍地看久聞天的詩,嘴巴似乎就沒有合起來過。
許久之後,參謀仰頭笑了笑,說道:“能夠見識到這首詩,簡直是我此生有幸啊。”
“怎麼?”江付清的興趣也被他的話提了起來,說道:“子健的詩可驚到你了?”
參謀無奈地笑了笑,起身作揖說道:“江城主,曹總管的詩固然是百裡挑一的優秀,但久駙馬的詩更是千古奇句啊。”
本來不對久聞天抱什麼希望的魏參都有些驚訝了,連忙問道:“你的意思是,久駙馬贏了?”
“正是,”參謀說道:“久駙馬的詩裡果然有年輕人的豪氣,這詩怕是在千百年間都無人可以與之相交鋒。”
魏參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還不快把這兩首詩念出來讓大家聽聽,空口無憑,衆人說了纔算。”
參謀立刻拿起曹總管的詩開始念,此時的曹總管臉上早已掛了一團黑線,那表情別提多難看了,但他卻也不敢說一句話。
“青春得法有心期,自覓白髮鶴駕遊。
紅雨淒涼山木潤,恰見日月山河間。”
魏參驚訝地說道:“好詩,此乃天作之合,我龍城也未必有人能夠作出此等詩句,曹總管乃詩神之也。這詩中的雄渾大氣也被曹總管表現得淋漓盡致,我現在有些懷疑,究竟是怎樣的詩才能讓這首落下陣來呢?”
這時在座的所有文人也有些驚訝,這詩也算得上是頂峰了,若不是大文豪級別的,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讓他敗下來。現在所有人都開始好奇久聞天的詩了,而這時的參謀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給這首詩做一個準備。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假令風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世人見我恆殊調,聞餘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後生,丈夫未可輕年少。”
嚯,此詩一出,殿堂內一片譁然,就連曹總管都是震驚的表情在看着久聞天。在場懂詩的人無一例外都在討論這首詩,這一下也讓久聞天成爲了此次午宴的主角。
江付清不禁問道:“魏參,你倒是給我說說,這首詩怎麼好?”
“江城主,此詩把一個年輕人的雄心壯志表達的非常形象,這裡面,這裡面的感情基調豐富的簡直不得了。恕小人無能,這首詩小人也只能理解到這種程度了,實在是慚愧。”魏參作揖說道,神情還是帶着一絲不敢相信的茫然。
曹總管長呼一口氣之後,對着江付清說道:“城主大人,真是後生可畏,我這一次可是真的輸了,這首詩正如這位參謀所說,乃千古奇句,非我可以企及的。”
“好!”江付清也賞識這種敢於認輸的人,正所謂輸人不輸面,江付清接着說道:“這頓飯吃得時間也夠久的了,各位如果沒什麼事的話,都回去吧。”
曹總管作揖說道:“是。”
說罷,曹總管便轉身離去,沒有一刻的逗留。此次文鬥輸了之後,曹總管想必也是得受一陣子的打擊,但他似乎又並不難過,故城能出這樣一位奇才也是故城的幸運,他作爲故城人從未有過對故城不敬的念頭。他在想着,也是時候讓久聞天有一個職位了,這樣的人才不能埋沒於書房內。
可惜啊,若是提前知道久聞天是這樣的一個奇才,那曹總管這裡無論如何都要阻止這場婚約,這簡直就是把自己的肉送給了龍城啊。曹總管怎麼能不心疼呢,但如今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只能盡力去留住久聞天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