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所以,在自己還有能力付出的時候對身邊的人好一點,因爲分別的時候你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遇到,無法確定每一次的離別是不是最後一次。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每一次的緣分,善待每一次的相遇。
“什麼人乾的?”無心哆嗦着聲音問道,緊緊地咬着嘴脣,咬得嘴脣都滲出了鮮血,可是卻依然不肯放鬆。上官雲傑的死訊對他來說甚至比晴天霹靂來的更加猛烈,他想通過疼痛來讓自己清醒一點。
南宮楚想了一下,緩緩說道:“紅羽,原本紅羽是想擄走如意,爲了對付你,可是紅羽的人露出了馬腳,所以上官雲傑不但加派了人手守在幻音閣的周圍,而且親自坐鎮。不過在對方行動時候,雙方發生了衝突,上官雲傑力戰而亡。”
這些都只是南宮楚聽前來送信的芙蓉堂的人說的,原本他只是出來尋找無心的蹤跡,可是五天前突然收到消息,就在自己離開幻城不久,紅羽就對幻音閣下了手,而上官雲傑爲了保護如意也戰死了。
無心緊緊的皺起了眉頭,好像在思索着什麼,突然盯着南宮楚問道:“殺他的是幾個人?”他了解過上官雲傑的實力,那不是隨便一個人想殺就殺的了的。
“一個,只有一個人,據說是一個臉蒙黑紗,穿着戲服的人,使得一手神鞭,上官雲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南宮楚不假思索的說道。
聽到南宮楚口中所描述的這個人,無心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瞬間想起了那個在大漠客棧中想要殺人越貨的蒙面人,想起了那人深不可測的武功。如果真的是那個人,那麼上官雲傑確實未必會是對手,就連天山孤鷹獨孤蘭青都不能傷那人分毫。
無心突然站起了身,轉身離開了,沒有再看倒在地上的那些人一眼,雖然他知道這些人同樣是自己的敵人,但是現在的他沒有時間去管這些人,他必須儘快趕回去,爲自己最好的朋友送行。他發誓,自己一定要親手殺了兇手,爲上官雲傑報仇。
也許當你真的有一天面對自己最親的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你纔會真正體會到那種痛徹心扉的悲痛和不捨,那時候的你,總會顯得特別的孤獨,孤獨到沒有辦法去融入身邊的一切。
初冬的第一場雪,以令人歎爲觀止的方式結束。大雪整整下了四天,不知道有多少雪花落在這茫茫大地之上,又有多少山巒丘壑被大雪掩埋,又有多少人離開了這個冰冷的世界。
無心靜靜的站在幻城郊外的一座山上,看着面前的一個比普通人家住所都要奢華的墳墓,看着墓碑之上那簡單的幾行小字中赫然映入眼簾的“上官雲傑”四個字,心裡百感交集。
原本心中無數想說的話竟然一個字都沒辦法說出來,變得啞口無言。他緊趕慢趕,可還是晚了,甚至都沒有能夠見到上官雲傑最後一眼。
他很沮喪,很自責,恨自己會來的太晚,恨自己爲什麼要回亡靈澗,否則紅羽不可能因爲找不到自己而找上幻音閣,那樣也許上官雲傑就不會死。同樣,他也恨紅羽,恨他們的趕盡殺絕,恨他們的不擇手段。
如意靜靜的站在無心身後一步之遙的地方,就那麼看着無心站在上官雲傑的墳前,看着他渾身發抖,看着他咬牙切齒,她沒有去打擾,現在是屬於他們兄弟二人的。雖然無心一句話都沒說,但是卻讓人覺得他和躺在石碑下的上官雲傑已經說了很多,聊了很久。
不知道過了多久,原本一直靜靜站在墳前的無心突然發出了一身悶哼,眼前一黑,張嘴吐出了一口鮮血。那股從烏鎮開始就憋在他心口的濁氣終於吐了出來,可伴隨着的,卻是失去兄弟的悔恨和自責。
上官雲傑的死,有一半是因爲曾經對無心做出的那份承諾,就是誓死保護他們共同的朋友,如意。
如意看到無心竟然突然吐了口鮮血,頓時花容失色,連忙衝到了無心的跟前,關切的問道:“沒事吧?你要堅強一點。”其實她的臉色又何嘗好得到哪裡,同樣的臉色蒼白,面無血色,這些天她也一直處在自責之中。
無心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然後轉過頭看着如意問道:“你有沒有看清來人的臉。”雖然他知道對方臉上蒙着黑紗,可是他還是希望如意能在對方與上官雲傑打鬥的過程中能發現點什麼。
如意無奈的搖了搖頭,輕聲說道:“沒有,只知道對方很年輕,可是武功很高,高得深不可測。”那天上官雲傑與蒙面人對戰的時候她就在一旁看着,雖然她自己並不是什麼高手,但多年的江湖經驗足可以讓她分辨出什麼纔是真正的高手,顯然蒙面人就是其中一個。
無心緊緊地皺起了眉頭,有些沮喪。有的人覺得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無心現在卻迫切的希望那個深不可測的神秘蒙面人能夠再一次出現,與自己決一生死。上官雲傑已經走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早日找出兇手,以牙還牙。
“不過據芙蓉堂的眼線稟報,此人貌似最近在京城出現過。”看到無心一臉的沮喪,如意想了一下說道,這個消息還沒有被確切的證實,可是她實在不想看到無心現在的樣子,所以還是說了出來。
聽到如意的話,無心瞳孔驟縮,原本臉上的沮喪一閃而逝,轉變成一臉的殺氣。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上路,找出那個膽敢傷害自己最在乎的人的兇手。
又在上官雲傑的墳前停留了一會兒,無心轉身向山下走去,步伐堅定,他已經想好了接下來要走的方向。
一輛馬車,在一條已被大雪覆蓋的沒有一絲痕跡的道上飛馳着,絲毫不顧腳下已經結了冰。隨時都有可能滑倒的雪地。飛奔的馬兒高昂着頭,迎着凌冽的寒風,向着沒有方向的方向前進着,好像比乘坐在車廂內的主人都更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車廂裡坐着三個人,無心,如意,南宮楚。原本無心執意要自己一個人前去,不論敵人多麼的深不可測,不論此去是兇是吉,是生是死。
可是如意卻執意要跟着無心一同前往,她的理由是上官雲傑是因爲自己死的,而且她也要親自去京城確認一下消息是否準確。
既然如意要去,那南宮楚一定會跟着,他的身份好像就是如意的影子,永遠躲在暗中進行保護。如果這次不是如意讓他前去尋找無心的下落,也許跟蒙面人交手的就是他了,也許就不會有人死。
“別再自責了。”看到無心一直沉默不語的坐在車廂的角落,如意終於忍不住,輕聲說道。
無心頭微微低着,抿了抿嘴脣,沙啞着嗓子說道:“他是因我而死的。”如果不是他招惹上紅羽,如果不是他躲起來,紅羽就不會找到幻城,上官雲傑也許就不會死。
“你別這麼說,從我們成爲你朋友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沒想過誰爲誰死,誰爲誰活,我們只知道我們三個人是一體的,誰都不能有事。他的離開是個意外,我也不想,可是那是他自己的選擇,如果換做是你,或者我,我想我們的選擇都會和他一樣,沒有任何人怪你,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兇手,爲他報仇。”如意咬着嘴脣緩緩說道。
雖然她的心裡也同樣在自責,可是依然想盡辦法來安慰此時的無心,她不想看着無心一直活在自責和悔恨當中,那樣太不公平,因爲對她和上官雲傑來說,無心身上承載的東西更多,付出的也更多。
在所有身邊人的眼裡,無心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從來不會覺得別人欠他什麼,但他卻始終記得自己欠了別人什麼,這也是他和上官雲傑最初成爲朋友的原因。
無心輕輕地點了點頭,透過車廂入口隨風輕擺的門簾,看着馬車外健步如飛的馬兒,還有那白茫茫的一片,淡淡的說道:“他不會白死的。”語氣異常的堅定。
他已經暗暗下了決心,不管未來會遇到什麼,會經歷什麼,他都不會再丟下身邊的人獨自一個人躲起來,他要通過自己的雙手,去捍衛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寒風蕭瑟,馬兒清鳴,馬蹄所過之處,雪花四處飛濺。路還在前方,馬兒依舊狂奔,不知疲倦,忘記寒冷……
天子腳下,不愧爲天子腳下,城外大雪堆積,城內卻一乾二淨,甚至看不到一絲下過雪的樣子。
就在雪剛停的時候,所有的官差,士兵都紛紛出現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將沉壓的積雪全部清理出了城外,這就是爲什麼城外的雪似乎比別的地方的積雪更厚,厚的甚至已經讓馬車寸步難行。所以剛到城外的時候,無心三人就放棄了繼續乘坐馬車,徒步向城中走去。
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頭,無心的心裡思緒良多,想起了七賢王,想起了玉羅剎,更想起了已經多時不見的師叔,鐵雄。
想起鐵雄,無心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也許自己應該到六扇門去碰碰運氣,也許號稱天下第一的神捕鐵雄能夠知道那個蒙面人的一些消息。想到這裡,無心率先帶頭向六扇門總部走去。
如意緊跟在無心的後邊,生怕被周圍人頭涌動的人羣給淹沒,這時候的她,好像是一個還沒成熟的孩子,絲毫沒有了平時對待屬下的那份威嚴。
當鐵雄出現在六扇門大門口的時候,臉上突然露出了久違笑容,那是親人見到親人之後纔會有的笑容,無心的突然到訪,他是沒有想到的,顯得有一絲意外。
“浩天?你怎麼來了?怎麼也不提前寫信告訴我。”鐵雄笑着說道,快速的走下了一連串的臺階,走到了無心的面前,仔細的打量着無心。
“事發突然,還沒有來得及跟師叔打招呼,沒有耽誤師叔的公務吧?”無心勉強笑了笑,緩緩的說道。
說實話,能再次活着見到鐵雄,已經算是一種運氣。他的聲音,依舊是沙啞的,好像經過在上官雲傑墳前吐得那口鮮血,無心的嗓子就出現了一些問題,也許是氣急攻心之下造成的。
可是鐵雄似乎已經感覺到了無心的異常,皺了皺眉頭,認真的問道:“出了什麼事?”看無心的樣子,不太可能是故意來看自己的,而且他的身邊還跟着南宮楚和如意二人,此時他們三個人的臉色看起來都很差。
聽到鐵雄的問話,無心嘆了口氣,緩緩的開始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