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宮雪眸中再次涌上失望。
原本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扯上任何關係。脣角帶着一抹苦澀,強忍住背上傳來的劇痛,想要下牀。千夙見狀,不再管什麼男女有別,上前按住了她。
“程姑娘,你背上有刀傷,若是不想傷口感染讓千某再給你上一遍藥,便躺下來。”
“……!”北宮雪呆住。
他是說,他給她背上上藥了?!
那麼,也就是說,他……見過她的身體了!!
北宮雪不敢置信的望着千夙,自從來到這個破古代,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那些封建老思想給感染了,忽然心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負罪感,覺得自己對不起百里玉衍!
“你……”爲什麼不讓暗影給自己包紮傷口!
看出她的心思,千夙脣角揚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容,“程姑娘別多想,我只是幫你清洗傷口敷藥,並無過分之舉。”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樂開了花。
她覺得難爲情,是因爲覺得有愧於自己吧?
想到這裡,被公子辰煩了一整天的抑鬱心情一掃而光。還好他聰明,讓殘月去了一趟成王府,裝神弄鬼的把成王妃給嚇病了。
公子辰無奈,只好先回家照看母親,他這纔有機會與她獨處。
北宮雪聞言只覺得臉上發燙,爲了緩解尷尬,她迅速轉移話題:“那個……大恩不言謝,千莊主此次出手相救,小野定當銘記在心,將來若是莊主有用到小野的地方,小野絕不推辭。”
“好,若是有需要程姑娘幫忙之後,千某定然不會客氣。”
兩人客套了幾句,千夙便讓她躺下休息,自己回到桌前繼續用藥碾子碾藥。剛纔沙沙的摩擦聲,便是這個小碾子碾藥發出來的聲音。爲了不讓她起疑,他將藥配好,果斷離開了房裡。
千夙他走後沒多久,暗影就進來了,懷中還抱着熟睡的百里星辰。
“雪兒姐姐你感覺怎麼樣了?方纔千莊主過去說他還有事要離開,我不放心便過來看看。”事實上,是千夙不放心,所以讓她回來陪着,孩子太小,又不能單獨睡,她只好抱着一起回來了。
“我沒事。”北宮雪強擠出一絲笑,“辰兒沒有受傷吧?”
“傷倒是沒有,就是可能受了驚嚇,睡得不安穩,好像一直還在做噩夢。”暗影抱着小奶包給她看,他好像剛夢到什麼東西,身體猛的哆嗦了一下。
猛不丁的,嚇了北宮雪一跳。
“我沒事了,你把孩子放在這兒,也去睡會吧。”北宮雪指着牀榻內側說道。她本想把孩子接過來,胳膊一動,背上便疼得如同撕裂一般,只好放棄抱孩子的念頭。
“不行,千莊主說了,你要不想傷口感染,這幾天就別和孩子一起睡。”
最關鍵的是,莊主臨走前還說了,如果北宮雪傷口感染,賬就算在她頭上,到時候新賬舊賬一起算。別說新賬,光舊賬就足夠讓她吃不了兜着走,她哪還敢怠慢啊,恨不能找個牌位把北宮雪供起來!
要不然她傷口感染,她就真要變成牌位被人供了!
看着暗影的神情,北宮雪忍不住嘴角抽搐。她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還時不時的磨得牙齒咯咯響,孩子在這樣一個人懷中抱着,當孃的實在是放心不下。
好在暗影表情詭異,行爲還算正常,一晚上也沒出什麼岔子。
第二日天剛亮,孟荼氣喘吁吁的回來了。他是從公子辰口中聽到消息後,馬不停蹄跑回來的。他回來後,擔負起了照顧百里星辰的責任,北宮雪終於靜下心來養傷。
過了些時辰,近晌午時,岳雲峰一家來了。
與菜菜兩姐妹見面,話難免說得多了一些。
這一年多來發生的事情,再加上小奶包的日常,話匣子打開了根本就停不下來。直到暗影陰沉着臉在一旁督促,提醒她該休息了,菜菜才識趣的起身,準備告辭。
“等等。”北宮雪起不來牀,只能對着嶽遠峰招手,“嶽叔與槿姨此來,想必是有話要和我說吧?”
菜菜奇怪的望向父親。
那天父親辦完事情回來,便說陪她到漱芳齋看望程小野。到了漱芳齋鋪子裡的管事告訴他們,少爺病了,掌櫃已經有些時日不到鋪子裡來了。失望之餘他們跟店裡夥計打聽她的住處,結果夥計們一個嘴巴比一個嚴實,根本問不出來。
準備離開他們遇到暗影,暗影認識菜菜,便代他們來住處來通傳。
這一走,就是一整日的瓢潑大雨。
第二日,暗影順着他們留下的客棧地址找來,說是昨日出意外,程小野受傷了,只能勞煩他們到家中走一趟,這不他們一家三口找上門來了。
可父親單獨打小野有何事,她並不知道。
“菜菜,你與母親且出去等我,我有幾句話想問程姑娘。”嶽遠峰慈愛的向菜菜說道。
槿羽起身離座,遠遠的向北宮雪微微欠身,“程姑娘,打擾您休息了,我們告辭。”說罷,帶着菜菜向門外走去。
“娘,爹與小野姐姐有何事?”菜菜納悶的問。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別插嘴。”
“……”菜菜無語凝噎。
她是小孩子,程小野不過長她半歲,就成大人了麼?可是看母親的架勢,明顯是不想讓她知道什麼事情,也只好作罷,只是好奇的向門口多看了兩眼。
房中,北宮雪向暗影招了招手,“小影,你去看看小荼與辰兒在做什麼,兩個孩子,我不太放心。”
暗影通透,自然也明白是自己在場不方便,“我這就去看看他們。”對着嶽遠峰拱手抱拳道:“小影先行告退。”
嶽遠身回了一禮,暗影退出去,又幫他們把門帶上。
“嶽叔,小野做事從不拐彎抹角,相信嶽叔也是爽快之人,現在這裡就剩下我們二人了,有話就直說吧。”北宮雪開門見山。
嶽遠峰眸光復雜,磕了磕沉重的眼皮,忽然撲通一聲跌倒在北宮雪牀前。
“嶽叔,您這是做什麼?”北宮雪一着急,就想立起身來。不想剛撐起手臂,背上就如同撕裂了一般,疼得她悶哼一聲又跌回了牀上,強忍着疼向嶽遠峰擺了擺手,“嶽叔,您這不是折我壽麼?論輩分,我比您低,論資歷,您出道時我還沒出生呢,我何德何能受您這一拜?”
“不瞞小野姑娘,我這也是走投無路,纔到北宮來的,還望小野姑娘能夠念在與菜菜情同姐妹的份上,能收留我們一家。”嶽遠峰說着,向她重重一磕。
“嶽叔,你先起來說話!”北宮雪趴在牀上動不了,急出了一身汗。
“小野姑娘,我知道你心中介懷當年的事,但當時之事確實身不由已。”嶽遠峰埋頭解釋道:“這年些來,我時常到幕裡舊城,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找回當時那個失散的孩子。只是怎麼也沒想到,遠在天邊,近在咫尺,卻是憑白錯失了這麼多年。”
“過去的事情我並不介懷。”北宮雪坦言,“雖然聽到時有些震驚,不過你們也是爲了保護自己的主人,要怪就怪我命不好,與你們無關。”
“小野姑娘如此胸襟,真讓嶽某慚愧。”
在北宮雪的再三要求下,嶽遠峰才站起身,在牀前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北宮雪自覺趴在牀上的樣子並不怎麼雅觀,但受了傷,她實在也沒什麼辦法能讓自己看來不那麼狼狽,扭過頭,對着嶽遠峰問道:“嶽叔說走投無路纔來到北宮,不知所爲何事?”
不說別的,就單憑她與菜菜的交情,他們一家找上門來,她就沒有拒之門外的理由。但幫忙可以,她必須要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唉。”嶽遠長嘆了口氣,“說來話長。”
“那嶽叔就慢慢說。”
“小野姑娘可還記得,當初我與你提起的那位蘭妃?”嶽遠峰問道。
“記得,嶽叔說當進便是她將我找了來,當成小郡主的替身。”她忽然對那位蘭妃生出幾分感激。若不是她陰差陽錯把自己找來當替身,她就不會跟着嶽遠峰等人流落東祁,到不了東祁,就不會遇到百里玉衍。
這樣一想,她竟有幾分慶幸。
聽她這麼說,嶽遠峰尷尬的笑了笑,繼續說道:“那位蘭妃,我們一直保持着聯繫,就是爲了知道北宮現在的情景,希望有朝一日,小郡主可以再回來這裡,認祖當宗。”
“你們今日回來,是時機快到了麼?”
“只是希望如此。”
嶽遠峰的話,合情合理,而且從他的眼中,北宮雪感受到的是一種真摯,她沒多加懷疑,答應他的要求,安排他們二人進了漱芳齋幫忙。
菜菜見她傷的嚴重,主動留下來照顧。
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下後,暗影來到了北宮雪房中。
北宮雪伏在牀上,背上傷口疼得她無法安眠。見暗影進來,她艱難的轉了個身,問道:“查到那些黑衣人的來歷了麼?”
她從不招惹是非,可坐以待斃也不是她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