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老實又說起自己看中的幾個山頭,每一個都要二百多兩銀子,有一個就在顧家村後面,離家比較近,山腳下還有小溪,山頭也還算可以,要二百三十兩銀子,顧老實算計過,要是真想買,還能少十兩的樣子。
他先買下來,山腳下修個屋子,拿來堆放東西一類,反正先幾年也沒多少收成,但是可以養雞,或者養兔子一類,這些東西也不用刻意去喂,一年下來也不用賺多少,家裡有吃,還能拿去送人就夠了。
如果將來手裡實在是缺錢,把這山頭賣出去也可以,那個時候肯定不是現在這個價格了。
三五十兩肯定是要多的。
顧老實和顧老三、顧老五說着自己的打算,顧誠就覺得這樣子十分不錯,不過到底還是保守一些,兩個支持顧老實買,自己卻不想買。
顧老實也不勉強他們,既然和家裡人說好了,等開年就去把山頭買下來。
顧歡喜覺得顧老實很有生意頭腦,不過她現在一個孩子,保持沉默,什麼都不懂最好。
田園走的很快,在路上摔了一下,滾到了田坎裡,弄了一身泥、一身水,被這麼一冷,倒是清醒下來。
他去顧家做什麼?去了又能如何?
顧家是顧家,他是他,如今他是田家的人。
“呼呼!”
田園坐在田坎上,有些委屈的哭了起來。
一時間他也不知道要去哪裡……
田家,根本不是他的家,而他的家又在何處?
田屠夫站在不遠處微微搖頭,到底還是沒上前。
看着田園在那裡哭,就那麼默默的站在不遠處。
是該長大了。
這個世道便是如此,只有自己有本事,足夠強,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田園哭了好一會,才起身準備朝家走,卻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黑影,試探性的喚了一聲,“師父?”
“嗯!”
“你怎麼來了?”田園胡亂的抹着自己的臉。
有些羞嚇。
他居然哭鼻子了。
“本來是送你回家的,不過見你又急急忙忙出來,便跟在你身後!”田屠夫從袖口抽出一塊帕子,丟給田園,“擦擦臉吧!”
“多謝師父!”田園慌亂的擦着臉。
帕子上還有點香氣。
淡淡的,像是皁角的味道。
田園才記得師父雖然是屠夫,家裡也只有他一個,可那個小院子裡卻乾乾淨淨,身上也沒穿過髒衣服。
“師父,我是不是太丟人現眼了?”田園帶着濃濃的鼻音問。
“是也不是,你還小,現在哭鼻子也沒什麼,這些都是你要經歷的,等長大了可就不能哭了!”田屠夫說着,伸手摸摸田園溼漉漉的頭,“你現在是要回家,還是去我那裡?”
“我可以在師父家睡一晚嗎?”田園問。
反正他一夜不歸,家裡也不會在意。
“這肯定是不行的,不過你可以去我那裡先洗一下,再回家去!”
“多謝師父!”
到了田屠夫家,田屠夫給燒了熱水,田園洗了之後,穿着田屠夫的衣裳,坐在火堆邊烤火,田屠夫在一邊洗衣裳。
田園瞧着,心口熱乎乎的。
這或許纔是父親吧!
“師父!”
“嗯?”田屠夫漫不經心應了一聲。
“師父,如果我是你的孩子該多好!”田園小聲低語。
田屠夫聽見了。
手中動作一僵,好一會才說道,“師父也有個兒子,不過……”
“不過怎麼了?”田園忙問。
“因爲一些事情,被他娘帶走了!”田屠夫說着,深深呼出一口氣,用例的搓洗着衣裳。
說到底還是他對不住那娘倆。
“那師父你去找了嗎?”
“找了,沒找到,你師孃那人,性子烈,也極其有本事,她想要躲起來,又怎麼會讓我找到!”田屠夫說着,不免微微發紅了眼眶。
有些人當初怎麼也放不下,可是後來放下了,有些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想起那個鮮衣駑馬的女子,爲了他受了那麼多委屈,心口疼的厲害,只能用例搓洗衣裳,然後擰乾放在一邊烤着。
田園好幾次想問,都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田屠夫伸手揉揉田園的頭,“做男兒得有擔當,要一諾千金,答應下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尤其是娶妻上,既然娶了,不管喜歡也好,不喜歡也罷,都是責任,都要護住她!”
“師父……”田園低低喚了一聲。
“這些話如今你還不太懂,但是將來你肯定會明白的!”
田園慎重點了點頭,“我聽師父的!”
“嗯,等衣服烘乾了就回去吧,那個家再不好,總免了你顛沛流離,風餐露宿,良民的身份就足夠你受用一生,你是要做大事的人,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田老頭、田李氏沒見識,心眼針鼻孔那麼小,田園要真去計較了,以後難有出息。
田屠夫勸了幾句,便去休息了。
田園坐在火堆邊認真想着,等到衣裳幹了,才穿着回了家。
他不知道田家人是否知道他出去過,反正沒人來問一句,倒在牀上迷迷糊糊睡去。
初五的時候,去了縣城鏢局,田園是越發的認真、用功,不管是武功還是讀書認真,也更勤快,髒活累活師兄弟們不願意做,他都肯做,讓人覺得他有點憨。
但夫子更喜歡他,沒事也會認真指點他一些學問上的事情,就連楊教頭也更願意花時間指導他功夫。
所有人進步還小的時候,田園的進步是神速,顧安也會來鏢局,楊教頭也會指點一下,雖然沒有正式拜師,但是顧安有這個意思,楊教頭也想着正兒八經收個徒弟,把自己一身本事傳承下去。
只是沒有想到,田屠夫竟到了鏢局做教頭,認認真真的收下了田園做徒弟,顧安則拜了楊教頭爲師父。
田屠夫至此叫田師傅。
“師父,您以後還殺豬嗎?”田園問。
“不一定,到時候再看!”田師父說着,又用力拍了拍田園的肩膀,“以後好好練武!”
“是啊田園,好好跟着你師父學,他那一身本事,你若是學個十之八九,就夠你受用一輩子了!”楊教頭笑着說道。
田園重重點頭。
顧歡喜四歲的時候,顧老實買下了一個山頭,又在縣城買了一個二進的宅院。
山頭寫了顧安的名字,宅院則寫了顧歡喜的名字,房契給了顧安。
“爹知道這樣子是疼歡喜了些,可你是男兒,以後想要什麼都能賺,但歡喜是女孩兒,爹孃想多爲她打算,這宅院你如今可以住着,等她出嫁的時候,給她做嫁妝,你可願意?!”顧老實小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