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遇到諸揚璟了。”
顧嘉安在自己的日記本上一筆一劃的認真寫道,她很快的越寫越多,把原本應該和別人分享的話都記在本子上。
她打定主意不要再去過於依賴一個人,這樣把自己的悲歡寄託在別人身上的感覺太過飄忽不定。總之開學的日子就是很尋常,學生時代的煩惱無疑只有三個:成績、戀愛、友情。
對於這所學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來說,有關於成績上的煩惱都是不存在的。至於戀情?對於顧嘉安來說,好像也是一件模模糊糊的事。
到了高中,廖禮安依舊是一個遠古的傳說,有關於他家世上的爭議隨着時間的遠去和八卦者的慢慢成長,又成了給他增光添彩的一項。無奈於此人只存在於別人的嘴裡,始終未能見其真身,於是吃瓜羣衆們又開始自發的尋找他的代替者出來,把他捧起來,再把他扔下去,輿論的掌控權力是這麼的讓人心醉和嚮往。
這一次,張澤楷成了那個人。和他一起站在大衆視線裡、風口浪尖上的,還有諸揚璟和李懷。
諸揚璟是孤獨的。小學和她打的火熱的李懷現在終於成了她夢寐以求的從前的諸揚璟的模樣,受到追捧,萬衆矚目。她與班上的同學少有交集,只是沉默的一個人走來走去。
早操時間,顧嘉安和唐軼詩走下樓梯,遠遠的就望見李懷和旁邊一個女生盛氣凌人的對着諸揚璟。
李懷喜歡有意的提高音量,先在氣勢上佔上風:“諸揚璟,都提醒你別去勾搭她男朋友了?怎麼了你是,不聽勸嗎?”
“喬瑞的男朋友跟喬瑞提分手了,結果隔天就去追諸揚璟去了。”唐軼詩跟顧嘉安咬耳朵,給她補充她漏下的八卦。
顧嘉安想果然真是這個。她覺得李懷很無聊,還覺得諸揚璟根本看不上喬瑞的前男友,更別提勾搭了。
那廂李懷還在繼續表演,致力於她直爽的人設:“你爸爸都已經去坐牢了,狂什麼狂啊?”
顧嘉安閉上眼睛吸一口氣,隨即噔噔噔的衝下樓梯,擋在諸揚璟的身前,對李懷說:“拿別人爸爸說話這樣的做法也太難看了吧。”
本來李懷那一行就吸引了不少人圍觀,等顧嘉安走上去了,看的人簡直是把她們四個圍的水泄不通。
顧嘉安衝出來的確實突兀,但是講的話也確實無懈可擊,李懷聲勢浩大,但這句話說的太不佔理,直接讓她結巴了幾秒,才反應過來:“這又關你什麼事?”
“你既然要在這麼多人面前耀武揚威,那怎麼就不關看到的人的事了?旁人可以支持你,就不能反駁你嗎?”她覺得自己簡直是越吼越有底氣,到最後還嫌不過癮,才恍然大悟爲什麼李懷這麼喜歡在一羣人面前囂張。
後面有人大喊:“還去不去做早操了,都堵在這兒。”
顧嘉安朝李懷哼一聲,拉着諸揚璟走了。
“嘉安,你等等我啊!”她走的飛快,聽見後面唐軼詩的聲音。顧嘉安一拍腦袋,想起還有她,戛然而止。
諸揚璟終於找到機會開口,說:“謝謝你。”
唐軼詩對她翹起大拇指,說:“姐,你也太拽了。”
顧嘉安走在她們中間,只感到一陣尷尬,來自於諸揚璟與唐軼詩的並不熟識,還來自於唐軼詩先前對諸揚璟的惡意。
直到她們一起走到隊伍裡站好,這種不適的感覺才漸漸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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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顧嘉安和諸揚璟好像漸漸的也會說上幾句話了。唐軼詩還是鍥而不捨的向她傳遞學校裡的各種八卦,最近的勁爆新聞是李懷和張澤楷談戀愛了。
顧嘉安聽到的時候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她對張澤楷的印象還停留在初中的那幾張照片,驚爲天人,她對李懷的印象當然不能算好,可以說是極差了,這樣的兩個人湊到一起,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不過啊,隔壁班有個男生跟我要你的聯繫方式哦。”
這個顧嘉安反應就沒有這麼大了。
“我給嗎?”
“別了吧。”她搖搖頭。
唐軼詩問:“不是,你好歹長的也算可愛這掛的。有人追就先接觸試試唄。”
顧嘉安對這樣的對話有些煩了,就胡亂的搖了搖頭,拿起課本來假裝在看。
她和沈若望、陳更、廖禮安其實有一個聊天羣,但大家都太忙了,誰都沒有主動講過話。結果這天晚上,沈若望發了一張她和一個外國小帥哥的合照,得意洋洋的宣佈她談戀愛了。
顧嘉安恭喜的表情還沒有發出去,就看見本來在羣裡都不常出現的廖禮安先發了“恭喜”兩個字,她的手一下子就頓住了,猶豫好久纔跟了句話。
一個聊天框彈出來,是廖禮安問她:“最近過得還好嗎?”
顧嘉安的嘴嘟起來,腮幫子鼓鼓的,強制的讓自己放下手機,慢悠悠的伸了下懶腰,走兩步,纔在手機上打字:“不好。”
其實她的日子過得不好不壞。還能怎麼樣呢?就正常的上學下課回家然後吃飯睡覺唄。但偏偏有一個人問她過得好嗎,她就忍不住把自己難過放大了說,要讓他知道。
那邊也過了好久才又有一條回覆。
“怎麼了?”
顧嘉安把手機扔到牀上,惡狠狠的,又自己狼狽的走過去,把它拿起來,在鍵盤上敲打再三,然後刪去,再打字,再刪掉。
電話打進來了。
是廖禮安。
顧嘉安的身體太誠實,搶先一步接了電話。
那邊還沒有說話,她的眼淚就嘩嘩的往下掉,大滴大滴,她用手抹了,還是掉。
“安安?”廖禮安聽見她吸鼻子的聲音,問她。
顧嘉安鼓起腮幫子,把手機拿遠,惡狠狠的把臉上的眼淚抹掉,搶先掛掉電話。
她知道自己又任性了,但是又覺得很委屈,不知道從何而來的委屈。明明這段時間已經掩飾的夠好了,偏偏短短的兩個字就讓她潰不成軍。
顧嘉安把自己摔到牀裡,用被子矇住頭,只想讓自己睡到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