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半月之後,東林書院當中卻也是迎來了兩年一度最繁忙的日子,那便是諸多自認爲有資格的書院前來,挑戰這天下第一書院的名頭,雖然東林書院已經雄踞了這“天下第一”的名頭幾十年,並且也開始慢慢的現出一些衰敗的勢頭,但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依然還是保持着極其強勢的地位。
此時東林書院的景象,就絕對不象是林封謹之前所在的天常書院那麼屌絲,一切日常生活都是照舊,淡定如初,盡顯名門風範。而當其餘的書院的名師帶隊,率着弟子抵達,東林書院很淡定的派出了大儒迎接便是,看起來就已經是很給面子了,只有在其餘的三大書院來到的時候,出動了兩名鴻儒,已經是不得了了,至於那些鎮守天下文墨氣運的隱賢級別的人物,根本都沒動過地方。
林封謹本來以爲這一場盛會和自己估摸着沾不上邊的時候,結果在大比開始之前,便很乾脆的被叫去了。爲什麼?原來還是他的那一副“風雨”對聯惹出來的事。
大家都是讀書人,講究的是全面發展,總不能一來就開始比武鬥氣,逞兇鬥狠,所以慣例的在大比開始之前,就有一場文會,俗話說得好,武無第二,文無第一,這文會上的事情,肯定就不能像是武道當中那樣,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打一場便清清楚楚。
而文會上也不可能像是會考那樣,大家都噤聲僻靜下來來,先做幾十篇文章來選一選狀元榜眼探花,浪費的時間也太多了,所以比的無非就是辯論,對聯,詩詞。
而這些東西也不是說單是勤奮努力就可以弄出來的,講究的是一個天分才氣。就彷彿是考舉人,七八十歲依靠勤奮努力堅持不懈考中做官的並不罕見,但是,歷朝歷代的詩詞大家當中,卻是罕有什麼大器晚成的,七老八十的突然冒了個名篇出來,所以已經是連續有好幾屆東林書院在這方面被壓制住,很是有些臉面無光。
雖然說是此事未必就能夠影響到了最後天下第一的歸屬,畢竟道理的對錯最終還是要看誰的拳頭大,但對於做習慣了天下第一的書院領導層來說,總是覺得很是有些忿忿,同時也爲求一個開門紅,所以就將林封謹叫了來。
而此時林封謹已經被書院的高層都全面調查過,對其評價很高,以前還有不少人覺得風雨一聯是林封謹從別的地方抄來的,現在至少都有八成的人相信,林封謹這一絕妙無比的名聯是自己撰寫的。
所以,大比之前的這一場書院文會,林封謹便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被海公子叫了過去,要他與會參加。不過,鑑於林封謹這麼久以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作品問世,所以出戰文會的書院也沒有將大希望寄託在他的心上,而是早就安排了一應相關的種子選手。
所以,林封謹得知自己被文會叫去以後,也沒有真的是將其當成是一回事,他估摸着自己也就是和“備胎”“千斤頂”之類的玩意兒差不多,坐在那裡應景一下,靠着“風雨”一聯的餘威來逞一逞威風,認識一下人也就得了。不過林封謹去了以後,才發覺自己的想法未免也是天真了一些
按照慣例,無論是文會還是書院大比,都不會在東林書院內部舉行,因爲東林書院當中的那一尊孟子像無時不刻都在散發出來自身的威嚴,本院的士子在其影響下,便自然會清心正意,迅速的進入最好的狀態,而其餘書院的士子則是會心煩氣躁,被削弱不少。
所以,爲了避免旁人說嘴,因此歷任文會和大比的地方,都是在東林書院門口外面的廣場上,這裡極其寬敞,地面上也都已經改建過了,都是黑色的水磨大理石鑲成,十分的華貴,周圍更是林木森嚴,花香陣陣,廣場上面那十米的孔子造像更是威嚴矗立,令人心生仰慕。
當然,此時最惹眼的,還是東林書院的牌坊兩側,之前的那一副名聯:“萬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曉送流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撤了下來,而新被寫上去的那一副名聯則是書法若鐵鉤銀劃一般,異常的矍勁: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
“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
這風雨一聯但凡聽到的人,都會驚歎於此聯表達出來的那種淡淡的裝b高傲境界,確實是與東林書院一干人的作風極其相似。此時更是見到其被書寫了出來,懸掛在了東林書院的門戶上,頓時都彷彿感覺到這對聯真的是畫龍點睛,而東林書院的外部形象從得到了這一副對聯起,也就高大豐滿完整了起來。
林封謹此時跟隨着一干師兄,十分小心謹慎的縮在了後面,看起來板着臉眼觀鼻,鼻觀心的模樣,卻還是忍不住偷眼看了一番自己的“大作”,心中也不免有所得意。
此時各大書院的人都來到了廣場上,文會乃是風雅神聖之事,像是天常書院這種屌絲,頂多能做的也就是沐浴,焚香,齋戒而已,但對於執天下牛耳的東林書院來說,卻是不可能這麼草率的,除了進場的人員之外,其餘的師生也都要求在廣場附近圍觀加油。
首先出現的,居然是兩頭大象率先出場,這被稱爲是導象,然後是渾身上下都是金碧輝煌,珠光寶氣的一頭白象徐徐漫步出現,這是寶象,乃是開道的前奏,緊接着便是三十六人擡着的大轎禮輿,轎簾子是掀開的,裡面便是供奉的孔子先師至聖的畫像,接着是二十四人的大轎禮輿,裡面放着的是孟子先師的畫像。
緊接着徐徐出現的大轎禮輿少說也有十七八架,魚貫而出。這些大轎都是由十二人扛着的,並不是說轎子特重,而是爲了表示尊重——大家可以理解成類似於現在的排量6.0以上迎賓轎車——裡面放着的畫像依次是與會的幾個書院的祖師畫像,以表示對對方的尊重,無論是墨家,陰陽家,道家,法家等等,只要是有頭有臉的書院的祖師或者是著名人物,差不多也都有畫像出場。
“啪、啪、啪……”,隨着儀仗隊伍最前列的四名臉色嚴肅的禮賓甩出靜鞭,低沉莊嚴的法號聲響起,各位聖人的儀仗隨之啓程,圍場一週停了下來,接着又有一百二十八名敬天童子先後進行武功舞和文德舞表演,旗羅傘蓋四面陳列,舞蹈動作或剛勁有力,或典雅莊重。
最後,各大書院的山長或者說是代表人物出列,恭恭敬敬地獻上一杯祭酒,鞠躬致意,然後拿出自己寫的祭文唸誦焚燒,表示對列位祖師的尊重,獻酒以後,周圍的編鐘齊鳴,絲竹聲嫋嫋響起,旁邊的兩隻一人都難以合抱的大鼎當中,也開始燃燒起來了龍涎香的氣息。
這時候各大書院的人這才依次按照事先佈置好的位置坐下,等到坐好以後,若是從高處俯瞰,便可以見到與會的幾大書院都是自成一塊,但東林書院則是居於孔子像下面,坐了一長排,就彷彿是最上方主席臺上的領導席,而下面的幾大書院之間也是涇渭分明,彷彿是坐在下面聽彙報的羣衆似的,從氣勢上就低了不止一籌。
林封謹眼力非凡,雖然是坐在了後排,但偷眼看去,發覺珊延書院也確實列席其中,那羽嘉白水也是在場,只是不知道他所說的那個貌似牛b轟轟的潘珏銘潘師兄在什麼地方。並且林封謹也是很有些驚異的發覺,有好幾道有敵意的目光都射了過來,自己什麼時候如此招惹仇恨了。
這文會一來,首先就是由上一屆的文魁,榜眼,探花出題,開始進入了激烈的辯論階段,說得是那個口沫橫飛,令人大感脣槍舌戰的威力。這麼一番辯論之後,東林書院略佔上風,已經是難得的好開局了。
不過這時候當其餘的書院發覺了這一點的時候,便開始聯手起來對着東林書院發起了進攻,這個說之前你的論點有瑕疵,那個說你的論據完全是杜撰的,並且都是引經據典說得頭頭是道。不過東林書院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抓住了自己佔據的一點優勢便死死不肯讓步,居然不露出絲毫的破綻來。
這時候其餘書院的士子也是有些心浮氣躁了起來,有一個人打了個手勢,這是約定好了的意思,那便是要換一個戰術了。在法家的法治書院當中,已經有人在對前面的人附耳:說什麼避其鋒芒,攻其必救之處.
其實這也沒什麼,可問題是這人一面說,一面往林封謹看了過來,雖然隔得頗遠,眼裡卻是閃爍了刻骨的恨意。林封謹卻是眼力極好,將這一切盡收眼底,在心中暗罵老子又沒有殺你老爹,也沒有搶你老婆,你狗日的這麼看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