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層的盧成風這會兒心裡也有些警覺,甚至越來越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什麼?若僅僅是楚宏遠紅顏知己的身份,這女子不免有些太端着了!
展顏瞧了眼神情逐漸有些不耐煩的盧成風,終於開口:
“我想請教閣下,所謂大人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又是憑什麼判斷出來我的身份?”
這一點正是展顏會跟着盧成風到頂層的根本原因。
明明自己一路上和爹爹都沒有什麼惹人耳目的地方,後來更是帶了面具,之前不覺,方纔突然意識到,好像無論自己變化成什麼模樣,這盧家人都能認出來。
要是不弄清箇中緣由,怕是以後無論到哪裡去都得提心吊膽了。
因着心情不悅,展顏語氣明顯有些不好。
盧成風也有些不高興了——即便在盧家並不是什麼起眼的人物,可好歹也是盧家子弟,小姑娘如此說話,脾氣未免太大了點。說句不好聽的,楚宏遠追女孩子也是有原則的,比方說首要一條就是識趣,現在看着,這女子未免有些不識趣。
當下也不和她兜圈子,徑直從懷裡摸出兩張人物畫像遞過去。
展顏接過來一瞧,頓時傻眼——一張畫像上是本來面目的自己,另一張畫像則是帶了面具後的自己。
不得不說畫畫人丹青功夫當真了得,說是惟妙惟肖,一點兒也不爲過。
只是自己本來面目也就罷了,怎麼連自己會戴什麼面具,這盧成風都曉得?
忽然想到這面具本是江皓言送的——
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頓時有些着惱——
不管江皓言出於什麼目的,這般把自己畫下來,又把畫像交到其他男人手上,未免對自己太不尊重了。
當下語氣越發不好:
“是誰給你的畫像?江皓言,還是,雪寒阿姨?”
正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的盧成風驚得好險沒從椅子上掉下來——
自己耳朵一定是有毛病了吧?怎麼竟會聽到堂姐盧雪寒的名字,和,雲碭山江家那位長子嫡孫的名號?!
而且小姑娘的神情又羞又惱——
楚宏遠的性子自己瞭解,即便有些胡鬧,可也很是識大體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絕不會逾矩。比方說他的那幫紅顏知己,知道母親惱他天天胡鬧,他就絕不會帶到盧雪寒面前惹長輩不快。至於江皓言,則根本就是冷麪閻王一個,說句不好聽的,楚宏遠見了江皓言就跟老鼠見貓一般,真是比在自己爹孃面前還乖。
而現在小姑娘開口就喚盧雪寒阿姨,甚至對江皓言也題名道姓,語氣中更是頗爲不滿……
或者,是這女子想要糊弄自己?
當下不由坐直身體,神情一下嚴肅起來,上上下下打量了展顏一番,語氣中明顯很是狐疑:
“小姐認識他們?”
盧雪寒是什麼身份,江皓言又是什麼身份?豈是隨隨便便什麼人想結識就可以結識的?這小姑娘莫不是拉大旗作虎皮,想要糊弄自己吧?
看盧成風的樣子明顯不信,展顏也不和他多說,直接從空間戒指裡取出盧雪寒送的玉佩遞了過去——
“這玉佩,是雪寒阿姨送給我的——”
盧成風只看了一眼,就險些哭出來——
老天,竟是盧家幾位嫡系主子才能擁有的頂級玉牌。說句不好聽的,盧成風身上也有這東西,卻是比起展顏手裡的這塊,差了不止一點兒半點兒。
但凡手持這種玉牌的人,不但可以無償在盧家所有商號中無限制的消費,更是尊貴身份的象徵。
也就是說,但憑這塊玉牌,展顏完全可以對盧成風發號施令。
盧成風再也坐不住,一下站了起來,終於明白自己這次真是讓楚宏遠給害苦了!
那個小子,也不說清楚,只給了自己這樣兩張畫像,卻一再囑咐自己,應該就在過年後,畫像中女子興許就會坐自己負責的這艘大船,到時候一定要用最高規格,好好招待,絕不可丟他的臉,更不能惹對方不高興——
話說楚宏遠還是第一次爲個女子這般上心,由不得盧成風不慎重。索性又派人臨摹了畫像,但凡船上做事的,人人都有,以防錯過楚宏遠生命中第一次如此重要的紅顏知己。
其實早在展顏一進入古渡口的範圍,就有機靈的屬下認了出來,卻發現展顏身邊還有一個龍章鳳姿的男子陪伴,那男子雖說年齡大些,可耐不住氣質好啊,而且,氣勢還驚人的緊,明顯就是個強悍的武者。
我就說嘛!原來是有情敵出現了,怪不得宏遠會一再囑託自己!——
那會兒盧成風還覺得自己聰明的緊,能這麼快想通其中關竅,所以纔會又派出好幾撥,故意擺出一副花癡的樣子,目的不過是惹得那男子不快,替楚宏遠張目。
哪料想,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這女孩子既然手持盧家頂級玉牌,也就意味着在盧雪寒心目中,身份竟是和楚宏遠相當。
又聽展顏提到江皓言時,語氣明顯有些羞惱——
盧成風稍一思索,馬上想到一個可能——
真正同小姑娘有瓜葛的怕不是自家那個小祖宗,而是所有人都自覺認定惹不起的活閻王江皓言!
甚而連盧雪寒都送出了這樣的見面禮,無疑表明,她也認可了這女孩。
話說盧雪寒這麼多年來根本就在江皓言的生命中充當了母親的角色,要是連她也認可了,那豈不是說——
頓時倒抽一口涼氣,眼前這位女孩子,有很大可能會成爲雲碭山新一任的女主人?!
這樣一來,楚宏遠的做法也就好解釋了,根本不是讓自己來爲他追女孩子保駕護航的,分明是想要借討好眼前這女孩子討好盧雪寒或者江皓言!
弄了半天,自己竟是自作聰明,其實是完全想岔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聽盧成風說完前因後果,展顏也是半晌無言——這麼大個烏龍,竟然是楚宏遠那小子搞出來的!
“小姐稍等,我這就親自去把小姐的畫像全都收回,全部送還小姐手上,方纔之事,若有唐突之處,還請小姐千萬海涵——”盧成風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嘴裡則是不住口道歉——
看來這件事即便得到眼前女孩的諒解,自己也必須親自向盧雪寒並江皓言請罪纔是。
卻不知,正是因爲盧成風的這兩封請罪信,可憐的楚宏遠先後遭受了來自親孃和江皓言兩方面的雙打二重奏……
不過片刻,盧成風就把所有畫像都收繳了上來,又呈給展顏。
展顏接過後,又突然想到什麼:
“對了,宏遠有沒有告訴你,這畫像是出自誰的手筆?”
盧成風苦笑:“就是宏遠畫的。”
楚宏遠紅顏知己遍天下,可不全是憑着自家的財力,按照楚宏遠的說法,情愛一途,關鍵務要四個字,那就是,心甘情願,不然,就沒有任何滋味兒可言。
爲了增加心甘情願的機率,當然硬件軟件都要完善。他自己是個九級高級武士不說,更是琴棋書畫皆有涉獵,特別是丹青一途,更是造詣極高。所以纔會自命風流,到處拈花惹草。
又恨恨的加了一句——
“聽宏遠說,他那些紅顏知己大多對這些感興趣。”
被小祖宗坑的這樣慘,怎麼着也要想法子坑回去纔是。
展顏久久無言——話說爲了追女人時可以憑藉賣弄才華讓追求之路更順暢些,楚宏遠這傢伙也是蠻拼的!怪不得現在纔是九級,原來心思全用在這上面了。
“對了,小姐的朋友,我也去請過來吧——”知道了展顏的真實身份,盧成風自然不敢再擅做主張。
“好。”展顏這纔回神,點了點頭。三層委實比二層更舒服些,便是那些點心也明顯更精美。
“那姓駱的女孩子——”盧成風又想到一件事,“要不要加以懲治?”
展顏搖了搖頭——從頭到尾,展顏都沒有把駱瑤放到心上。至於說讓盧家爲自己出頭,未免更是小題大做。
盧成風這才小心退下。
很快,廖秋成和廖秋慧就在衆人簇擁下來至三層。
兩人明顯有些不適應這般前呼後擁的景象,特別是廖秋慧,一直覺得有些暈暈乎乎像是做夢一般的感受。不對,能成爲龍楚國盧家的座上嘉賓,分明是做夢也不敢想的事情啊。
好容易趁盧成風等人散去,廖秋慧才小心翼翼的來至展顏近前:
“小,小姐,駱瑤她,她想見您一面——”
雖然心裡同樣不認同駱瑤之前的行爲,可畢竟兩人也相識多年,剛纔看駱瑤哭的那麼慘,又一再央求自己幫她帶話,自己實在不好意思袖手旁觀。
展顏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雖然自己不打算追究,可盧家行事方式八成還是把那個駱瑤給嚇壞了。
“你讓她上來吧。我有些累了,你們自己玩便是。”
說着,徑直起身回房。
廖秋慧半晌才明白過來,展顏小姐的意思是,不會追究駱瑤之前的冒犯了?不可思議之餘又覺得在情理之中,大人物嗎,哪有時間和駱瑤這樣的小人物糾纏?
欣喜之餘,忙噔噔噔跑下二層向駱瑤報信。
倒是駱瑤,仍然不放心,終是誠惶誠恐的隔着門跟展顏道了歉——
原先還有的僥倖心理,在跟着廖秋慧上了三層,親眼瞧見包括盧成風在內的所有武者都由衷的表現出對展顏的絕對敬意後,駱瑤真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之前都是自己有眼無珠,纔會平白錯過了這麼好的一個結識大人物的機會!
果然不愧是盧家樓船,僅僅兩日後,便到達了此次航程的目的地霧暉城。
一直到下船時,人們還在津津樂道親眼見到的大人物蒞臨時的盛況,甚至霧暉城的城主聽說了這一消息後,都親自派人來打聽虛實——
實在難以想象在宗主國都威風凜凜的盧家都半分不敢怠慢的貴客會是何方神聖!若是能借機接納,必然會受益無窮。不料卻是碰了一鼻子灰——
之前已經因泄露展顏的消息,惹得對方不快,這會兒盧成風自然學乖了,雖然就是自己親自送展顏和廖秋成一道離開,卻是守口如瓶,再不敢透露分毫。內心更是對廖秋成佩服的緊——
果然無知者無畏,一個小小的二級武士,竟然敢跟出身三大神族之一的雲碭山的江皓言叫板……
霧暉城傭兵工會。
一年一度的招新事宜正在火爆進行中。
寬闊而又霸氣的演武臺上,共有將近二十隻傭兵隊伍按照級別的高低一字排開,雖然時間尚早,除了極個別的幾個低級傭兵隊前面人跡寥寥外,其他各傭兵隊伍的戰臺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最顯眼的卻是一隻名爲“颶風”的傭兵隊伍,看它所處的位置,應該是一隻二級傭兵隊,卻不知爲何,來報名的人竟然連剛剛註冊成立的幾隻三流傭兵隊都不如,竟是一個人都沒有。
相反,旁邊一隻名爲“風雲”的傭兵隊戰臺前卻是已經排起了兩條長龍,甚至在戰臺處還拐了個彎……
“老大,不然咱們收拾收拾,回去歇着算了,省的讓那幫龜兒子看笑話——”坐在副隊位置上的五級武士楊志恆表情明顯很是憤憤不平——
風雲傭兵隊針對颶風傭兵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若說從前兩家都是二級傭兵隊時還能理解,現在風雲傭兵隊早已升入一級傭兵隊了,竟然還是不放過每一個打壓颶風的機會。
比方說此番招納新人,颶風竟然面臨一個也招不到的尷尬局面,要說裡面沒有風雲的手筆,真是打死也不信。
“再等一等——”說話的正是颶風隊的首領人物,六級武士邵景陽。邵景陽看年紀也就二十出頭,身材魁梧,長相英俊,惹得現場爲數不多的幾個女性武者頻頻回頭,只是,看過來的眼神中,明顯更多的是憐憫——
每一個層級的傭兵隊除了有實力和完成任務級別的要求外,還有人數方面的要求。
比方說要由二級傭兵隊升爲一級傭兵隊,就要求人數至少是二十人才行。而這颶風傭兵隊聽說連上一個尚未歸隊的二級武士,也就才十九人罷了。
明明就差一個人,就可以具備成爲一級傭兵隊的資格,現在倒好,這一個名額竟是死活送不出去。
該死的風雲隊!楊志恆恨恨的在地上吐了口唾沫——這容家兄妹一定是有病吧?明明出身世家大族,竟然爲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就和颶風隊槓上了。
今年可是霧暉城主崔宏給的最後一年期限,要是老大再不能帶領颶風隊升格爲一級傭兵隊,老大的心上人可就要被逼着嫁給別人了,更可氣的是那個別人好巧不巧,正是風雲隊的副隊,遲巖。
“咦,秋成回來了——”
楊志恆正在鬱悶,擡頭間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往自家戰臺而來,更想不到的是,廖秋成竟然不是一個人,身邊還帶了個女孩子。
“有了!”楊志恆猛一排大腿,站起身就衝到廖秋成身前,急急的衝已然站住腳的展顏道,“小妹妹,你想參加傭兵隊嗎?我跟你說啊,我們颶風傭兵隊不止實力強悍,好處也是多的緊啊,而且,你要是加入的話,就是唯一的女孩子,我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你,保管你只管享福,不會遭遇半點危險……還有啊——”
“好。”展顏點頭。
“吔?”還想繼續遊說的楊志恆頓時噎了一下,太過難以置信之下一下傻在了那裡——自己準備了一籮筐的好話呢,這才說了一點兒,小姑娘就答應了?
“我不要什麼好處,也不需要有人保護我——”展顏依舊認真的一字一字道,配上面無表情的模樣,說不出的酷帥狂霸拽。
“啊,啊?”楊志恆頓時狂喜不已,回頭衝着邵景陽就嗷了一嗓子,“隊長,咱們的隊員終於招夠了!”
整個演武場都是一靜——
颶風隊竟然招到了新隊員,這世上果然有不怕死的,竟然連出身京城容家的人也敢惹。
再一定睛細看,卻又紛紛“切”了一聲——
趙志恆興奮成那個德行,還以爲撿到什麼寶了嗎!哪想到根本就是一個廢物嗎——
就在剛纔那一瞬間,出手探查的不要太多才好,卻是所有人都沒有在女孩子身上感受到一絲內息波動,不是廢物又是什麼?
很快,颶風隊爲了湊齊人數,招了個廢物來濫竽充數的消息傳遍了整個霧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