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金巧茹接到消息趕回金福祥時,看到的就是躺在牀上據說肋骨都被踩斷兩根的鄭元娥,還有脖子上圍着一圈厚厚紗布的金元立。
——金巧茹進入華元學院已是八年有餘——
只要學生覺得自己還有東西沒學完,就可以在學院中修習到年滿二十五歲爲止。
金巧茹如今已是二十四歲,在學院中,已經算的上是“高齡”了。而且平民學子而言,大多因修煉內息時間過晚,錯過了奠定基礎的最好時機,想要晉階,難度往往更大,這也是大多平民學子,即使有機會進入華元學院學習,也不得不繼續依附所在封地的最根本原因,而且,他們中絕大多數,衝破十級高階成爲武星及以上強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多人離開學院後,要麼去爲各大世家效力,要麼成爲朝廷中的低級官員——
而金巧茹現在已是六級高階強者,在世家子眼裡雖是根本不值一提,於平民學子而言,相對來說,已經算是出類拔萃的了,說是整個華元學院平民學子中的佼佼者一點兒也不爲過。又在學院裡的時間相當長,更是積累起相當的人脈,甚而和一些出身世家的小姐關係甚好。
當然,也正是因爲結交那些出身高貴的世家子,金巧茹在學院裡的花費可不是一般的高,說是花錢如流水也不爲過。
雖然金父之前在世家效力時也算是攢了些錢,可先是作爲一個異鄉人在京都這等繁華之地置下產業,又開了金福祥這樣一個客棧,更兼這麼多年來爲了培養金巧茹,投入的財力也是相當可觀,這會兒再支撐金巧茹高昂的交際費用,委實吃力的緊。
然後鄭元娥偶爾一次接待了一個華元學院招收的平民學子,那人出身商賈之家,出手簡直不能更大方,兩口子見財起意,竟是污了對方身上幾千兩銀子。初時兩人心裡也是怕的,唯恐對方會告到學院中去,兩人提心吊膽了多日,卻是並沒有人找上門來。
自此後竟是愈加大膽,索性專做起了坑華元學院平民學子新生的生意——
一則那些新生多還是孩子,甫進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大多膽小怕事,二則,進京時家人唯恐受委屈,大多會讓他們貼身攜帶大量金銀……
竟是不過幾年,靠這一項就由當初的緊巴日子,到這會兒家境富裕的緊。
金巧茹對家人做這檔子生意也是心知肚明——便是家裡那枚用來取信學子的玉牌兒,就是金巧茹在學院中的身份標識。
而金巧茹也靠這些錢購買了大量的華衣美服並天材地寶,一方面和那些世家子交際時,底氣足多了,另一方面靠了那些靈藥,修煉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至於說那些被坑了的平民學子,也有不服氣的,可到了學院後,見識了金巧茹的威風及每日裡往來的貴女,明白自己的實力要想動這女人,根本不可能——而且之前,自己等人也委實在金福祥住了相當久,真是告到導師那裡,也拿不出足夠扳倒對方的證據,不見得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平白惹上一個厲害仇人罷了。只得吃了啞巴虧。
特別是近兩三年來,金巧茹更是直接陪同導師負責迎候安排新生入學院事宜,所有人即便被坑,和駱瑤廖秋慧的反應也都是如出一轍。
也因此,金巧茹實在無法相信,到底是什麼樣無法無天的新生,竟是在明知道自己在學院的背景後,還敢這般肆意妄爲。
“哎喲,巧茹哎,娘差一點兒就見不着你了——”鄭元娥哭一聲,就要抽一下氣,沒辦法,實在是被丈夫踩斷的那根肋骨太疼了!
“好了,”卻被金元立打斷,看了一眼金巧茹道,“巧茹,照爹看,這幾個平民學子,特別是那個抱着只貓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進入學院就學。”
那個叫駱瑤的女子已是四級初階,那個抱貓的女子更不得了,照自己瞧着,怕至少得是五級,要是讓她們有進入學院的機會,一旦成長起來,自己家怕是要倒大黴了。
金巧茹怎麼不明白自己爹孃想什麼,當即點頭:
“爹放心,我一定想個法子把他們全都發配原籍。”
到時候頂了個作弊的名頭,管教他們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回去受人指指點點,又沒有名師指教,這輩子也就只能這樣了。
洗去一身的風塵又好好休息了一宿,第二天,展顏和星曜都是精神抖擻的樣子,待打開門,一眼瞧見門外角落裡,神情明顯憔悴不已的駱瑤和廖秋慧——
昨天雖是跟着展顏把金元立夫婦給揍了一頓,也拿回了自己應得的銀兩,兩人卻仍是一夜未眠——
明天可就是啓程去華元學院的日子,負責考覈的人中,可就有那個金巧茹。一想到之前鄭元娥的話,兩人哪裡睡得着?又不敢打擾展顏,說是一夜未眠也不爲過。
看到展顏出來,兩人慌忙迎了上來——雖然三人中展顏年齡最小,可不知不覺中,兩人都把展顏當成了主心骨。
“不用擔心。”展顏自然看穿了兩人的心思,索性把話挑明瞭說,“你們本就是北鄉侯境領地內選拔出的佼佼者,我自然會護着你們。待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事,你們只管跟着我便是。”
“北鄉侯境?”兩人愣了下,憶起之前遇到展顏時,可不是在北鄉侯境內,只是這和展顏有什麼關係?還是駱瑤反應快,“展顏你也是,北鄉侯境的嗎?”而且聽她話裡的意思,好像家世還不錯的樣子——
只是北鄉侯境來的學子,之前也耳聞過,怎麼沒聽說哪個叫展顏的?
卻被展顏接下去的一句話簡直給震暈了:
“我姓岳,嶽展顏,北鄉侯爺是我爺爺。”
“嶽,嶽展顏?”廖秋慧忽然想起之前堂兄說起展顏時表情古怪的樣子,這會兒又怎麼不明白,怪不得堂兄一再囑咐自己一定要和展顏好好相處,切不可任性互爲,卻原來,展顏根本就是北鄉候府的小姐。
“你是,嶽,展顏小姐?!”駱瑤的驚叫聲卻是更甚——駱父交遊很廣,駱瑤對北鄉候府的事情也是略有耳聞——
據說兩年前,忽然有強敵來襲,北鄉侯爺一家三口自此便不知所蹤,而北鄉侯嫡小姐嶽展顏之前更是名聲響徹整個北鄉侯域——
先是十二歲之前,是名副其實的候境第一美人兒兼第一廢物,卻在被未婚夫退婚後發憤圖強,轉而成爲候境第一天才,更是被華元學院副院長秦鳳池看中,收爲入室弟子,據說彼時嶽展顏已是六級高級武士……
記得那會兒自己聽父親提起時,只覺心旌神搖,甚至心裡暗暗嫉妒,卻是無論如何想不出,那位候府小主子,會生的何等模樣?卻沒料到,現在眼前這個氣度雍容的美麗少女告訴她們說,她就是,嶽展顏?!
“可,展顏小姐,不是,不是——”
竟是怎麼也說不下去。
“我是嶽展顏。”展顏肯定的點頭,“所以不用擔心,那個金巧茹,不能對你們如何。”
而且那個金福祥,此前不知坑了多少平民學子,這件事自然要交給學院定奪。
廖秋慧雖是反應慢些,這會兒也明白了“嶽展顏”三個字代表的意義:
“可你,你不應該是和那些世家子一塊兒嗎?還有,老天,兩年前,大家就傳言你是高級武士,那這會兒,這會兒——”
“之前我受傷了,將養了兩年。”展顏倒也沒有否認,“至於我現在的實力,金巧茹不會是我的對手。走吧,用完早餐,咱們就趕往皇家館驛。”
——華元學院派來接待新生的負責人就住在皇家館驛,等確定新生人選後,作爲朝廷未來的官員,這些學子都會先受到皇室人員的接待,然後纔會踏上去往華元學院的大船。
知道了展顏的身份,廖秋慧也好,駱瑤也罷,方纔的擔憂瞬時煙消雲散——
展顏小姐的級別可是比金巧茹還高,面對更高層級的強者,怕是耍什麼花招都不好使。更不要說展顏的老師可是華元學院的副院長,武王秦鳳池!
兩人雖是一夜未眠,可這會兒精神頭竟是高漲的緊,便是用起飯來,也格外香甜——
因三人來的晚,入住的館驛距離皇家館驛就有些遠,一直到走了小半個時辰,才趕至哪裡。
配合皇家身份,館驛果然修的富麗堂皇至極,盡現皇家尊貴風範,不過要說最惹人注目的,卻還是和皇家館驛相鄰的琳琅香榭——不止氣派絲毫不比皇家館驛遜色,更兼建築精美中不失大氣,一看就是大家手筆,說是美輪美奐一點兒也不爲過。
駱瑤眼睛亮了下,看了眼展顏——據自己所知,這琳琅香榭正是龍楚國盧家的產業,聽說皇室人有重大慶典時也經常在這裡舉行,便是接待鳳儀山和龍楚國貴人,這裡也是一處主要所在。而即便這琳琅香榭,怕是展顏小姐進出也是和自家一般——
之前盧家樓船上,那盧家主事者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可笑金巧茹一家,竟是敢向這樣一位身份尊貴不知凡幾的人動手,當真是自討苦吃。
擡腳要進皇家館驛時,神情卻是一滯——
門口正負責檢點來往學子手中銘牌的,可不正是金巧茹?
展顏卻是恍若沒有瞧見,自顧自大踏步往金巧茹的方向而去,隨手掏出懷裡當初秦鳳池親手送與的玉牌,遞給金巧茹,金巧茹接過,卻是一眼看到展顏懷裡抱着的星曜,又斜了一眼緊跟在展顏身後的駱瑤和廖秋慧,哪裡還不明白——
瞧這三個人的模樣,明顯就是之前大鬧金福祥打傷了自己父母的那三個賤/人!
竟是完全沒注意到,自己剛剛還回去的那個玉牌兒雖則花紋與其他人手裡一般無二,偏是成色卻好得多!
把三人手裡的銘牌毫不客氣的擲還回去,金巧茹面色不善的指着最邊緣處一個桌子道:
“你們三個,去那裡,參加例行考覈——”
展顏把玉牌收回懷裡,轉身帶着秋慧二人往金巧茹指的方向而去,眼睛卻是閃出一絲冷意,玉牌再回到自己手裡,果然有了些變化,自己聞着不錯的話,怕是能短時間提高內息的藥物!
金巧茹摸了摸懷裡的靈石——
幸好測試這些低級平民學子的靈石夠多,自己已經提前拿了一塊兒,找人做了手腳——已然被七級高階武士的內息封住,憑他是誰,除非修爲已然進入八級,不然,是怎麼也不會看出這靈石有任何問題!那抱着貓的女子,這般小的年紀,實力再高,再怎麼也不可能進入八級!更妙的是今年負責考覈的正是平民學院中曾經因爲他人作弊差點兒就進不了學院的老師秦啓明。
依秦老師對這種事的痛恨程度,自然會立刻着守衛把三人轟出去!而且最好她們會繼續鬧——那些玉牌上塗抹的正是自己花重金從藥店裡購買的短時間內提高內息的藥物,等那藥物的味兒道散發出去,即便他們再換另一塊兒玉石展現出自己的實力,也定然無法再取信於人!
等到了那一步,他們也就徹底和華元學院無緣了。
——待會兒自己就讓他們知道,什麼叫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