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兒,你醒了——”展顏剛一睜開眼,手就被人緊緊握住,映入眼簾的正是滿臉胡茬形容憔悴的爹爹,和一旁明顯蒼老了不少的爺爺。
“爹,爺爺——”知道兩人是擔心自己,展顏又是難過又是心疼,“都是顏兒不好,害的爹和爺爺擔心——”
“好孩子——”嶽坤星聲音嘶啞,“說什麼傻話,只要你醒來,便好。”
嶽開雲本想說句安慰的話,強硬了一輩子,卻是早忘了軟乎話該怎麼說了,憋了半天忍着淚道:
“看你還敢不敢再往外跑,想要什麼不會跟爺爺說嗎?偏要跑去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再敢這樣任意亂跑,爺爺——”
卻被嶽坤星打斷:
“爹,顏兒纔剛醒,您不要嚇着她了。”
嶽開雲便有些訕訕然,半晌揮了揮手:
“好了好了,知道你們爺倆親。顏兒也醒了,星兒你的心也可以放下來了,現在,馬上去換衣服,然後好好的睡一覺。”
又看向展顏,眼中是怎麼也掩不住的擔心和慈愛:
“顏兒,你昏過去了足足五天,你不知道,真是把,把你爹給嚇壞了——”
“五天?”這下嶽展顏真是傻了眼,怎麼會,一睜眼竟然已經五天過去了。怪不得,爺爺和爹爹的樣子都是這般憔悴。
“爺爺——”展顏眼圈一下紅了,耳邊好像還能聽到爺爺向老天祈求,讓他多活些時日,以便繼續照看自己和爹爹的話。
上一世,爺爺也好,爹爹也罷,爲了護住自己這個廢物,又受了多少苦?
半晌才悶聲道:
“爺爺和爹爹聽我的,都回去歇着,誰也不許留在這裡,讓明瑞一個人伺候便好——”
“那怎麼行?”嶽開雲連連擺手,“爺爺在這裡守着你——”
心裡卻是一暖,孫女兒越大越可人了,這是在心疼自己和她爹爹了?
嶽坤星也道:“顏兒快躺好歇着,爹你陪顏兒坐着,我去廚房給顏兒熬些粥來——”
“不要。”展顏卻是不許,看兩人不願離開,索性耍賴道,“爹爹和爺爺再不走,顏兒就要哭了——顏兒睡了這麼久,精神好着呢,倒是爺爺和爹爹——”
嘴裡說着,已是哽咽出聲。本來想嚇唬他們一下的,到最後卻真的“嗚哇”一聲大哭起來。
嶽開雲和嶽坤星立時急的什麼似的——顏兒昏迷了五天,再哭壞了身子可怎麼好,忙不迭道:
“顏兒莫要再哭,爹爹(爺爺)聽你的話,去休息便是——”
又忙喚來明瑞一邊伺候,兩人走出房門,嶽開雲卻是突然想到一點:
“顏兒昏迷了五天五夜,怎麼精神頭倒這般好?”
嶽開雲不說,嶽坤星也沒意識到,現在聽自己老爹一講,也覺得有些奇怪,半晌卻又作罷——
管他呢,只要閨女好就行!
房間裡的嶽展顏也同樣無論如何也想不通:
“你是說,我當真昏迷了五日?”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五天了,自己竟是現在還一點都沒覺出餓。
“是啊,小姐——”明瑞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剛哭過,“你不知道,明瑞都要嚇死了,還有侯爺和三爺……”
要是小姐再不醒來,說不好三爺和侯爺也會一塊兒累趴下……
“那個壞蛋,莫要讓我碰上了,不然,一定把他切成十八段——”
小姐好心救他,他倒好,竟然恩將仇報!
展顏拍了拍明瑞的手:
“好了明瑞,我這不是沒事了嗎?你去廚房,幫我做些粥吧。”
“哎呀,我倒忘了——”明瑞忙擦了把眼淚,快步往門外而去,“小姐等着,粥就在爐子上溫着呢,我這就端來——”
走了幾步卻又站住——話說方纔小姐和自己說話的語氣,怎麼跟哄小孩子一樣啊?更詭異的是,自己竟然乖乖的就聽了。好像從過完十二歲生日,小姐就一下長大了。
就是有一點,還是太好騙了,明明是那個黑衣男子害他嗎,小姐卻是一副並不想追究的樣子……
卻不知展顏心裡這會兒也是心潮起伏——倒沒想到,那個黑衣男子餵食自己的,竟是那樣一顆靈丹妙藥。
到現在展顏已經想明白,非但自己五日不□□神還好得很是那顆丹藥的功勞,便是筋脈突然拓寬到這般難以想象的境界,怕也全賴那顆丹藥之力。之後更是幫助自己對抗那股忽然狂涌而來的強勁內力……
到了這般時候,展顏確信,若非有那丸藥及自己體內已然修習了十二年的精純修爲,那股逆行之內息不定會把自己筋脈毀成什麼樣子!
現在倒好,自己不但沒事,反倒因禍得福,竟是修煉出一種全新的內勁。而且展顏直覺,這股內息怕是有着更加強大的毀壞力……
有了四段中級武士的修爲,筋脈也經過藥丸淬鍊變得這般寬闊,現在,展顏更加有信心去把讓爹爹痛苦了十多年的那股勁力吸引到自己體內了——
最起碼,自己不用擔心會爆體而亡,讓爺爺和爹爹白髮人送黑髮人了。頂多,也就是修爲盡失,再從頭練起罷了。
正自出神,門“啪嗒”一聲響,一個有些蹣跚的人影在兩個丫鬟的扶持下進了房間。
嶽展顏聞聲擡頭,不是神情憔悴的嶽無雙,又是哪個?
“顏兒妹妹——”這幾日,無疑是嶽無雙從出生以來最難熬的——
出生時因是第三代裡第一個女孩兒,也算是受盡寵愛的,後來嶽展顏出生,作爲嫡子嫡孫,開頭兩三年,無疑被嶽展顏奪走了不少榮光,當時嶽無雙已經懂事,自那時起就對嶽展顏多有嫉恨。
好在後來不久,嶽展顏就被確定爲廢物一個,頭頂的光環又全移到了自己頭上。
即便如此,嶽無雙內心裡卻依舊對嶽展顏極爲不喜,甚至十五年以來處處針對。哪知以往佔盡上風,甚至連嶽展顏心儀的成彭玉都成功搶了過來,這一次卻栽了那麼大個跟頭。
本以爲自己頂多也就是跪幾個時辰也就罷了,誰承想,竟是一下跪了足足五日!
一開始還只是因爲面子上過不去,到最後,就是真受不住了。起初孃親還跑來,說是一定替自己向家主求情,哪知一去就沒了消息;後來還是聽青珠說,孃親卻是被爹爹給關了起來。
爺爺也來看過自己,卻只是搖頭,終究無可奈何……
爹爹最終也只是讓青珠帶過來一個字——忍!
是,忍,自己頂多,也就忍到演武日……
最好,嶽展顏那死丫頭就此死過去,再不會醒來。
卻沒料到,嶽展顏的命那麼硬,昏迷了這麼久,竟然還能夠醒來。
只是跪了這麼久,嶽無雙連路都要走不成了,這才讓青珠、紅珠兩個丫鬟扶着到了展顏房裡——
既然下了這麼大血本,做戲就要做全套嗎。跪着的這幾天,已經讓嶽無雙徹底從昔日第三代中的天才的驕傲中清醒過來——甭管自己多厲害,只要嶽開雲一日是北鄉侯,自己就得向嶽展顏那個廢物低頭。
只是,人終有一死,嶽開雲,你最好死後有知,到時候一定會讓你知道,你的兒孫會過的如何悲慘!
很快,自己一定會洗雪今日所受到的恥辱。
只是一句“顏兒妹妹”剛出口,嶽無雙就再也說不出其他話了——牀上的嶽展顏真的是昏迷了五天嗎?騙鬼還差不多!哪有昏迷五日的人,臉色會這麼紅潤,精神還這般好?
終是忘了嶽坤山交代的“忍”字,指着嶽展顏的鼻子道:“好,嶽展顏,你好——”
明瑞正好端了粥進來,見狀大驚,忙上前一步,護在展顏牀前:
“大小姐,你幹什麼?”
嶽無雙氣的呼呼直喘粗氣,惡狠狠地盯着展顏,然後猛轉身,徑直往房門外而去——
嶽展顏,就讓你再多活十五日!
“小姐,你沒事吧?”明瑞忙放下粥,緊張的瞧着嶽展顏。
“沒事兒——”展顏搖頭。自己現在已然和嶽無雙一般是中級武士,雖說論級別,嶽無雙是五段高階,自己剛進入四段,但展顏就是覺得,自己體內這道古怪內息是不是能打敗嶽無雙不好說,但打個平手,應該還是有把握的。
又想起一事:
“對了,這幾日,你可見過嶽楓”
依稀記得昏睡時爺爺提過,讓人去華武境送信,希望能和華武王結親,希望那只是夢,而不是真的……
“嶽大哥出去辦事了,對了,就是小姐出事那天,現在也五日了,應該也快回來了吧?”明瑞不明白展顏爲什麼會突然提起嶽楓,卻還是老老實實回答道。
“五天前就走了?”展顏心裡一沉,從北鄉侯境到華武境,快的話也就是五日便可到了,也就是說這會兒,嶽楓已經到華武境了?
算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而且上一世自己記得,根本就沒有和華武少主聯姻的事發生,事情應該並沒有成。
只是爹爹身上的那道強勁勁氣應該很快就能引入自己體內,到時候爺爺就不必再動身至華武境請求庇護,那樣的話爺爺自然也不會再受傷,也就更不會有之後的性命之憂……
想通了這一點,就接過明瑞遞過來的粥,很快喝完——
藥物已經齊全了,自己等下就幫着爹爹熬藥。
“明瑞,把咱們之前準備的藥物全都拿來——”
待明瑞離開後,又從香包裡挖出一枚精巧的明綠色花葉交纏的戒子來——
卻是對那黑衣男子更加好奇,到底出身什麼人家,出手竟是這般豪闊,隨隨便便的就把這麼一枚無比珍貴的空間戒指給了自己。
裡面的東西應該已經被取出,就只有那幾株天酆草靜靜的躺在那裡。
“天酆草?”明瑞正好捧了其他藥物進來,看到展顏手裡的物事,眼睛頓時一亮,“那個混蛋,還算有點兒良心——”
再一想,又覺得奇怪的緊,明明之前自己根本就沒有見到這天酆草的影子啊,怎麼忽然就在小姐手裡了?
展顏苦笑,明瑞的語氣,怎麼和指責負心漢一樣一樣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