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永徽五十二年,唐高宗李治駕崩。太子李旦即位,是爲唐睿宗,年號景雲。
李旦以東華王之女郭令月爲後,生子李隆基。
景雲二十年,李旦駕崩,李隆基登基爲帝,年號開元,國勢蒸蒸日上。
開元二十五年,李隆基將壽王李瑁的妃子楊玉環接入宮中,胡天胡帝,爲世人所詬病。
三年後,改元天寶。
天寶四年,李隆基納楊玉環爲妃,極盡寵愛。爲了討得美人的歡心,李隆基雖然沒有達到烽火戲諸侯的程度,但也差不了多少。
不僅在財物上盡力滿足,還把楊氏一門盡皆封官。
楊國忠本是京城無賴一名,就因爲他是楊貴妃的堂兄,短短几年,平步青雲,竟然成了大唐的宰相。
李隆基一心與楊貴妃尋歡作樂,把朝政盡數託付此人,最終弄得朝政黑暗,四民怨聲載道,軍權大都集於胡人之手。
范陽、平盧、河東三節度使的安祿山,趁大唐內部空虛,發動叛亂,短不到一年就攻陷了長安城。
李隆基倉促出逃,這一日大軍行至馬嵬坡。
“殺妖女!誅楊貴妃!”
“盡誅楊氏,還我大唐朗朗乾坤!”
“陛下退位,太子登基!”
在士兵的吶喊聲中,禁軍龍武大將軍陳玄禮走進了驛站,跪倒在地,道:“參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面色慘淡,道:“陳將軍,朕縱然是對不起天下人,但待你可是不薄。沒想到呀,你也反我!”
陳玄禮平靜地說道:“微臣的確罪該萬死。但捫心自問,微臣並不認爲今日的選擇有錯。國事落到了如此地步,全是楊國忠一手造成的。我殺他,是爲了天下蒼生,並沒有任何錯。”
“哼,爲了天下蒼生,你殺楊國忠不就行了?玉環久居深宮,未與外人交結,她有何錯?爲什麼非要殺她?另外,讓朕退位太子登基又是怎麼回事?你說自己毫無私心,誰信呀!”
陳玄禮道:“將士們已經殺了楊國忠,而楊貴妃是他的堂妹,必然對衆將心生不滿。若她今日不死,我等擔心她事後報復,心中難安,還望陛下成全!”
“那讓朕退位又如何解釋?”
“您被將士們逼着殺了最心愛的女人,心裡能好受得了?我等此舉還是爲了自保。陛下,您就退位爲太上皇讓太子登基吧!”
“這……”李隆基被駁了一個啞口無言,最終長嘆一聲,道:“朕可以答應退位,但是玉環無辜,能否饒他一命?”
陳玄禮磕了一個響頭,道:“還是不行。陛下登基三十載,有不少人一心效忠您,微臣等人擔心皇位更迭會有反覆。所以……楊貴妃必須死。”
“朕可以對天發誓。”
“天意渺渺,微臣不敢盡信。”
“你……”李隆基大怒,道:“陳將軍,你不要欺人太甚!”
陳玄禮連連叩頭,道:“還望陛下成全。”
李隆基寒聲道:“那朕要是不答應呢?”
陳玄禮語含威脅,道:“微臣當然不敢逼迫陛下。但是外面有不少將士是粗人。一着急起來,難免做出什麼無禮之事。恐怕陛下到時候追悔莫及!”
“你……”
屏風後面的楊玉環早就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見李隆基再也保護不了自己,只得轉出了屏風。
她盈盈拜倒,道:“玉環罪孽深重,今天就與陛下永訣了!”
李隆基心如刀絞,兩行淚珠滾滾而下,道:“朕無能呀!想不到我竟然落到了如此地步,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愛妃,事到如今,也只能委屈……”
咳咳~
一陣輕咳聲響起,高力士走上前來,道:“陛下,奴婢以爲,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貴妃娘娘不是非死不可。”
陳玄禮、李隆基和楊玉環滿臉愕然之色,齊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高力士道:“陛下若是既要江山又要美人,那奴婢就無能爲力。但您若是隻想要楊貴妃活命,還是沒問題的。”
陳玄禮道:“那不可能,將士們不會答應。”
“陳將軍別急,聽我把話說完。今天你們之所以有這麼大的膽子逼宮,是因爲後面站着太子殿下吧?”
“當然不是,我們是爲了天下萬民!”
“得了吧!”
高力士一撇嘴,道:“咱們水賊過河甭使狗刨,誰不知道誰呀?沒有太子,就你們這麼幾千人謀反,事後如何收場?就不怕被朝廷的忠臣義士們剿滅?天下萬民的福祉,總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吧?”
“呃……就算太子主使又怎麼樣?”
“是太子的主意,那就好辦了。大家想想,陛下受你們逼迫讓位,這事能善了嗎?別說大唐內效忠陛下的人了,單說海外諸藩國,他們的國主可都和陛下沾親帶故……”
“太子難道就沒有與諸藩國有親了?”
“有,當然有。但你們別忘了,陛下是被迫讓位。換言之,太子得位不正,那些藩國有了藉口,會不會趁着我大唐虛弱羣起而攻?太子難道想做一個亡國之君?”
陳玄禮冷笑道:“即便我們放過楊貴妃,陛下讓位就心甘情願了?說出去誰信呀!”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高力士微微一笑,道:“我有一計,將士們既不擔心楊貴妃的報復,藩國也沒有干涉我大唐的藉口。”
“什麼計策?”
高力士道:“一百多年前,太宗陛下也是行事昏聵。當時的秦王郭業與諸位大臣秘議清君側。最後卻爲如何善後起了爭執。這個典故陳將軍聽過沒有?”
陳玄禮思索道:“最後他們好像是要建一個叫‘議會’的衙門。國家大事由大臣共同商議。皇帝地位尊崇,卻不干涉政事。只是後來出了些變故,這個計劃就沒有施行。”
“就是議會。”高力士微微一笑,道:“陛下退位,太子登基,建立議會。這樣,無論皇位有沒有反覆,楊貴妃就算想報復也有心無力了。因爲朝廷的大權已落於朝臣之手,皇帝有名無權。”
陳玄禮遲疑道:“可是……議會也是有弊端的……”
李隆基對楊玉環是真愛,能保她不死,什麼事都願意做。更何況他自己做不了皇帝,當然也不希望那個不孝子得到。
他說道:“什麼弊端?不過是決策效率不夠高而已。那又如何?想當初國政全交與楊國忠一人,就是國家之福了?”
陳玄靈解釋道:“微臣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如今安祿山勢大,朝廷再組建議會,對於平亂之事……”
李隆基道:“雖然朕丟了長安,但賊軍只是暫時得意而已。天下大部分的疆土還是在朝廷手中,嚴格來說,安祿山之亂只是疥癬之疾。即便效率低一些,也足以平叛。”
“這……說得也是,只是微臣還是覺得……”
李隆基繼續勸道:“我大唐之所以落到現在這步田地,主要是怪朕寵幸楊國忠。但想當初若是有議會,朕又怎會犯此大錯?陳將軍,你難道想以後楊國忠之事重現於大唐?”
“當然不想。”
高力士趁熱打鐵道:“陳將軍助太子登基,剛開始他可能可能會感激您。但哪個皇帝都不會相信一個叛臣吧?您以後準備如何自處?但有了議會就完全不同了。何去何從,陳將軍可要仔細思量。”
這句話算是說中了陳玄禮的心事,他眼前一亮道:“既然如此,那微臣就和衆將士商量一下。”
李隆基意味深長地一笑,道:“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
……
次日,在馬嵬坡上,舉行了一場頗爲潦草的禪位典禮。太子李亨繼位,改元至德,尊李隆基爲太上皇。
同日,大唐議會成立,以宰相韋見素爲議長,龍武大將軍陳玄禮、御史大夫魏方進爲副議長,在場四品官以上爲議員。
其後,太上皇與皇帝分道揚鑣。李隆基帶一部分官員幸蜀中。李亨帶着議會北上,收攏殘餘兵馬,圍剿叛軍。
兩年後,安祿山之子安慶緒弒父,賊軍發生內亂,叛亂遂平,大唐得以中興。
然而此時大唐議會已經總攬了朝中大權,皇帝再想收權已經有心無力了。
……
……
太極宮甘露殿。
今日李隆基的興致頗高,道:“愛妃,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節了,你可有什麼安排沒有?昨日皇帝派人來傳話,想帶着皇后來甘露殿和咱們一起過節,你到底同意不同意?”
楊貴妃卻不大高興,道:“國事至此,臣妾哪還有心思過什麼佳節?”
“國事怎麼了?”李隆基大惑不解,道:“安祿山死了,叛亂也平了。我大唐現如今政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愛妃有什麼不滿的?”
“哼,現在大唐哪點都好,就是皇室不好,您當太上皇也就罷了,皇帝可是九五至尊,現在又有什麼威風了?他要不是實在閒着沒事,又何必來咱這過節?”
說到這裡,楊玉環泫然欲泣,道:“皇室衰微,始於馬嵬坡,起因於玉環。您說,千載之後,史書會不會把我比作商之妲己周之褒姒?”
李隆基趕緊勸慰道:“愛妃,你想多了,皇室之所以衰微,表面上看是起緣於你,實際上卻是起源於一百年前的東華王郭業。要不是他那個關於議會的提議,又怎麼會有今日之變?”
“東華王?怎麼能怪在他老人家身上?”
李隆基搖了搖頭,道:“我沒說怪他,只是說此事嚴格說來由他而且。另外,此事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若沒有想當初他這個提議,愛妃焉能活到今日?若沒有議會,我和皇帝的關係會如此融洽?”
“可對皇室來說……”
“對皇室來說,好壞參半。你只看到了皇室大權旁落,卻沒看到從此以後皇位的更迭將無比平和,再無父子兄弟相殘之事。更重要的是……”
“什麼?”
“若沒有議會,我大唐很可能四世而亡。而有了議會之後,卻可能延續千年以上。這如何不算是一件好事?”
楊玉環沉吟道:“如此說來,你我夫妻乃至大唐能有今日,都是想當初東華王的遺澤了?”
“正是。我那外祖父雖然現如今仙蹤渺渺,但他的遺澤還在澤被着我們這些後人。今晚我們就爲他老人家上一柱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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