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父親一生經歷大小坎坷無數。但從沒人能讓父親停下腳步。”
陽臺外,一身正裝的夏正清抱着不足五歲的小無雙,深邃的眸子眺望紐約遠景:“當夏正清的女兒,隨時都會面臨最殘酷的考驗。也許一個不小心,將永墮地獄。”
小無雙偏頭望向父親,那張比同齡人成熟平靜的小臉蛋上浮現一抹沉穩之色:“無雙不怕。”
“僅僅是不怕還不夠。”夏正清莞爾一笑,說道。“你需要足夠強大。”
“怎樣變得強大?”夏無雙問道。
“你所處的環境不需要淑女,淑女也不適合生存。當然,你也無須成爲商界精英。這條路縱使你能走到盡頭。也只是另外一個夏正清。”夏正清闡述着當年的夏無雙並不能理解的事實。“我已爲你留下你所需要的一切。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便能以你的方式去獲取。”
“父親。你要離開我嗎?”夏無雙平靜地問道。
“父親總有一天會離開。”夏正清微笑道。
“你離開之後,我還有別的親人嗎?”夏無雙毫無感情地問道。
“有。在世界的那頭,你有一個妹妹,還有你的生母。”夏正清將夏無雙放在陽臺邊沿,直勾勾地盯着年僅五歲,便冷靜得異於常人的女兒。“你會與她們相逢。但你必需謹記一點。她們將是你值得用生命捍衛,保護的親人。”
夏無雙幼小的臉龐上浮現一抹堅毅之色,重重點頭。
……
“無雙。你恨我嗎?”奢華如宮殿的書房內,夏正清安詳凝視着十五歲的女兒。
“爲什麼?”夏無雙反問。
十五歲的她,比許多五十歲的女人還要成熟、穩重。她短短十五年人生所經歷的一切,足夠普通女子十世輪迴去品嚐。
爲什麼?
你是我的父親。我爲什麼要恨你?
“路是你選的。”夏正清緩緩說道。“但你本可以不選。”
新生嬰兒又如何去選擇自己的人生呢?僅憑那充滿迷信色彩的抓週便能判斷一個人的將來會做什麼,願意做什麼?
那是不公平的。
但夏無雙仍然作出了選擇。
“總有人要選。”夏無雙目光平靜地凝視着父親。“不是我。便是她。”
夏正清深深地凝視年僅十五歲的女兒。她擁有一個極其富有的父親。她本可以像紐約那些富家女孩一樣生活得無憂無慮。住最好的房子,開最好的車,讀最好的學校,交最優秀的男朋友。只要她願意,夏正清有足夠的能力給她一世融化。哪怕他在不久的將來會病逝。
可她並未作出普通女孩理所當然的選擇。她放棄了光明,選擇了黑暗。她如一隻黑暗精靈,於黑暗中行走,於黑暗中生活。生活中除了黑色,便
是血紅。
……
“父親的仇人很多。但真正能威脅到你的只有兩個。一個叫商天涯,一個叫帝天。後者你經常能見到。前者遠在華夏,總有一天,你也會遇到。”
“在你面對他們時,你需要保持足夠的冷靜。亦要保證不被情緒所困擾。我知道你很理智,也很堅強。但一個人如果太過理智與堅強,一旦她的心理防線出現裂痕,將會做出連她本人也意想不到的反智行爲。也許你現在並不能理解父親所說的話,也許你並不會出現父親所擔心的狀況。但這一點,父親必須提示你。”
“他們足夠強大。他們是許多人心中的神。哪怕在我看來,他們仍然是有缺陷,有弱點的。可你不知道,我也無法用文字或語言來形容他們的弱點。”
“一個被信奉爲神的男人,輕易不要與之對立。除非你擁有足夠的實力。否則,他們一次就能夠打垮你。讓你陷入永不能翻身的地獄。”
夏正清滿頭華髮地站在陽臺外,雙手揹負,如一尊沉思的石雕,不疾不徐地向女兒灌輸着她應該知道的信息。
時值夏無雙十七歲妙齡,正是花季少女,卻不得不承受一個對普通女孩而言難以接受的噩耗。她的父親,夏正清已命不久矣。
世上最優秀的醫生斷言,縱使用最好的藥物與治療,他也活不過半年。
但面臨絕症的夏正清毫無驚慌,哪怕當醫生當面告知他這個噩耗時,他亦只是莞爾一笑,親自送醫生出門。
那晚的風很涼。透徹心扉。縱使行走於冰天雪地,在那一望無垠的雪地裡殺人,她亦不曾如此心冷。那一晚,是夏無雙這輩子最冷的一夜。
“我曾聽您說過,他們與您有過一段淵源。”夏無雙口吻仍是平穩異常。可她那藏於袖中的素手卻是緊緊握在一起。
“是啊。”夏正清微笑道。“說起來。我與他們輩屬同門。師承一脈。”
夏無雙眼眸一亮,道:“您教我。但從未在我面前展露您的實力。”
“因爲沒人對我出手。”夏正清緩緩轉身,那儒雅睿智的面龐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而這份笑意之中,夏無雙感受到了絕世強者纔有的淡定與從容。哪怕他已病入膏肓。
夏無雙微微抿脣,竟是說不出話來。
“無雙,你前面是一條佈滿荊棘的道路。這條路很難走。父親走過一遍。知道其中的艱辛。而如今的你終究還不夠強大。所以父親最後再問你一遍。”
“這條路。你可否願意走下去?”
“願意。”夏無雙平靜道。
“爲什麼?”
“因爲我的父親叫夏正清。”
……
從沉思中醒來的夏無雙眼神清冷。那秀美冰寒的面龐上亦毫無感情。宛若一尊石雕般冷入骨髓。
讓人不敢靠近。
楚河與她面對面而坐,不算遠,能清晰感受到自她身上釋放出來的寒意。略一沉凝,便是緩緩說道:“我曾與你父親相處過一段日子。他身上有太多值得我學習的地方,也有太多我不瞭解,也一輩子不可能理解的神秘。但我相信他永遠不希望自己的女兒置身於危險之中。因爲他一定是一個極慈祥的父親。一個無可挑剔的完美父親。”
夏無雙微微擡目,薄脣微張:“他是。”
“商天涯實力非凡。你未必有能力將其成功擊殺。縱使成功,你未必有把握全身而退。”楚河口味逐漸加重。“我不知道你與你的父親有過怎樣的約定。但你還有一個妹妹。並且一直在等你回家。”
夏無雙眉頭一挑,那冰寒的眸子靜靜注視着楚河:“我只是試試。”
楚河抿脣搖頭:“有些人不允許被人我試探。”
“你很瞭解他?”夏無雙反問。
“我最近才聽說這個名字。”楚河誠實地說道。
“我瞭解。”夏無雙緩緩說道。“我知道他何時起牀,何時睡覺。一餐吃幾兩米飯。每日睡幾個鐘頭。身邊有多少保鏢。暗中有幾個高手。精神最好是幾點,身體最疲憊是幾點。”
楚河怔怔地盯着眼前這個冷漠到骨子裡的女人。良久方纔說道:“有沒有說過你像一個殺手?”
“我本就是殺手。”
“——”
啪嗒。
沉默的楚河點了一支菸。他想勸說夏無雙。但他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她將商天涯的一切都調查得一清二楚。顯然是已做好了準備。只是——她如今的莽撞行爲,會對她帶來多大的傷害呢?
夏荷又是否能接受眼前的女人慘死於商天涯之手呢?
沒錯。夏無雙十分強大。起碼在楚河這一生中,從未見過如此強大的女人。可一個人再強大,不代表他沒有失手的機會。何況,還是那個商老爺子都倒臺了,朝不保夕了,仍能屹立不倒的商天涯?
楚河的確是最近才聽說商天涯這三個字。但冥冥之中,他知道這三個字所蘊含的能量,是爲世人所震驚的。
“你這次回華夏的唯一目的,就是試試能否殺了他?”楚河略一遲疑,擡頭問道。
“是。”夏無雙淡淡點頭。
楚河聞言不由輕輕一嘆,無奈地說道:“不論如何,我不希望夏荷成爲真正的孤兒。”
“我陪你去。”楚河點了一支菸,微笑道。
夏無雙微微一怔,視線迷離地落在楚河臉上:“他是世間最強大的高手之一。”
“我是華夏近十年最強兵王。”楚河傲然一笑。意氣風發道。“至今未嘗一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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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題外話】:還有一章,但不建議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