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怕,可也怕!”最後一句怕,是黑衣人對自己說的,因爲他真正怕的是蘇夫人找到那個人的結果。
“夠了,如果你累了,我不需要你,你可以休息,只是我想你應該比我還清楚,你既然決定和我一起聯手那天就沒有了回頭的路,要想回頭,也只能是死路,你是想要選擇去死嗎?”
黑衣人默不作聲,只是推開門,憂傷的留下一句話:“你啊,這麼多年來,明明懂我,偏偏又最不懂我。”
蘇夫人剛想再說些什麼,猛的一擡頭,門口已經空無一人了。
素白纖長的手指緊握成拳頭,尖銳的指甲在發狠用力的時候幾乎陷入肉裡,一時間,鮮血涌出,可她卻連眉毛都不皺一下。
這個時候有人敲門,蘇夫人還以爲是黑衣人回來了,哪曾想推門進來的是她身邊的周嬤嬤,不免臉色的戾氣收斂了幾分:“怎麼了?可有什麼動靜?”
“夫人,那,那小賤人逃了!”周嬤嬤戰戰兢兢的說着,額上還涌出了細密的汗珠,深怕哪句話說的不對就惹來蘇夫人的責怪。
但事實上,緊緊這一句話,就已經給她通了一個大簍子。
蘇夫人先是不可置信,接着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問道:“你說什麼?消減人逃了?”
關押關柳柳母子的地方宛若銅牆鐵壁,就是神仙也跑不了,那關柳柳是如何逃的?
“老奴,老奴也不知,看守的人一個都沒有敢閉眼睛,連一隻蒼蠅都不曾飛進去,可這個大活人還真就眼睜睜的不見了!”周嬤嬤嚇得差點坐在地上,渾身輕顫,好半天才口齒利索了起來:“要不是送飯的婆子發現,怕是現在都不知道人不見了!”
“那老賤人呢?”蘇夫人看了一眼周嬤嬤。
周嬤嬤穩了穩心神,面露一絲喜色:“老賤人還在,只要那女人在,就是小賤人逃到天邊去,咱們也有把握把她給抓回來!”
蘇夫人這才安心了許多,微微點着頭,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接着道:“把老賤人給我換一個地方關押,已經丟了一步棋子,我不能再沒有籌碼了,這件事如果你再辦砸了,可別怪我不念多年的主僕情意。”
“是是是,老奴明白。”周嬤嬤鬆了一口氣,輕輕擦了擦額上的汗珠,轉身下去安排去了。
蘇夫人則睡不着了,來回在屋子裡踱步,想着關柳柳是如何逃出去的,忽然間茅塞頓開,心裡估摸着,莫不是那個人回來了?
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朱脣勾起一抹冷笑,妖豔奪目卻森寒可怖。
夜色深沉,郊外鋪天蓋地的參天大樹陰鬱成片,隨着一匹快馬經過,驚得樹上棲息的鳥兒飛起一大片來,個個發着淒厲的慘叫,顯得這片森林更加恐怖壓抑。
關柳柳漸漸醒來,發現自己在馬背上,頓時睡意全消。
她這是在哪裡?
“莫怕,我不是壞人!”略帶着公鴨嗓的聲音響起,怎麼聽怎麼覺得
滲人,可語氣中又真的感覺不出什麼惡意來。
關柳柳不曾回頭看,只是覺得奇怪,自己清醒的時候是在唐家密室地牢裡,怎麼現在卻被這個神秘人帶到這個地方?
不知多久,馬停到了一處隱蔽破落的小莊園,那人抱着關柳柳下馬,便將繮繩甩給從小院裡出來迎接的駝背老頭。
一直走入大廳內,那人便將她放在牀上,自己則出去了。
“咳咳咳!”關柳柳一路上就覺得身子發冷,才安穩下來又止不住咳嗽。
有個年邁的老婦人從外面進來,手裡端着一碗薑湯,遞上來道:“主公料到你染了風寒,且先喝了這碗薑湯暖暖身子吧!”
端着薑湯,關柳柳有些猶豫,最後還是一口氣給喝了進去。
“孩子,你不要多疑,雖然你我初次相遇,而且主公救你的方式也很……但是,你記住,誰害你,主公都不會害你!”老婦人說完收起碗便要走,臨了又吩咐道:“你叫我鄭婆婆就行,有什麼事就儘管吩咐我。”
關柳柳沒有說什麼,眼見着她離開,隨即纔想起來,忘記問帶她來的那個人是誰了,甚至連長相都沒有看得真切。
不過,像打聽這種事情,也不必問那個鄭婆婆了,即便是問了,怕是人家也不會告訴她真的答案。
這麼想着,關柳柳便下了地,邁着輕巧的步子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個小型的院子,可地方雖小,卻東西很全,院子裡沒有什麼人,載着她來的那匹馬就在拴馬石那裡吃草。
關柳柳走在院子裡,逛了好幾處屋子都是空無一人,就在打算回自己那間房子的時候,猛的轉身,卻發現有個人站在自己身後。
那個人一身灰色衣服,臉上的位置戴着一個銀色的面具,上面畫着京劇唱腔的武生臉譜,一眼看去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你是在找我嗎?”公鴨嗓的聲音很熟悉,就是那個帶她來的人無疑。
“還不知恩公大名?將來要如何報答恩公的救命之恩?”關柳柳雖然害怕,卻裝着膽子問道。
那人沉吟片刻:“你就叫我陌叔叔吧。”
“陌……”
不等關柳柳說什麼,姓陌的人皺眉道:“天色不早,你身體還虛弱,早些回去休息,其他的,該告訴你的時候自然我會告訴你。”
“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我只是相求您一件事。”關柳柳自然是想要求這個人去救自己的母親。
此人既然能從銅牆鐵壁的唐家地牢把自己救出來,那也一定有本事把自己的母親也救出來。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現在不是時候。你回去吧。”話落,姓陌的便飛身消失,夜色裡空寂一片,好像從沒有出現過他這個人一樣。
關柳柳摩挲回去以後,一夜輾轉反側,直到天際露出魚肚白,才漸漸進入夢鄉。
唐家密室。
鐵鏈錚錚作響。
有人推開門,蘇夫人走了進去,然
後居高臨下的看向那個綁在十字木樁上幾乎奄奄一息的女人。
木樁上的是關柳柳的母親,自從關柳柳被神秘人救走以後,差不多已經半月有餘,每日每夜不是這般被折磨着過來的。
微微擡起頭來,關母氣若游絲的瞥了一眼蘇夫人,冷笑着,淒厲的聲音有些沙啞:“怎麼樣?你究竟是等不到他來吧?”
“他會來的。”蘇夫人淡淡說了一句,目光滿是鄙夷,抄起了烙鐵燙在了關母的胳膊上,看她疼痛不止的模樣,嘴邊的冷笑越發陰毒。
關母慘叫過後,暈了過去。
蘇夫人收手,叫人用水又潑醒了關母,剛想再下毒手,就聽有人來報,說是唐奕歡醒了。
“你們看好她。”留下這一句話,蘇夫人便去了唐奕歡的院子,果然一進屋,見唐奕歡已經坐了起來,精神狀態沒有一絲病態,一時間,她臉上的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憂:“奕歡,你醒了,娘來遲了……”
“你不是我娘!”唐奕歡語氣冰冷,漂亮的桃花眼泛着冰碴,雖然大病初癒,可渾身的戾氣依舊能凍死人,那種天生的王者之勢是任何人無法比擬的。
蘇夫人愣了一下,冷聲打退衆人,這才緩緩走來坐在了牀邊上,伸手想要拉住唐奕歡的手,卻被他疏離的打落,慈愛的臉龐頓時冷了下來。
“仵作說過,十幾年前真正的我娘就死了,你現在雖然頂着和母親一樣的臉,但是,我娘怎麼會有你這種惡毒的心腸,她更不會親手殘害自己的兒子。”
“我是你娘,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蘇夫人悶了許久,聲音小得微乎其微。
唐奕歡長髮披散在肩上,病懨懨的,眸光卻是很犀利,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眼前的蘇夫人,幾乎和他的孃親一模一樣,歲數相同,模樣一直,甚至舉手投足的動作都無可挑剔,如果沒有仵作的那一番話,怕是連他也不肯懷疑責怪女人是假的……
記得父親亡故以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就是不要相信,蘇……話說全了應該說的就是不要相信蘇夫人吧!
父親早就知道會回來一個冒牌貨,或許從一開始所有的陰謀,那一樁樁一件件,千絲萬縷關聯着都是蘇夫人這個人。
蘇夫人也不着急解釋,只是再度緊握住唐奕歡的手,手心之間的溫暖讓他們沒有間隙,可心靈上的距離卻在越來越遠:“我是你娘。”
“我娘不喜歡冒菜,我娘不會拿右手寫字,我娘最怕蛇蟲鼠蟻和黑暗……而你,什麼都不怕!”唐奕歡皺起眉頭,事情已經到了撕破臉皮的地步,他也沒有什麼不敢問的:“我威逼走了柳柳,就是想要調查出事情的始末,我多希望你就是我娘啊!”
“罷了,有些事我不能和你說清楚,但是我做這麼多都是爲你好。”蘇夫人鬆開了手,要起身離開。
唐奕歡起身,想要運用內功,卻發現體內有一種力量在與之抗衡,令他的內力根本沒有施展的可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