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抱在一起,關柳柳上下查看着關景逸,彷彿就這麼小半天的時間,關景逸就會受傷一般。
關景逸被她的舉動弄得很茫然,但卻聽話地停住沒動,由着關柳柳查看。等關柳柳滿意了,他才離開了關柳柳的懷抱,站直了。
“孃親,怎麼了?”
“沒,沒什麼。”
一個丫頭突然衝了進來,滿臉的恐懼跪在了地上。
“老,老爺,夫人,外面多了具……小孩屍體。”最後四個字就像是從嘴裡擠出來的一般,丫頭的話音都不穩了。
會是絮兒嗎?
關柳柳手一抖,下意識地看向了唐奕歡,等他開口說話,自己的心卻是提的特別高。
安撫的摸摸她的髮絲,唐奕歡輕聲說:“你想多了,我們……先出去看看吧。”
關柳柳幾乎是被唐奕歡扶着出去的,院子外,丫頭嘴裡的那個小孩屍體正擺在那兒,周圍圍着幾個下人。因爲臉被蓋住,他們沒法看到那小孩的臉,但是看着露出的頭髮,那是一個小女孩。
握緊了唐奕歡的手,關柳柳幾乎是一步一顫地走過去。唐奕歡在她耳邊不停地安慰,企圖讓關柳柳能夠冷靜下來。
後面跟着的東方夏至皺了眉頭,突然竄上前來,直接打暈了關柳柳。
看着倒在自己臂彎的人,唐奕歡怒視着東方夏至。
“你做什麼?”
“情緒不穩,會讓她失控。”
東方夏至冷靜地說,突然拿出了一個布袋。打開,順着鋪在了地上,示意唐奕歡將人放平。後者瞥了眼旁邊的屍體,一個眼神讓人搬了下去。
“沒什麼好嫌棄的,放下她,我仔細看看。”
許久,收回了搭在關柳柳手腕上的手,直起了身子,又將剛剛鋪開的銀針給收了起來。
“沒事,打暈的及時。”
“……”貝恆宇欲言又止地看向他,又看了看唐奕歡,後者正一臉陰沉地看着前者,氣氛凝重着,彷彿隨時都能打起來一樣。
嘆了口氣,貝恆宇擺擺手:“我去看那外面的小孩子。”
片刻,面無表情地回來了。
東方夏至和唐奕歡也不對視了,唐奕歡扶起關柳柳進了屋,東方夏至卻是看向了貝恆宇。
“那個孩子……”
“不是。”搖頭,貝恆宇指指關起來的門,“雙姝蠱,你有想法了嗎?”
東方夏至看都沒看他,轉身就走了。
摸摸鼻子,貝恆宇聳聳肩跟了上去,搖搖晃晃的,走路完全沒個正行。
屋裡,唐奕歡仔細地給關柳柳蓋了被子,瞥了眼旁邊的關景逸,招招手,後者乖巧地靠了過來。
“爹,什麼事?”
“你孃親不放心,怕你被人突然帶走,你今晚就陪着你孃親休息吧。”
漲紅了一張臉,關景逸吭吭哧哧地開口:“男女,授受不親。”
“……”
安靜地盯着關景逸,在確定關景逸真的是較真的,唐奕歡哭笑不得。
“你放心吧,人男女授受不親的前提是你八歲以後,現在的你,還沒到這個地步。”
說着,唐奕歡將關景逸抱上了牀,直接脫了鞋子。
關景逸不習慣的坐在牀邊,看着唐奕歡的行爲,臉更紅了,偏過頭,乾脆話都不說了。
“好了,這兩天你先陪着你孃親,其他的,等絮兒回來再說。”
“……好。”
乖巧地躺下,蓋好被子,關景逸盯着唐奕歡的背影離開,屋裡的蠟燭被吹了,黑暗籠罩了一片,似乎什麼都不見了。
夜裡,唐府還是一片通明,出去的人也依舊沒有回來過。消息,也始終沒傳回來過。
三天後,還是沒有絲毫關絮兒的消息。坐在牀邊,關柳柳面無表情地盯着門口。旁邊的丫頭大氣不敢出,眼觀鼻鼻觀心。
關景逸推門跑進來,寂靜的氛圍讓他心裡一跳,可關柳柳卻依舊的面無表情。磨蹭着靠了過去,關景逸停在了關柳柳幾步遠的地方。
“孃親?”
關柳柳一驚,從自己的思緒裡回過神來,擡手摸了下關景逸的頭。
“你怎麼過來了?”
撇嘴,關景逸道:“爹說孃親一個人會孤單,讓景逸過來陪伴的。”
神色微動,關柳柳將關景逸抱進了懷裡。
“你有心了。昨晚的那個人,是……你妹妹嗎?”
關景逸迷茫:“妹妹什麼時候回來了?”
“就是昨晚……”話音未完,關柳柳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說的,忙轉了話題,“你今天都學了什麼?”
提到這個,關景逸的茫然立刻就散去了,興致勃勃地向關柳柳說着自己今天的經歷。說到有趣處,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可瞥到關柳柳面無表情的臉,關景逸的笑聲立刻沒了。
他一停,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半晌,關柳柳才意識到,關景逸的臉還在眼前,只是已經沒了先前的那份笑容,關柳柳心裡一突。
“景逸。”
“孃親要是累了就休息吧,景逸不打擾了。”黯淡着臉,關景逸說完就跑走了。
門打開又關上,關柳柳站起身的時候關景逸已經走遠了,追出去,早就沒了蹤影。
景逸!孃親只是在……
神色黯然,關柳柳慢吞吞轉身關起了門。
“夫人,外面有人來訪,說是要見您。”
擡眼,關柳柳直接道:“不見。”
“可是,那人說是來收徒的。”
收徒兩個字頓時觸動了關柳柳心裡的那根弦,直接開了門。
“那人在哪兒?”
丫頭被嚇了一跳,但還是給了回答。
“在前廳。”
“帶我去。”
“是。”
到了前廳,關柳柳看到門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裡面,兩個人交談的聲音傳了出來,關柳柳一聽就知道是三天前的斗笠人,而另外一個卻是東方夏至。唐奕歡這個時候沒在,讓關柳柳有些意外。聽了會兒,關柳柳發現東方夏至和那人竟然是認識的。垂眼,關柳柳擡腳就進去了。裡面說話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看到是關柳柳的時候兩個人都站了起來。
“夫人。”東方夏至輕聲開口,“這位是在下的朋友,名喚江楓寒。”
“江楓寒?”關柳柳重複了名字,擡頭看向那人,雖然沒帶斗笠,但剛剛的聲音關柳柳卻是記得的。
“你是來收徒的?”
江楓寒微微頷首:“是的,不知夫人對此事有何想法?”
關柳柳垂眼:“這是孩子的事,就算我說了,也沒有多大作用。江,江先生想收景逸爲徒,是景逸的福氣,但是同不同意,還是要看景逸,區區一個婦人做不了這樣的決定。”
江楓寒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突然起身往外走。
“不管同不同意,都要那孩子出現吧?來人,把你家景逸少爺帶過來,我好好地問問他的意見。”
加重的語氣讓關柳柳微微一動,再看向江楓寒的目光就帶上了一絲不滿。
“江先生這是要反客爲主?”
“不不不,夫人請不要誤會。但是每個人想法不同,夫人都說了同不同意要看景逸,反正也在府裡,不妨喊過來問問。若是同意了,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東方夏至兩邊打量,皺眉。
“江兄,你不會是沒有提前說過吧?”
江楓寒搖頭:“三天前就已經說過了,只是夫人現在貌似還沒有給出答覆,是否需要再多幾天?”
“不用了。”揚聲,“把景逸少爺喊過來。”
外間的小廝立刻跑開了,沒多久就回來了,說是沒有找到景逸少爺。
“可知景逸少爺去了哪?”
“這,不知。”
關柳柳轉向江楓寒,“不好意思江先生,景逸不在。”
江楓寒微微一笑,擡手指向東方夏至。
“我和夏至好久沒見,不知可否借貴府之地一敘。”
不能。關柳柳面無表情的在心裡說,表面卻是帶上了一抹微笑。
“自然可以。來人,把江先生安排到東方先生住所的附近。”
丫頭上來,躬身:“是。請江先生隨奴婢來。”
江楓寒有些愕然,但還是告了一聲,跟着丫頭出去了。
東方夏至輕笑出聲,再看關柳柳,後者正一臉不滿地看向他。
“夫人,你這樣只會讓他順勢而上。對他,就要說的明白,不怕直接說,就怕夫人你婉轉,裝不懂也是很無奈的。”
“……東方先生是怎麼和他認識的?”
眼角一跳,東方夏至微笑:“夫人爲何如此客氣?”
關柳柳瞥他一眼,不冷不淡地說:“不客氣不行,到底是和高手認識的,總要顧忌些。”
“呵,夫人真愛說笑。要是無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一擡下巴,關柳柳道:“隨意。”
江楓寒的出現讓關柳柳心裡更加的焦急,恨不得直接將關景逸給藏起來,可唐府就那麼大,江楓寒真要見關景逸,關柳柳也沒辦法直接說不給見,只能讓關景逸出現了。
一頓晚飯吃的關柳柳很難受,一直冷眼看着江楓寒和關景逸說話。後者因爲關柳柳的眼神而顯得坐立不安,可前者就像是沒感覺一樣,該怎樣就是怎樣,完全不爲所動。
看的時間久了,唐奕歡不舒服了。清清嗓子,故意發出聲音提醒關柳柳。瞥他一眼,關柳柳還是收回了視線,但是氣氛卻一直都是冷冷的,尷尬的不行。
貝恆宇摸着鼻子,拿起酒瓶一人斟了一杯,自己卻拿着酒瓶直接喝了起來。一大口酒下肚,貝恆宇長長地吐了口氣。再看杯子,依舊是滿滿的。
不滿的皺眉,貝恆宇擡手:“你們這是不給面子嗎?喝酒啊,乾坐着不嫌無聊啊。”
江楓寒配合的捧場,東方夏至緊隨其後舉起了酒杯,三個人推杯換盞,喝了起來。等菜過了無味,江楓寒已經有了醉意,看着人的眼神都有些飄忽不定了。
貝恆宇還在勸着,
手邊已經擺了數個酒瓶,還不滿意,又讓丫頭去拿。醉醺醺的和東方夏至說話,滿嘴的不靠譜,什麼都說。
微微撐着頭,東方夏至時不時看向江楓寒,在丫頭送上酒後也跟着勸了起來。
唐奕歡和關柳柳冷眼看着,等三個人趴下了兩人後,江楓寒卻還好好地坐着。
關柳柳微微欠身,問道:“先生還要喝嗎?”
擺擺手,江楓寒站了起來,剛要說穩的時候,江楓寒突然歪向了旁邊,唐奕歡正好在那個方向,忙擡手扶了一下。撐着手站直了,江楓寒突然指向了關柳柳。
“你的蠱還沒解掉,切記情緒不要大起大落,不然就會失去自我,徹底失控。”
話音剛落,唐奕歡就扯着他出去了,又叫來了小廝,把兩個趴着的男人給送走了。回頭,剛好對上關柳柳的視線,唐奕歡心裡忍不住暗罵,臉上卻是帶着滿滿的笑意,若無其事地坐到了關柳柳身旁。
“怎麼了?那麼看我。”
關柳柳面無表情地問:“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看了看旁邊,唐奕歡疑惑地問:“什麼說的什麼意思?”
對上他的眼睛,關柳柳冷冷地開口:“別裝傻,那蠱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蠱?一個喝醉的人說的話你也信?”
“我不相信,可是你的表情卻告訴我好像不是你說的這樣呢。”
“不是我說的這樣還能是哪樣?一個喝醉的人,滿嘴的胡話,信不得。”
“可是也有酒後吐真言這句話呢。”
“……”
“……”
沉默着,唐奕歡突然嘆了口氣,眼裡閃過一絲爲難。
“不是我不說,而是這件事真的不適合你知道。再等等吧,等過段時間我就告訴你事實。”
“老爺,夫人,透雪回來了。”
關柳柳到嘴邊的追問因爲這句話停了下來,顧不得理會唐奕歡,關柳柳衝了出去。迎面,透雪渾身髒兮兮地跑過來,看到關柳柳的時候,突然就興奮了,不停地跳來跳去,讓關柳柳不敢亂動。好不容易等透雪安靜了下來,關柳柳才仔細看了下透雪。
雖然髒兮兮的,但是透雪的身上並沒有出現什麼傷口。也就是說這三天,透雪什麼問題都沒有碰到。髒兮兮的,估計是鑽到了哪裡粘到的。
“透雪,絮兒呢?絮兒在哪兒?”
“嗚,汪……”
“……”扶額,關柳柳覺得自己真的傻了,她居然在開口問透雪關絮兒的消息,一隻狗就算聰明,也不可能明白這些吧。
身後,唐奕歡讓人拿了關絮兒的衣物,給透雪聞了,示意透雪帶他們去找衣物的主人。透雪卻傻兮兮地歪着頭,往地上一坐,動都沒動一下。
又嘗試了一下,唐奕歡只能放棄這個行爲,只是看着透雪的眼神不由帶上了不滿,一隻狗,自己回來了,小主人卻丟了,養它有什麼用?
關柳柳也是這個想法,即使她知道這樣想不對,可是想到關絮兒現在下落不明,關柳柳的心就提了起來。因爲江楓寒出現而暫時轉移的注意力立刻回到了關絮兒這邊,還變得更加嚴重了。
視線不停的在透雪身上轉悠,突然一個細微的不同引起了她的注意力。蹲下身子,關柳柳按住了透雪的脖子,摸索了下,觸手竟然是冰涼的,而不是透雪那毛茸茸的感覺。
兩隻手交替着,從透雪的脖子上解下了一根透明的絲帶。很細,被透雪的毛髮一擋,不注意完全看不到。
“這是?”
唐奕歡的目光也落到了那根絲帶上面,有點熟悉感,卻想不出來是在哪裡看到的。後面,一個丫頭跑了過來,直接到了關柳柳身旁。
“夫人,那個江先生在扎人。”話語都有些不成調了。
關柳柳皺眉,拿着手裡的絲帶就向那邊跑去了。一個喝醉了的人,能鬧騰什麼?還扎人?
剛到地方,關柳柳看着混亂的一片頓時停住了,再看,裡面一個小廝正被江楓寒壓在地上,身上一根根銀針在光下顯得特別明顯。
往後退了下,關柳柳撞上了後面的唐奕歡,回頭,關柳柳嘴角忍不住直抽搐。
“那人……”
唐奕歡也有點張口結舌,也是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江楓寒一個高雅之人愣是因爲醉酒變成了一個瘋子,而且還是一個喜歡亂扎人的瘋子。
看着那小廝身上滿滿的銀針,關柳柳覺得自己身上有些隱隱作痛,拽了拽唐奕歡,關柳柳的目光往後移。
會意地點頭,唐奕歡和關柳柳就要順着路退出去。可誰知那江楓寒這個時候恰好擡頭,眼睛一眯,突然衝了過來。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誰給你的?”
關柳柳被這麼一質問還有些茫然,順着江楓寒的目光,手裡緊緊攥着的絲帶落入了視線裡,舉起,關柳柳有些意外地看向江楓寒。
“江先生知道這東西?”
江楓寒點點頭,說話有些恍惚。
“當然知道,這是我天香谷收徒的標誌,誰家有這根絲帶就說明被天香谷庇護了。”江楓寒突然警惕了起來,“你們把景逸給人了?”
嘴角抽搐着,關柳柳搖頭:“這是透雪帶回來的?這絲帶是你們收徒的標誌,是不是說明只有人被帶走了纔會留下這個?”
江楓寒點頭,手在身上摸索着,從腰間抽出了一根絲帶,也是透明的,和關柳柳手裡不同的是,江楓寒手裡的絲帶中間還有淡淡的一抹紅色,夾在中間,有一種特別的質感。
關柳柳接到手裡,打量着兩根不同的絲帶,剛要詢問這個差別是什麼意思,只聽到一落地聲,擡頭就看到江楓寒整個人縮在了地上,一動不動的。
戳了戳,唐奕歡道:“醉倒了。”
不用你說我也看到了。示意一旁沒有遭殃的小廝過來把人扶進了屋,關柳柳盯着手裡的絲帶兀自出神。
隔天,江楓寒清醒後第一件事就是找了關柳柳,面上帶着淺淺的尷尬,說話間都有些自我束縛。
“夫人,昨天可有看到一根中間帶着一抹紅色的透明絲帶?”
關柳柳沒回話,直接將他給自己的絲帶拿了出來,同時也帶出了另外一根絲帶。
看到兩根絲帶,江楓寒也有些愣神:“這……”
“我還有個女兒,前幾天我女兒失蹤了,昨晚和我女兒一起失蹤的狗卻回來了,脖子上就掛着這個。我想問下,這根絲帶是什麼意思?”
“……你女兒叫什麼?”
“關絮兒。”
“……”
江楓寒的沉默彷彿在告訴關柳柳什麼,關柳柳頓時焦急了。
“你是不是見過她?”
江楓寒摸了摸鼻子,點頭:“就是那天碰到你之後的當天晚上,和我一起出來的一個人帶回了一個小女孩,叫關絮兒,說是沒有什麼太親密的家人。因此……”瞥了眼絲帶,“這根絲帶被那小女孩要了去,沒想到會在這裡出現。這個關絮兒是夫人的……女兒?”
握緊了手裡的絲帶,關柳柳心裡卻是鬆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天香谷是什麼地方,但是東方夏至既然認識江楓寒,那說明也不是太過亂扯的地方。只要確定關絮兒是安全的,在哪兒關柳柳就不是很擔心,只要有心,總能碰到的。
“先生,昨天晚上先生有提到蠱,不知這個蠱,是什麼蠱?作用是什麼?”
江楓寒一聽這問題,立刻笑了。
“我以爲是什麼大問題,你中的蠱叫做雙姝蠱,沒太大毒性,不會致死,但是會致瘋。因爲解藥比較獨特,所以要格外注意情緒不能太過起伏,若是嚴重了,很容易導致記憶錯亂,最後變成瘋子,是中這種蠱的最終結果。”
江楓寒看了眼關柳柳,“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中的,但是顯然已經有些年了,若是引子還在倒還簡單,但要沒有了引子,這蠱是解不掉的。你好好想想,應該會有相關的記憶。”
關柳柳皺眉,努力回想着自己中蠱的記憶,卻無奈的發現,根本沒有那些。搖搖頭,她現在都有些分不清自己腦海裡的是真是假。
將自己的情況說了,江楓寒皺了眉頭:“你是說你的記憶已經混亂了?而且還出現了不分真假的情況?”
“對。奕歡告訴我,那些都是假的,是我夢裡看到的。”
江楓寒垂眼,遲疑着,還是開了口。
“雙姝蠱只會讓人記憶混亂,並不會給人帶去虛假的記憶。夫人,您的夫君,是不是有別的打算?”
“柳柳……”
關柳柳嘴邊的話被這聲呼喚打斷,門不知何時被推開,唐奕歡一臉的難以置信,站在門口。關柳柳想要過去,可是看到江楓寒就想到了剛剛的話,腳下立刻停了下來。
見狀,唐奕歡臉上的神色漸漸的暗淡了下去,看着江楓寒的眼神更是冷得不行。
“天香谷,位於沙漠深處的一處綠洲,行事正邪不分,你們是打算把我身邊的人都給弄走?”
江楓寒皺眉:“什麼意思?”
唐奕歡嘴角微微一扯:“別裝傻,我知道你們是衝着我來的,洗墨樓的事不就是專門針對我的?要不是柳柳將絮兒送下去,你們以爲自己的計劃能成功?”
“……唐老爺,在下聽不懂你的意思。”
唐奕歡冷笑:“絮兒被你天香谷帶走了,景逸也被帶走了,你現在告訴我你不懂我的意思?那好,我就說說我的另一個身份,聽夜閣閣主。”
江楓寒瞬間變了臉色,陡然遠離了關柳柳,警惕地看向了唐奕歡。
“你是聽夜閣閣主?”
看他這個表現,唐奕歡心下卻狐疑了,天香谷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出現難道真的是意外?若不是那兩根絲帶,唐奕歡也不敢肯定江楓寒是天香谷的人。而且,關景逸也被帶走了。
打量着江楓寒,唐奕歡皺眉:“你真的不知道?”
江楓寒的警惕沒有放下,但聽到這話還是反駁了。
“我只是看中了景逸的性格,剛好又有時間纔會來。你說的衝着你來的,我完全不知情。”
三個人站在三個角,就那麼僵持着。
關柳柳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怎麼也確定不了誰的話可信,一時間誰都沒動。
時間慢慢的過去,眼看着要到了晌午,關柳柳也不理會他們了,直接走向門口。
“你們要是還僵持就繼續,我不奉陪了。”
關柳柳的離開就像是一個信號,剩下的兩個人同時動了起來。
剛踏出門,關柳柳就聽到後面屋子裡的聲響,微微皺眉,最後還是離開了。
等到吃飯的時候,關柳柳驚訝地發現跟在後面的竟然是江楓寒。按照他們剛剛說話和打架的架勢,關柳柳還以爲起碼有一個要不見,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兩個人都出現。
一個眼圈黑了,一個嘴角破了,同時面無表情地坐下,立刻吸引了剛到的貝恆宇的注意力,湊了過去。
“你們是怎麼回事?打架了?”
同時看他一眼,江楓寒沒反應,唐奕歡直接一個拳頭過去了,沒來得及躲開的貝恆宇立刻多了一個黑眼圈。捂住眼,貝恆宇叫痛。
“要不要這麼不客氣,就問一句而已,不說就不說,動手做什麼?”
“看你不順眼。”
關柳柳冷冷地看着他們,突然指向了桌子:“吃完飯都滾出去,江楓寒,你什麼時候回去?我也要跟着去。”
唐奕歡立刻湊了過去:“柳柳,你去那兒做什麼啊?”
“閒的。”
摸摸鼻子,唐奕歡接着問:“我可以陪你到處走走。”
“景逸和絮兒呢?”
“……這不是有人照顧嗎?”
拍桌子,關柳柳怒道:“你騙我那些都是假的,周圍一堆人幫着你,是不是沒有江楓寒,你就一直這麼騙着我?把我弄成一個瘋子似的,你就滿意了?”
突然的發作讓還在喋喋不休的貝恆宇一下縮了起來,半天不敢再說話。東方夏至微微低頭,掩住自己眼裡淡淡的尷尬。
“……”
“怎麼?沒話說了?”
“不是,我就是怕你想得太多,而且在蘇州,你的雙姝蠱發作,要不是那個老人幫忙壓制,估計你現在……”
“就瘋了。”江楓寒接上,眼神怪異:“你居然發作了兩次還沒瘋,真是罕見。”
推開靠過來的江楓寒,唐奕歡直接丟了臉撲過去抱緊了關柳柳。
“柳柳,我是爲你好,真不是故意騙你的。那個老人說,要是再不小心帶上了情緒,會讓你錯亂的,到時候會瘋的。”
“……不可能。”
“你怎麼才能相信?”唐奕歡抓住了江楓寒的衣領,將他拽到了關柳柳的面前。
“你給我解釋。”
“……雙姝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情緒上頭。七情六慾本就傷人,加上雙姝蠱,雖說不致命,但長久以來,發生的多了,也就控制不住了。”江楓寒努力的在腦海裡翻找着話語,按照之前的約定給唐奕歡翻身。
可是他的話卻是說了不如不說,視線一轉,關柳柳就知道這是兩人商量好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一拍桌子,將江楓寒剩下的話給拍回去了,自己卻是緊緊地盯着唐奕歡。
旁邊原本還坐着的貝恆宇和東方夏至對望一眼,輕輕地退了出去。江楓寒眼角餘光瞥到兩人的舉動,也跟着退了出去,留下唐奕歡和關柳柳兩個人在裡面對峙,還不忘貼心的將門給關上。
“就問你一句,爲什麼要騙我?”
“……就是怕你身體出問題。”唐奕歡有些弱地開口。
挑眉:“沒發生什麼事怎麼會讓我身體出問題?”
“……落霞寨,被滅了。”
“……你說什麼?”關柳柳放輕了聲音,臉上甚至帶上了一抹微笑,“落霞寨不是好好的在你的那個地方呆着嗎?”
“我們剛到蘇州他們就回去了,十月初的時候,就被……滅了。”
“誰做的?”
“朝廷。”
臉上帶着微笑,關柳柳慢慢的往後退,察覺到這點的唐奕歡心裡一慌,擡手就要抓她,那隻手卻被關柳柳躲開了。
“一個人都沒有了?”
“一個人都沒有。”
“呵,呵呵……”關柳柳眼神迷茫地看向四周,只覺得眼前看到的東西在不停地轉悠着,頭上和腳下似乎換了個位置,整個人突然軟了下去。
“柳柳!”
再次恢復意識,已經是第二天了。看着窗口映出來的顏色,知道現在是傍晚。不知是誰走過,帶來輕輕的說話聲。
關柳柳動了動手指,撐着身子坐了起來。還是那個房間,關柳柳卻覺得自己彷彿沒了情緒。
推門而入,看着坐着不動的關柳柳,唐奕歡眼裡閃過一絲心疼,忙走了過去。
“柳柳,你覺得怎麼樣?”
“……景逸被帶到天香谷了?”
沒理會唐奕歡的詢問,關柳柳問起了關景逸。
不知她的意思,但現在的唐奕歡卻一點要讓關柳柳不高興的意思都不敢有,忙說了。
“在天香谷呢,說是已經到了南牧城,就要進入沙漠邊緣了。”
“南牧城。”關柳柳一字一頓的重複着,那是羌國的邊境,緊靠着旁邊就是沙漠,周圍除了商隊,基本不會有人接近。而天香谷,就處在那個地方的最深處。
“我要去天香谷。”
唐奕歡一愣:“你去天香谷做什麼?”
關柳柳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落霞寨沒了,我留在這兒做什麼?唐奕歡,我們只是一對已經和離的夫妻,你有你的家要養,我也想陪着兩個孩子。他們在天香谷,我過去,不是正好嗎?”
“……你答應給我三年的。”
閉上眼,關柳柳虛弱了神色:“那就等三年後再說吧。唐奕歡,別跟着我,天香谷裡,我不想看到你在。”
“不是,柳柳……”
“對不起。”
三個字堵住了唐奕歡所有沒說出的話,微微點頭,唐奕歡腳步不穩地出去了。
“隨你吧。”
隨風飄來這三個字,關柳柳卻是落下了眼淚。唐府,到底不是她要停留的地方。
江楓寒在知道關柳柳的打算很吃驚,但看着唐奕歡平淡的臉色,也就沒反對。收拾了東西,十月底的時候,關柳柳離開了唐府。
這一走,就是三年。
羌國九五年夏天,南方大旱,民不聊生,爲了生存,南方的百姓開始往北方走。誰知走了只有半月,又紛紛回到了自己的住處。路上馬賊衆多,不知要了多少人的命。混亂中,也有那俠義的出現,其中有一落霞爲名的寨子格外的出名,纔出現不過短短几月,就壯大了數倍,引得無數生存不下去的百姓投靠過去。
似乎是在懲罰一樣,九月初,連降半月大雨,乾旱剛解除,隨之而來的洪水鬧得整個南方分崩離析。
而長安城,卻一直都是沉默,不管如何,都沒有任何的音訊傳來。整個長安城和平安樂,彷彿天災根本就影響不到這邊。就算是天塌地陷,也有那上面的人頂着。
一輛馬車從南方而來,路過那受災的地方,遇到那生病的災民,都會停下。漸漸地,一個消息慢慢的傳開了。有輛馬車上有兩個玉人似的童子,免費診斷,免費煎藥。一個叫關景逸,一個叫關絮兒。
在官道上慢慢走着,關絮兒欣喜地掀了簾子,興致勃勃地打量着外圍。此時已經快到長安了,和南方不同,這裡一個難民都沒有,路上有那還沒落清的葉子,時不時還能看到鳥兒飛過。許久沒看過這些的關絮兒聚精會神,驚喜的歡呼從未停止過。
直到官道上出現人,關絮兒才縮回了馬車裡,臉上帶着遺憾,嘴裡卻說着不同的話。
“這兩個地方簡直是一天一地啊!”
關景逸擡頭,已經八歲的他現在臉上已經沒有了歡喜的神色,舉止間已經透出一股獨屬於自己的氣質,很穩重。
“妹妹,再這麼活躍,小心進了城招惹了不該惹的人。”
關絮兒一仰頭,“我不去招惹人就不錯了,還有誰敢招惹我?”
“咳咳。”
兩人立刻停止了話語,關心地看了過去。那被子裡裹着的,可不就是關柳柳嘛。只是此時的關柳柳已經沒了以前的精神,整個人都萎靡的不行。
關景逸將她扶着坐起來,輕輕的給她捶背。
“孃親,還沒到長安呢。”
擡眼,關柳柳表示自己知道,隨後嘆了口氣。
“我知道還沒到,就是最近睡的有些多了,不是很累了。對了,最近還有碰到災民嗎?”
撇嘴,關絮兒不滿地說:“越靠近長安,這周圍就越發的乾淨和整齊,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多花些心思在南方不是更好嗎?”
“南方那是要拿錢的,你去問問誰會捨得那麼大筆銀子?”敲了敲關絮兒的頭,關景逸輕輕地放平了關柳柳,看着又閉上眼睛的關柳柳,關景逸眼裡閃過一絲心疼。
自從三年前到了天香谷,關柳柳的身體就一直不是很好。他們作爲新進谷的弟子,很多地方甚至沒法去,更別提要拿到關柳柳需要的藥了。要不是江楓寒一直幫忙,還不知道關柳柳能不能在天香谷撐過三年呢。
如今他們也算學有所成,第一件事就是帶着關柳柳回長安。比起處在沙漠中間的天香谷,長安的氣候更加的適合關柳柳養病。而且有些東西,在長安的價格非常的低。關景逸可不會忘掉,因爲一個水果,而讓自己的母親受人折辱。他不知道關柳柳爲什麼要留在天香谷受那些罪,但是現在的關柳柳已經只有聽話的份兒了。
馬車走的雖慢,長安的城門也慢慢地進入了視線。過了檢查,關景逸讓車伕把馬車停在清風客棧門前。
關柳柳撐起身子下了馬車,看到這四個字的時候忍不住笑。貌似她只要在長安住客棧,都是這家,一直都沒變過。而這清風客棧,這麼多年竟然還在,看來老闆的能力也不錯吶。
“我們從西城進來的?”
“是的,這邊比較容易進。”
點頭,關柳柳表示理解這個說法,西城最是龍蛇混雜,比起東城那邊自然要容易進的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