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本應該是萬籟俱靜,但是陰風古堡之前,依然是殺聲震天金戈不斷。熊熊火光之中,不斷的有士兵倒下,但是立刻就有人補上他的位置。無數的傷兵被源源不斷的運往後面,但是雙方都沒有後退或者是休兵的意思。嚴格地說,是河套根本沒想過停手。白虎、榮譽兩個軍團以及虎賁、磐石兩個軍團的所有步兵輪番上陣,五小郎君的龍驤軍團不時插入城牆下面,憑藉着自己高超的騎射技巧射殺城樓上的秦川士兵,而鳳舞軍團雖然暫時沒有戰略任務,不過五萬士兵全部盔甲戎裝,隨時準備上陣。
“李家士兵抵抗的相當頑強啊。”寒風中站了半夜,不過昊天的精神依舊很好。
駱祥微笑道:“主公所言極是。呵呵,陰風古堡的存在,關乎着李家的存亡,李蕭然也是少年英傑,自然不會這麼容易讓我們如願。當然,他們主要是佔據了地理優勢。如果是平地對決,他們早已經全軍覆沒。”
昊天的眼神有些擔憂:“大河以南地形複雜,根本不像是幽雲十六州那樣一馬平川。如果我們連一個陰風古堡都浪費這麼多時間,那日後的路恐怕更不好走。”
駱祥陰森的一笑:“所以,我們必須快刀斬亂麻,不給他們任何的反抗機會。主公,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如果不想讓我們的將士傷亡慘重的話,我們必須輔之以必要手段。”
昊天的眉毛一皺。駱祥心中一喜,如果是在之前,昊天絕對是毫不猶豫的回絕。不過現在居然是有些猶豫,很顯然昊天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悄悄的給身邊的獨孤打了一個眼色,獨孤也是老奸巨猾之人,當下張口道:“話也不能這麼說,我妹子以前就總說,要常懷仁慈之心。只是我們河套這些年來歷經戰亂,將士們傷亡慘重,確實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前些日子本帥途經一處作坊的時候,發現裡面居然全是女子,連一個精壯男子都沒有。老實說,死別人總比死自己人好吧。”
仙戀塵腦子比較單純,聽駱祥和獨孤這麼一唱一和,於是也忍不住說道:“夫君,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謀其職,你是我們河套六路的主公,你首先要考慮的應該是我們領地之中的百姓的問題。再說,這兩年來我們河套的孤兒寡母確實多出了不少,你說對不對,辛皎?”
辛皎不喜歡涉足事關軍政民生的事情,但是她以前畢竟在軒轅軍校任職,這些年來也不時到裡面去轉轉,想到前段時間自己看見的場面,辛皎點了點頭道:“就是。不說別的,軒轅軍校今年的學生就多出了一半,而且絕大部分是定州之戰捐軀將士的後代。”
秋沐本是江湖中人,江湖習性也更重一些,也跟着說道:“話粗理不粗。不管是江湖還是戰爭,都只能是你死我活。夫君,如果你還這麼心慈手軟,那麼只會連累你麾下的衆多將士。”
“可是這些人都是我們同宗同族的百姓,而且,他們很快便要納入我們河套的統治範圍。”陳寒在旁邊說道。
駱祥心中一樂,他正愁找誰說出這句話,哪知道居然是這個酸儒竄了出來。在駱祥的眼中,這個小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看着順眼。
“主公,如果我們大軍出塞,擊敗了卡辛巴斯等人,那麼東北三國自然就成爲了我們的地盤,他們的百姓也會納入我們的統治範疇。如果真的按照陳長史所說,我們是不是也要因爲這點而放他們一馬?”駱祥冷哼了一聲說道:“至於同宗同族,他們進攻定州,在定州姦淫虐殺的時候,又可曾想過我們是同宗同族?”
陳寒臉色通紅,孟蕭庭也對着駱祥怒目而視,只是駱祥根本沒理睬兩人,只是靜靜地看着昊天。昊天的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來回跺了幾圈,昊天的臉上的線條逐漸變得明朗。駱祥和獨孤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很明白,昊天出現如此表情的時候,往往是正準備下定決心。而且,表情越是堅毅,決定就越是剛強。
“諸位所言極是。我們河套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我不入地獄,誰願意入誰入!南下之中,若有可能遭遇巨大損失,你們可以便宜行事!”昊天斷然說道。
駱祥大喜,獨孤正要拍拍馬屁以示慶祝,陰風古堡之後突然升騰起一朵耀眼的煙火,煙火還未散盡,一聲氣衝霄漢喝破蒼穹怒吼聲在陰風古堡後方恍如晴天霹靂一般響起:“河套血殺在此,天下雖大,誰敢與本帥一戰!”
“白虎、虎賁、磐石、榮譽四個軍團聽命!一炷香之內,立刻按照原定計劃發起攻擊!此關不下,誓不撤兵!”獨孤神情一肅,猛然間一聲暴喝,聲震蒼穹。
這聲暴喝,其實也是爲了呼應陰風古堡後方的血殺軍團,讓血殺明白,自己已經收到他們的信息,並且將立刻發起猛攻。只是兩軍之間至少隔出了五里路,中間又是殺聲震天的戰場,除了獨孤這等內力深厚的絕頂高手,還真沒有人能夠將聲音傳出如此之遠。
果然,血殺軍團在聽到獨孤的暴喝之後,精神頓時一震,喊殺聲也暴漲了幾度。隱隱約約之間,陰風古堡前面的將士甚至能夠聽到血殺軍團的吼出的熱血歌謠。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同志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淨胡塵,誓掃胡虜不顧身!忍情輕斷思家念,慷慨捧出報國心。昂然含笑赴沙場,大旗招展日無光。氣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長矢射天狼”
“殺!”昊天也是一聲大吼,抽出自己的佩劍,也不顧辛皎等人的阻擋,雙目通紅着便順着大軍衝了出去。
“這個白癡,怎麼還是這樣!”秋沐狠狠地跺了一下腳,連忙拉着仙戀塵就追了上去,而辛皎早已經消失不見,舉目望去,只看見人羣中一個白衣翩躚的美女正跟着一個身披紫金甲的青年身邊,長袖揮舞間,血灑長空。
陰風古堡之中,李蕭然和李必成已經是手忙腳亂焦頭爛額。
“河套的血殺軍團什麼時候跑到我們後面去的?”李必成有些魂不守舍地說道。
李蕭然雖然心中驚慌,不過並沒有像李必成一樣,鎮定了一下心神,李蕭然大口大口的呼着氣:“別管那麼多!必成,血殺軍團只有半數是步兵,他們雖然佔據了突襲之利,可是這裡畢竟是我們的地盤,你立刻率領本部五萬士兵前去阻擋。這前面交給我!”
“來人,立刻將這裡的事情通知我父王,並命令漢州及其附近駐軍立刻來援!”
李必成遲疑了一下:“蕭然,你這裡能頂住嗎?”
李蕭然怒聲喝道:“頂不住也要頂!不然我們秦川就完了!你還不快去!”
似乎是被李蕭然那猙獰的表情給嚇傻了,李必成遲疑了片刻,這才匆匆離去。而這時候,河套的白虎軍團已經有不少人攀上了城牆。
李必成終究還是晚了。爲了擋住河套大軍的進攻,李蕭然不得不將所有的兵力全部抽調到了城牆上。而在這一天的防守戰中,秦川士兵也是疲憊不堪損失慘重。加上後路被截斷,秦川士兵的精神狀態更是糟糕。李必成好不容易收攏了三萬步兵,還沒有來得及做好防禦,血殺率領的五萬步兵便如狼似虎的衝了上來。猝不及防的秦川士兵根本無法擋住血殺軍團的兵鋒,三萬士兵很快便淹沒在了人羣之中。
秦川李家,確實是三大世家之中最有血性的一個。在生死關頭,李必成並沒有絲毫的畏懼,率領着自己的親兵頑強的阻擊着河套大軍前進的腳步,直到一柄碩大的殺豬刀從天而降,他這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而對於血殺來說,這完全是一個意外。李必成在河套軍民心中名聲極其響亮,乃是河套早已經定下的必須千刀萬剮之人。哪知道血殺一時激動,一揮舞起殺豬刀來便將這件事情丟的一乾二淨。等到李必成死在了自己的刀下,他這才醒悟了過來。無奈之下,血殺只好吩咐自己的親兵,一定要將李必成的屍體保護好,以便到時候送到念天聖京築城。
血殺軍團的自後殺出,徹底打亂了秦川士兵的部署。而獨孤宇明趁勢發起的猛攻,也讓李蕭然自顧不暇。看着一南一北兩條火龍不斷的靠近,李蕭然一聲長嘆,他已經明白,陰風古堡的淪陷已經不可避免。尤其是在聽見城門被打開時的發出的咯吱聲音的時候,李蕭然腦中一片空白。一個念頭在腦中不斷的迴旋:秦川,完了!
不過即便是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之下,秦川男兒也沒有讓河套失望。潰散的秦川士兵幾乎是佔據在陰風古堡內的任何一個角落頑強地狙擊着河套大軍的腳步,古堡內所有的秦川百姓毫不猶豫的拿起了自己所能夠找到的東西,堅決抵抗河套士兵。
老實說,雖然李家也參與了定州之戰,不過由於李蕭漠和河套素來交好,李蕭然在定州城外更是仗義的放了河套百姓一馬,因此雖然河套普通百姓已經將秦川和極樂聖教等一視同仁,不過河套高層包括血殺獨孤等人在內,都認爲有必要將秦川區別對待。只是關內百姓的反應出乎了血殺等人的意料,爲了減輕自己的損失,血殺等將領終於下達了屠城的命令。頓時,陰風古堡之內慘聲一片,血流成河。
兩個時辰之後,喧譁了一天的陰風古堡總算是恢復了寧靜。熊熊火光之中,李蕭然率領着最後的三千餘士兵退守在陰風古堡的城樓之上,面對着繁星點點的河套將士,李蕭然忍不住淚流滿面。
“李將軍,我昊天再說一次,只要你放下兵器,我們河套必定會保證你的安全。”人羣緩緩分開,昊天在辛皎三女的簇擁下緩緩走了出來。原本是金黃色的紫金甲,現在已經染成通紅,很顯然在剛纔的戰鬥之中,昊天也是血染徵袍。秋沐和仙戀塵的身上同樣是鮮血點點,唯有辛皎還是一如既往的白衣勝雪。
雖然是在如此情況之下,不過李蕭然依舊沒有喪失一個世家子弟應有的氣節,對着昊天微一抱拳:“王爺厚愛,蕭然銘記在心。不過蕭然身爲李家子弟,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抱歉了。”
昊天好生猶豫,如果說大河以南,他有誰不希望在戰場上面對,那麼李蕭然絕對是其中一個。駱祥上前一步道:“李將軍,螳臂當車,又是何必了?定州之恩,我們河套必不敢忘。只要將軍你肯放下兵器,我們河套必定會對將軍你以禮相待。”
李蕭然搖了搖頭,緩慢而又堅定:“先生不用多說,我李蕭然身爲陰風古堡守將,卻無法把守雄關,導致祖宗三百年基業淪喪,已經是家族和秦川最大的罪人,又有何面目苟活於天地之間?王爺和先生若真的是眷念李某當日之舉,那麼在對待我秦川百姓的時候,還請王爺手下留情。”
駱祥退了一步,站到昊天的身側。這種事情,也就只有昊天才能夠回答。
“令兄蕭漠,乃是我昊天和河套的好友。當日壺口會戰,若非蕭漠兄不計前嫌千里來援,我們河套必定會相當危險。此情此恩,我們河套一直未曾忘懷。至於定州之戰,其中的緣由我昊天不想多說,不過將軍你義放我定州百姓,我們河套子民都感激不盡。河套並非忘恩負義之輩,但也不是有仇不報的縮頭烏龜。這樣吧,我昊某保證,南下秦川的途中,我河套只誅殺當日參與了定州之戰的所有秦川士兵及其三族,餘者,絕不濫殺無辜!”
李蕭然粲然一笑,比起身邊面色悲憤的秦川士兵,他的心中已經平靜了很多。河套強勢霸道但恩怨分明,想建國之日便能夠以十多萬屍骨築城,他們還有什麼不敢做?至於駱祥血殺等人,更是一個個整天叫囂着屠國滅族的瘋子,一怒之下將秦川路夷爲平地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昊天能夠做出這樣的承諾,已經是難能可貴。
“王爺此話當真?”李蕭然沉聲問道。
“我昊天說話,從無更改!”
“既然如此,那我李蕭然也就放心了!”李蕭然點了點頭,突然一聲長喝:“父王,大哥,蕭然對不起你們,先走一步了!”
昊天閉上眼睛,輕嘆了口氣。駱祥和血殺獨孤等人也將腦袋扭到了一側,辛皎三女眼中更是蘊滿了淚水。
“如此男兒,可惜了!”良久之後,昊天嘆道。
李蕭然依舊是昂首站立,右手緊握腰刀,雙目圓瞪,只是口鼻之中已經沒有了氣息。
“他是自斷心脈而死。”駱祥低聲道。
“先生,看看這陰風古堡之內哪裡風水最好,厚葬!”
李蕭然的自殺,標誌着陰風古堡正式陷落。剩餘的秦川士兵雖然鬥志昂揚,不過在河套的絕對兵力優勢之下,就像是一朵浪花撞在礁石之上,頓時灰飛煙滅。
雖然在河套兩面夾擊的時候秦川士兵陣腳大亂導致河套方面損失甚微,不過戰後一清點,河套方面戰死的士兵依然超過了七萬,重傷不能再上戰場者不下五千。赤蛇軍團四萬步兵僅剩下一萬三千,連軍團長李孝都是身負重傷。昊天聞言,也不顧李孝反對,強令赤蛇軍團暫時留守陰風古堡休整,等兵員補充完整之後再南下。
不過,秦川十五萬精銳灰飛煙滅,李蕭然和李必成兩個青年將領戰死沙場,秦川的北大門總算被河套敲開。因此雖然付出瞭如此慘重的代價,昊天等人依然覺得值得。
除了河套,誰也沒有想到陰風古堡居然會在一天一夜之間淪陷,按照李家的估計,憑着李蕭然的能力和陰風古堡中的十五萬駐軍,至少能夠支撐兩個月的時間。而兩個月的時間,三大世家和清風劉家之間必定能夠形成聯盟。河套南征的總兵力不過六十五萬,而三大世家和劉家的總兵力高達百萬。
如果李蕭然能夠將河套主力大軍死死的擋在陰風古堡之下,那麼李家和淮水張家完全能夠騰出手來將奉敬和信刻的騎兵剿滅。奉敬和信刻各自的兵力不過五萬,而且被分割在淮水兩岸。奉敬就靠近大河,實在不行還能夠撤回幽雲十六州,不過信刻卻四面受敵。如果李鐵戰、張珂亮以及向行等人能夠同心協力,那麼即便是以信刻的驍勇善戰,也必定難逃全軍覆沒的局面。可是,河套並沒有給三大世家機會。
陰風古堡淪陷,河套大軍由於損失不輕,整整休息了三天,這才起兵南下。至於李孝的赤蛇軍團,恐怕至少還要在陰風古堡呆上十天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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