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列還是料錯了,雖然河套六州所有的人力物力財力都已經抽調到了安州的壺口渡口,但是他並非是沒有援軍,而且他的援軍一來就是成千上萬。
風陵渡口之戰已經完全陷入了膠着狀態,憑藉着粗糙的木牌和巨大的羊皮筏子,鐵鷹部落的士兵們是源源不斷的從大河北岸運送到了大河南岸。橫石哈桑的臉上已經佈滿了笑容,他的這一招雖然粗陋,但是卻特別的實用。在所有清風子民的腦海中,遊牧民族向來都是有勇無謀的代名詞,也正因爲如此,當遊牧民族的將領們施展計謀的時候,他們也更容易中計。畢竟在這之前,誰也沒有想到那些愚蠢如牛的塞外蠻子們會施展巧計。
“大局已定!”當兩萬士兵踏上了風陵渡口南岸的土地的時候,橫石哈桑禁不住興奮的拍着巴掌說道。爲了兵擊晉州,昊天已經抽空了河套六州幾乎所有的士兵。只要擊敗了這兩萬士兵,那河套雖大,也在無人能夠阻止自己前進的步伐。然而就在他正得意洋洋之際,他俄臉色突然一變,因爲在風陵渡口的南岸,居然出現了無數的密密麻麻的身影。
鄭承恩並沒有辜負昊天對他的厚望,他之前雖然只是一個落魄秀才,但是卻並非沒有真本事。在運籌帷幄方面,他比不上出自名門的謀士玄機;老謀深算他比不上陰沉隱忍的詭才駱詳;縱覽大局他也不比不上深謀遠慮的國士楚相成,但是他的組織能力卻是與魏鶴不相上下。雖然石州所有的人力物力財力都已經輸往壺口渡口,但是在接到司徒列的求援信之後,他依然竭盡全力的組織了自己的援兵。
經過塞外六族肆虐之後的河套六州,總人口已經下降到了一個極低的境界。尤其是地處河套最北部的石州,人口更是由最開始的一百二十萬下降到了昊天接手河套之後的五十多萬。而且在這其中還有一大半是老弱婦孺。最讓人頭疼的是,這僅有的五十多萬人,還分佈在石州近十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但是,鄭承恩還是儘自己所能的將他們組織了起來。數萬精壯在石州知府鄭承恩以及治下的所有官吏的帶領下,浩浩蕩蕩的開往了風陵渡口,並且迅速組織好了渡口所需的作戰物資。
“司徒將軍,本官沒有來遲吧?”走到司徒列的面前,鄭承恩笑着說道。
而司徒列則是雙目一凸,這究竟是怎樣的一支援軍啊?近十萬人的隊伍之中,不僅有石州的大小官吏,有挺着肥大的肚子的士紳商賈,還有還挽着衣袖的農夫。他們的手中拿着的也不是整齊的兵器,有的拿着落後的馬刀,有的提着生鏽的長矛,甚至還有人手中高舉着剛剛從廚房裡拿出來的菜刀。不過他們最大的共同點都是一臉的堅定,他們都是爲了保衛家園而戰的鬥士。
“司徒將軍,本官特地給你準備了兩百桶火油。”寒暄之後,鄭承恩張口說道。
“火油?”司徒列登時一喜。他本來就是長期駐守西北二路的白虎軍團的老兵,又經歷過當日的風陵渡口之戰,自然明白火油是什麼東西,也明白這些東西要怎麼樣使用才能夠發揮最大的威力。
“來人,將火油擡到投石機上!”在這危急時刻,司徒列也在沒有對鄭承恩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一揮手就讓手下的士兵們將十多桶火油擡到了投石機上。伴隨着投石機凌厲的叫聲,十餘個木桶彷彿巨石一般朝着大河之上砸去。在木桶的巨大沖力之下,十餘個木桶全部破碎,黑黝黝的火油也隨之傾瀉了出來。又是幾輪發射,大河上立刻便浮起了一層黑色的油脂。
“點火!”司徒列的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容,伴隨着數百支火箭的射出,大河之上頓時成爲了一片火海。而被司徒列重點照顧的那幾個大木排子和上千只羊皮筏子也頓時陷入了火海之中。
火油雖然主要產地是在西北二路,但是在河套的西北部地區也有出產。而昊天東征晉州的時候,由於這些東西太過沉重,所以只是攜帶了很小的一部分。而鄭承恩也是一個有心人,對於這些威力巨大的沙場利器,他也是特別關注。在司徒列堅守風陵渡口的時候,他也在着手準備這件事情。而司徒列的求援人馬一到達,他便組織好了人手將東西運送了過來。
“火油,又是火油!”當大河之上突然燃起了熊熊烈火的時候,橫石哈桑就隱約預感到了自己的計劃有可能會破產了。他當日也是經歷了風陵渡口之戰的,而且在當年席捲西北二路的時候,他也曾用到火油偷襲清風大軍的大營。對於這個能夠在水上燃燒,並且很難撲滅的火油,他也知之甚詳。雖然鐵鷹現在在大河上還有好幾個防禦力極其強悍的木排和無數的羊皮筏子,但是如果不能夠及時撤回北岸,恐怕唯一的下場就是全部被燒燬。
嘆了口氣,橫石哈桑還是痛下了決心:“傳令下去,讓所有船隻撤回北岸!”
“可是將軍,對面還有我們的兩萬弟兄啊!敵軍的援軍已經到達,如果得不到我們的有力支持,他們必敗無疑!”副將多迪忍不住出聲說道。
“多迪,執行命令吧。”橫石哈桑搖了搖頭說道:“本帥何嘗不知道將船隻撤回北岸會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但是如果這些船隻被對方焚燬,那我們將再無渡河作戰的能力。敵軍的援兵必不會多,河套六州幾乎所有的兵力都已經抽調到了壺口渡口,我軍素來驍勇善戰,敵軍就算是勝利,也必定是一個慘勝。”
多迪若有所悟地說道:“大帥的意思是等他們的火油耗盡的時候,我們在全力渡河?”
“這是唯一的選擇。南岸不過兩萬士兵,即使加上他們的援兵,數量上也無法和我們相比。況且這些援兵究竟有沒有戰鬥力,這還是一個值得考校的問題。而他們的火油必定不會太多,不然他們不會這個時候才使用。那不德山啊,但願你能夠讓那些孱弱的清風人好好見證一下我們鐵鷹勇士的勇武吧。”橫石哈桑眯着眼睛說道。
隨着橫石哈桑的命令,鐵鷹部落的所有船隻都撤回了北岸。然而火油的火焰實在太過猛烈,除了幾個大木排子,半數以上的羊皮筏子都已經被燒燬,而餘下的部分也都是傷痕累累。
“父老鄉親們,保衛家園,人人有責!抗擊胡虜,那不僅僅是軍人的職責,也是我們河套百姓的責任!絕對不能讓這些胡虜逃離渡口,不然我們又將重演一年前的悲劇。大家跟着司徒將軍衝啊!”鄭承恩對着身後的數萬援兵大聲吼道。只是他的聲音太小,根本沒有任何的煽動性。只聽得他身邊的司徒列哭笑不得。文不領兵,看來確實如此。好在石州百姓在經過了當年胡虜的肆虐之後,對塞外異族都是恨之入骨。也就懶得去計較知府大人究竟在說些什麼,而是吶喊了一聲,便跟着司徒列衝了上去。
河岸邊上的鐵鷹將領那不德山也算得上是從軍多年的老人了。他經歷過和世仇曼丹王朝長達數十年的浴血較量,經歷過當年西北三族突破長城防線橫掃清風的輝煌,也經歷過擊潰清風六十萬北征軍俘敵二十萬的大捷,也曾經歷過風陵渡口交戰失利最後無奈退兵的沮喪。他原以爲這次能夠一舉攻破風陵渡口,再次橫掃河套六州,只是沒想到敵軍的援兵居然來的這麼迅捷,而且自己的後援也被中斷,只餘下他和近兩萬士兵留在了南岸。
面對着這樣的惡劣環境,那不德山根本沒有想過放棄。作爲橫石哈桑的老部下,他自然能夠揣測到自己上司的打算。橫石哈桑絕對不會輕易放棄這些弟兄,所以他必須堅持下去,一直堅持到橫石哈桑的援兵到來。火油的威力雖然巨大,但是運輸畢竟不便。敵軍剛纔雖然一口氣封鎖了整個大河,但是必定不能長久。只要等到對方火油用盡,那便是橫石哈桑反攻之時。那不德山相信,有了自己的這兩萬士兵的固守,橫石哈桑必定能夠順利的踏上渡口南岸。只是唯一讓他想不通他的是,爲什麼以前那些貪生怕死的清風人今天居然變的這麼的兇狠,即使是自己士兵的刀鋒已經插進了對方的身體,對方居然都還想着要和自己同歸於盡。這些人難道真的還是當初那些任由自己屠戮的河套百姓?
司徒列雖然得到了援兵的支援,但是他的心中同樣很焦急。火油只能夠暫時的封鎖大河,但是如果不能夠在對方再次渡河之前將河岸上的這些胡虜消滅殆盡,那自己這些人馬遲早得被對方全部吃掉。所以他必須抓緊時間,搶在對方渡河之前將這股敵軍全部殲滅。
然而,最爲搶灘的這些鐵鷹士兵,無一不是橫石哈桑麾下的精銳。雖然處於劣勢,但是在那不德山的指揮下,他們並沒有任何的慌亂,反而凝聚成了一個半環形的防禦陣地。雖然他們都是馬背上的民族,但是即使是在地面上,他們也是一羣合格的弓箭手。他們的血液中也依然保留着他們殘忍兇狠的血性。依託着喚醒防禦工事,後面的士兵們不斷的將手中的箭矢傾瀉到了清風士兵的頭上。他們確實如橫石哈桑所說的那樣,用他們的勇武見證了鐵鷹士兵的威名。
風陵渡口的火勢終於越來越小,而在這段時間裡,橫石哈桑也沒有閒着。他不斷的用手中剩下的羊皮筏子分成無數個小隊間歇的投入到大河之上,用以消耗清風的火油。司徒列雖然明知道對方的打算,但是也沒有辦法,如果不能夠切斷鐵鷹的援兵,那要想消滅渡口南岸的這些胡虜就完全沒有可能。
大河之上的火焰最終還是消失了,而這個時候,渡口南岸還有着上萬名鐵鷹士兵。而對岸的鐵鷹士兵在橫石哈桑的指揮下,已經陸陸續續的登上了僅剩的大木排子和羊皮筏子。司徒列的臉上已經浮起了一抹苦澀,殘敵還沒有肅清,對方的大軍又快要到來,難道真的無力迴天了嗎?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一黑,伴隨着一聲驚雷,狂風突然大作。然後無數豆大的雨點接踵而來。原本風平浪靜的風陵渡口突然間變的波濤洶涌,連帶着鐵鷹所有的渡河工具都在瘋狂地搖晃。幾個大木排子還好,那些羊皮筏子由於重量太輕,當時就被風浪掀翻了大半。
“難道真的是天意?”橫石哈桑長嘆了一口氣說道。誰也沒有想到,如春之後的第一場春雨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在這個時候降臨,而且這時機還是如此的巧合。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即使是那幾個大木排子,也很難在大河上橫渡。
“多迪,傳令下去。讓那幾個大木排子全部出擊。嗯,操舟的全部換上那些烏瑪人,他們的技術畢竟還是比我們好了不少。能帶回多少士兵就帶回多少吧,看來,我們是沒有機會踏上河套的土地了。”狂風驟雨中,橫石哈桑仰天長嘆着說道。
當後人在討論起昊天當年南征北戰的英勇事蹟的時候,總是會感慨一聲,幸好當初的那一場暴雨啊。其中許多人甚至認爲,正是因爲那一場暴雨,這才徹底的扭轉了戰局,讓河套再次逃過一劫,也爲整個神州帝國的復興奠定了基礎。
不過我們的當事人昊天並不這樣認爲,那場暴雨雖然來的及時,徹底的扭轉了風陵渡口和望津渡口的局勢,也爲壺口渡口的大軍前進提供了良機。但是這並不是整個東進計劃最成功的原因,而那也僅僅是卡辛巴斯意料之外的第二個意外而已。
黑雲壓頂之後,頃刻間便是狂風驟雨。誰也沒有想到,久旱不雨的北國大地居然會以這樣的方式迎來這第一場春雨。
小山崗上,卡辛巴斯連同着身邊的耶律滄海和金眉流都是一臉的鐵青。這一場意外的大雨,雖然同時影響了雙方士兵的行進速度,但是對自己這方的影響無疑是巨大的。這不僅增加了軍隊調動的難度,而且使得自己這方的一招後手也遜色了不少。而且大雨傾盆之下,不僅道路會變的泥濘難行,最重要的是,如此猛烈的大雨,足以澆滅所有的火把,暗無邊際之中的混戰,誰也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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