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從天而降的巨大石塊,羊皮筏子上的鐵鷹士兵們是苦不堪言。他們原本就不擅長渡河之戰,一上到羊皮筏子上就吐的厲害。雖然大河在風陵渡口的這一段還算得上是比較平靜,但是鐵鷹士兵中暈船的依然不在少數。而且他們也不擅於操舟,數百個羊皮筏子很大程度上來說都是從上游直接飄到對岸的。而那些磨盤大小的石頭,一旦落到羊皮筏子之上,必然就是一個巨大的窟窿,然後整個羊皮筏子上的幾十個人都是無一倖免。而即使沒有落在羊皮筏子之上,而是落在了羊皮筏子的旁邊,也必然會掀起一陣巨浪,一不小心就會把好幾名士兵給晃進河水之中。好在河套方面的投石機並不是很多,而且大河在此處的河面也就只是三四百米寬。雖然給鐵鷹一方造成了較大的傷害,但是還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一百米的距離很快就到了,雖然還有不少的士兵正在嘔吐,但是還是有不少的士兵紛紛搭好了他們手中的摺疊弓。所有的人都明白,只有用精確的射擊壓制住對方的火力,自己的這一方纔有希望踏足到岸上,然後在給與對方致命的一擊。然而讓他們異常無奈的是,雖然風陵渡口這裡乃是大河上游水流最爲平緩的地方,但是這裡的波浪也僅僅是相對於崇山峻嶺中穿梭的大河而言。站在搖曳的羊皮筏子之上,鐵鷹士兵們根本無法發揮出自己應有的戰力。手中的摺疊弓不是射的遠了就是太近了,除了極少部分太幸運的箭矢,很少又能夠對大河南岸的河套士兵形成有效的威脅。反倒是河岸之上的河套士兵們腳踏實地,其精確度自然提到了許多。羊皮筏子上的面積本來就有限,因此河套士兵的每一次射擊,都能夠給鐵鷹士兵帶來一定的傷害。
鐵鷹部落第一波的五千名士兵很快就在司徒列的指揮下全軍覆滅,偶爾有一隻幸運的羊皮筏子漂泊到了南岸,但是面對着絕對優勢的河套士兵,唯一的下場就是被撕做碎片。不過面對着這初次勝利,司徒列並沒有像普通的士兵那樣激動興奮。雖然殲滅了對方數千人的先鋒,但是對方的兵力依然是自己的數倍。而且他手中的防禦物資和兵力都是有限,如果鐵鷹部落不惜一切代價的橫渡大河,雖然能給對方造成巨大的傷害,但是渡口必定難保。想到這裡,司徒列的心中頓時有了幾分恐懼,現在的河套六州,除了十多萬平時只是接受了一點點最簡單的軍事訓練的青壯年,已經沒有了一名正規軍人。如果他自己這裡失守,那六州之內,也將在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如果真的是那樣,那自己就算是自刎,也難以面對河套的數百萬父老鄉親了。
一陣沉默之後,渡口北岸的鐵鷹士兵又開始動作了。不過這一次同時下水的,至少有上千只羊皮筏子。不過每隻羊皮筏子上的人員只有一開始的三分之一左右,很顯然剛纔巨大的傷害讓對方也有些心痛了。而且剛纔河套這邊投石機的猛烈也讓對方明白,不是那麼一點兵力一鼓作氣就能夠將渡口拿下來的。司徒列的心中暗自盤算了一下,鐵鷹雖然是西北大草原上的三大遊牧民族之一,但是這一千多隻羊皮筏子,恐怕也是很長一段時間的積澱吧。如果能夠將這些羊皮筏子全部消滅掉,那對方的運輸能力必然會大大的降低。憑藉着手下的兩萬兵力和完備的防禦陣地,司徒列絕對有信心將對方擋在大河之上。
“命令投石機和弓箭手,不惜一切代價的將敵軍消滅在大河之上。嗯,重點放在羊皮筏子之上,只要砸沉了羊皮筏子,我看他們怎麼渡河。”司徒列冷哼了一聲說道。
“可是我們的弓箭和石彈都是有限,如果這一次用完了,那我們就只能夠靠着弟兄們自己去地方對方的攻擊了。”司徒列的副將汪鮮有些猶豫地說道。
司徒列搖了搖頭:“現在不是節約物資的時候,只有將他們的渡河工具全部砸沉,我們才能夠真正的守住風陵渡口。物資用完了,我們還能夠通過鄭知府那裡得到補充,但是若讓他們上了岸,那必然會給我們帶來巨大的傷害。”
又是一陣瘋狂的石雨,在二十臺投石機和數千弓箭手的聯手努力下,上千只羊皮筏子除了少部分幸運的漂回了北岸之外,其餘的全部葬身在了大河之上。而司徒列的臉色則是有些難看。雖然又頂住了對方的一次攻擊,但是他的石彈已經所剩無幾。就在剛纔,他已經派人前去石州鄭承恩處催促,讓他迅速送物資前來。
就在這時,對岸突然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牛角號,司徒列的心中一驚,舉目望去,大河上游居然同時出現了好幾艘大船。而船上站立的,則正是鐵鷹一族的士兵。
“怎麼回事?鐵鷹部落什麼時候也學會造船了?”汪鮮不解地說道。眼前的大船雖然是特別的粗陋,其實也就是一個木頭筏子之上加上幾個擋板一樣的船壁,而且也由於做得太過倉促,許多木頭上的樹皮都還沒有刨盡,但是那畢竟是一條大船,一條能夠同時承載還幾百名士兵的大船。
“烏瑪人!那些該死的烏瑪混蛋,他們終於還是倒向鐵鷹部落了!”司徒列咬牙切齒的罵道。
定州西部大河西岸的河西路煌州,乃是永恆的商路上最大的中轉點。煌州南隔陰平古道和號稱天府之國的益州路遙遙相望,東面望津渡口東岸則是河套六州中地盤最大商流也最爲繁盛的河套路定州,西面是永恆的商路上的大州安西路夏州,地理位置極爲重要。西大陸和中大陸的各種特產就是通過這裡,源源不斷的輸往清風各處。而清風帝國的絲綢茶葉以爲是從這裡傳播到更遙遠的地方。其中,益州路以及南部的滇南等地區的特產多是通過陰平古道來到煌州,而幽雲十六州以及秦川路等地方的特產則主要是通過定州西部的望津渡口踏上永恆的商路。
坦白地說,望津渡口並不算是一個理想的渡口,這裡地勢狹窄水流湍急,雖然比起大河上游的其他地方要好上很多,但是完全無法和石州的風陵渡口以及安州的壺口渡口相提並論。然而,此處畢竟是河套西部唯一能夠讓大隊商流迅速通過的地方,雖然環境有些惡劣,但是還不能讓絡繹不絕的商人們止步。
不過,今天的望津渡口,卻沒有一個來往的商人。因爲在望津渡口的西岸,秋明部落的八萬騎兵已經是整裝待發,而在渡口的東岸,李孝的兩萬城防軍也是一身的戎裝。
李孝知道秋明部落絕對不會放過這樣一個機會,自從當日被逐出河套之後,秋明就一直沒有放棄過再次踏平河套的想法。而秋明的統帥孟菲斯乃是秋明部落最傑出的沙場名將,他絕對不會這樣錯失良機。但是讓李孝不解的是,對方的大軍雖然已經集中了起來,並且已經控制了好幾搜船隻,但是孟菲斯似乎無意於進攻,八萬大軍從早晨呆到了中午,又從中午呆到了下午,居然一直沒有動靜。秋明在河西路的駐軍也就只有十萬人,而根據冠英噬魂的彙報,大河防線的西部也似乎沒有任何的異狀。
坐在帳中,李孝的大腦還在不停的旋轉着。秋明部落究竟在等什麼,難道他們真的是無心進攻?既然如此,那他們爲何又要聚集起來?難道孟菲斯這是在擔心自己這方還有伏兵?如果真的是那樣,那就真的好了。作爲河套軍方的高層,他對河套現在的情況是在清楚不過了。現在河套六州的兵力已經完全不抽空,他的手下除了這兩萬士兵將再不會有任何一個援兵。難道,對方這是別有所圖?
就在這時,大營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凌厲的尖叫,然後便是一陣戰馬奔騰的聲音。“襲營?”李孝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兩個字,然而這股軍隊究竟是從哪裡來的,爲什麼自己居然完全不知情?
來襲的敵軍並不多,只有千騎左右。他們的手中並沒有穿戴任何的盔甲,不過只一看相貌就知道是西北遊牧民族的士兵。他們手中拿着的並不是他們慣用的長矛或是長刀,而是一把把長不足二尺的圓月彎刀,所有的人也都是一身的商旅打扮。不過雖然如此,但是他們那兇悍的眼神和猙獰的表情卻是依舊醜陋,似乎在向河套的士兵們表明他們乃是來自大草原上最兇悍的騎士。
“迎敵!”李孝大吼了一聲,抓起自己的雙手大劍就衝了上去。他手下的兩萬士兵雖然是早有防備,但是那也僅僅是針對的大河西岸的秋明大軍,然而他們完全沒想到的是秋明的騎兵居然會從自己的身後襲來。猝不及防之下,數百名士兵還來不及舉起手中的兵器,就已經倒在了對方的圓月彎刀之下。而這個時候,大河西岸的秋明大軍也終於動了,而且一動就是電石火光。早已經滿載着士兵的八艘船隻在被逼迫的水手的操作下,彷彿離弦的箭一般朝着望津渡口的東岸駛來。雖然望津渡口也是波濤洶涌,但是這幾艘船隻都是經常在這裡討飯吃的船家,船上被屠刀逼迫着的水手也都是善於操舟的人。因此雖然大河之上的波浪讓秋明的士兵特別的不適應,但是他們還是平安的來到了渡口東岸。
剛一到岸邊,還沒有來得及跳板,八艘船隻上的上千名秋明士兵們便已經蜂擁而下,徑直跳進齊腰深的水中,拼命的朝着岸邊殺來。而八艘船隻則是毫不猶豫的駛回了渡口西岸,然後一隊隊早已經列好隊的秋明士兵源源不斷的走上了船隻。
“投石機,給我不惜一切代價的砸沉那幾艘大船!傅楊,我給你一萬士兵,你給我死死的頂住渡口防線!”李孝焦急地吼道。如今是腹背受敵,他必須先滅掉自己身後的這一千騎兵,不然他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力量前去抵抗渡口對岸的秋明大軍本部。他現在也沒有時間去考慮這隻騎兵究竟來自何方,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將這支軍隊徹底的殲滅。
兩萬駐軍雖然從來沒有上過戰場,但是他們畢竟是李孝自己一手帶出來的戰士。身爲河套男兒,在經歷了當日的浩劫之後,他們完全不缺乏作爲一名合格的戰士應該具備的勇氣和血性。他們唯一欠缺的,就是那種在沙場上浴血拼殺百戰不死之後才能夠具備的經驗和殺氣。但是,當他們的身體被敵軍或是自己戰友的鮮血染紅的時候,他們便真正成爲了一名合格的士兵。爲了保衛自己的家園不受侵犯而戰鬥的戰士。
在傅楊的率領下,一萬士兵很快就聚集到了渡口東岸,這時的渡口東岸,已經聚集了上千名秋明士兵,而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上千名士兵正在拼命的朝着岸邊涌來。只是他們畢竟是在水中,而且他們又不悉水性,是以行動也比較緩慢。不少的士兵都成爲了河套弓箭手們的箭靶,而還有不少的士兵則是被洶涌的河水直接捲了進去,然後便在沒有出來。
“將他們趕進河裡!”傅楊的口號特別的簡單,不過也正是因爲簡單,更能夠讓士兵們接受。一邊用弓箭手射殺還在大河上掙扎的秋明士兵,傅楊一邊指揮着手下的將士拼命的朝着秋明已經上岸的千多名士兵擠壓。只要能夠將對方重新逼入河中,那就算勝利了一半。與此同時,十多臺投石機也瘋狂的砸了起來。和司徒列一樣,李孝同樣也沒有忽視這種威力巨大的中遠程武器,尤其是在這無遮無擋的大河之上,投石機的威力更是得到了充分的發揮。
秋明這邊的八艘船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戰艦或是運輸船,船板的厚度和抗打擊度也根本無法和正規的戰艦相比。一艘船隻要被投石機砸傷一兩下,船板就必然會漏水。當八艘船隻第三次運兵過來的時候,便已經有三艘船隻沉沒在了洶涌的大河之中,其中兩艘也是瀕臨沉沒。然而,這時候望津渡口東岸的秋明士兵已經達到了好幾千人。李孝的一萬士兵現在也剛剛將秋明的千餘騎兵擋住。而秋明的統帥孟菲斯也不愧爲塞外名將,很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關鍵時刻終於來臨。大手一揮,上千只羊皮筏子開始不計傷亡的放入大河之中,如同一朵朵白雲,在波濤洶涌的大河之上朝着渡口東岸飄來。
“兄弟們,頂住!”李孝雙目赤紅,惡狠狠地吼道。就在這時候,一個斥候一臉驚恐的跑到了他的身前,剛剛說完一句話便暈了過去,而李孝的臉色則是在一瞬間變得無比蒼白。
“定州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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