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粗內細。”張月婉在心中說道。
血殺繼續說道:“坦白說,本帥不想和欽察汗開戰,不是因爲怕了他,而是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這件事情錯不在欽察,只能算是一個意外。而且,當日黛絲兒坐鎮安西路的時候,儘可能的庇護了我神州近百萬百姓,這份人情,我們不能忘懷。”
駱祥插話道:“血帥現在很矛盾?不想和欽察汗交戰,但是對於戰死沙場的數萬將士,又不能釋懷?”
“誰能夠釋懷?那些都是跟着本帥南征北戰那麼多年的老部下,如果就這樣輕飄飄的揭過去,那本帥日後有何面如去見他們?”血殺嘆氣道。
駱祥點頭:“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諸位,想來大家的想法都和血帥相差無幾。欽察汗一代梟雄,不僅心胸廣闊而且爲人磊落,這樣的漢子,我們河套征戰天下多年,就只有向將軍勉強能夠和其相提並論。而且,這件事情確實和欽察汗無關,我們要是硬將這個屎盆子扣在他的頭上,諸位也會良心不安。”
頓了一下,駱祥道:“一飯之恩必償,睚眥之怨必報。我們河套向來是恩怨分明,是非分明,斷不可在這件事情上被仇恨迷失了眼睛。主公。”
“先生但說無妨。”昊天道。
“以老夫之見,只要欽察汗交出錫爾江流等當日偷襲我河套大軍的殘部以及他們的部落其他人員,這件事情就一筆勾銷。”
黛絲兒眉毛一跳,這樣的結果,對於河套來說,已經是難得的讓步。畢竟河套向來奉行的是要麼不做要麼做絕。現在居然將柔然分開處理,很顯然是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但是,錫爾江流畢竟是自己的舅父。這對欽察汗來說也必定是一個奇恥大辱。身爲部落首領,居然無法保證自己的族人的安全,還需要將其交出以維繫族人的生存,欽察汗生性高傲,絕對不會接受。
側過腦袋看着奉敬,奉敬握着她的手掌輕輕的捏了一下,沉聲說道:“主公,這也是你的意思?”
昊天緩緩點頭,算是無言的答案。
大廳裡一陣沉默,便是四個小傢伙都老老實實的沒有出聲。
良久,信刻張口說道:“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如果連這點都做不到,我們也無法向將士們交代。”
奉敬目光緩緩掃過信刻等人,獨孤和玄機都是緩緩點頭,唯有傅若水不置可否的坐在一邊,也不發表任何意見。
昊天嘆了口氣,對着奉敬說道:“奉敬,我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我也不想讓你爲難。不過,這確實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我們必須給陣亡的將士們一個交代。老實說,現在的柔然真沒被我們放在眼中。欽察汗麾下雖然還有三十萬雄兵,但這已經是他最後的家當。寒冬很快就會降臨,如果我們在這個時候出兵北上,欽察汗就算能夠擋住我們的攻勢,可是也難逃寒冬的侵襲。”
奉敬笑了一下,臉上居然是浮起一抹輕鬆的神色:“主公,你誤會了。本帥也認爲這樣最好。”
黛絲兒的臉色頓時慘白,奉敬站起身子,沉聲道:“主公,各位,黛絲兒還有些心結沒有解開,本帥先帶她下去休息。”
衆人也不反對。奉敬牽着黛絲兒正準備回到自己的臥室,昊天突然在身後說道:“奉敬,黛絲兒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們河套絕對不會有人敢借這件事情造謠生事。”
奉敬拉着黛絲兒回到自己臥室,看着黛絲兒依舊是愁眉不展,奉敬溫柔的牽着她的小手,無奈地說道:“黛絲兒,你也別怪主公。”
黛絲兒臻首輕靠在奉敬肩膀上,低聲說道:“秦風,我不是怪主公,也不怪血帥他們。當日若不是舅父突然率軍偷襲,根本不會有這麼多將士白白戰死。我也知道,主公已經做出了很大的讓步。只是,他們畢竟是我的族人。而當初若不是舅父好心收留我們,我和大哥早已經死在亂軍之中。”
奉敬緊緊地抱住自己的妻子,黛絲兒心性單純,有什麼事情都會告訴他。因此,對於她的往事,奉敬也相當的清楚。只是錫爾江流千不該萬不該,居然勾結颯珊等族偷襲河套大軍,若非如此,柔然和神州之間,和平相處並非難事。
“黛絲兒,我想你親自前往奔馬灘一趟。”奉敬沉聲說道。
黛絲兒雙眼通紅,不過看着奉敬那堅毅的表情,最終無奈地點頭道:“也好,這件事情讓我去說的話更方便一些。只是,我一想到我此去是爲了逼死自己的舅舅,我就……”
“這是解決問題的唯一辦法。黛絲兒,千萬不要以爲柔然能夠抗衡我們河套大軍。你在河套呆了這麼多年,應該明白我們究竟有多強大。柔然若是頑抗下去,唯一的結局就是和鐵鷹秋明一樣。爲了你的族人,柔然必須要有所捨棄。”奉敬斷然說道。
黛絲兒垂淚欲滴,只是將小腦袋鑽到奉敬的懷中:“我知道,我知道。秦風,我想帶着奉陽和奉陰兩兄弟一起前去。”
奉敬想了一下,欽察汗乃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不過奉敬對他極爲信任。只是沿途並不太平:“這樣,我讓哥貞護送着你們北上。你們沿途也要小心,颯珊主力雖然被我們擊敗,但是還有許多散兵四處流散。哥貞乃是我的老部下,他麾下的一萬騎兵戰鬥力相當可靠,不在你們柔然鐵騎之下。”
等奉敬回到客廳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辛皎正在廚房裡面忙活,秋沐三女正拉着傅若水玩馬吊,獨孤等軍方將領則是在一邊吹牛聊天。昊晉老老實實的坐在英季兒的身邊,神情說不出的老實。雖然奉敬的心情沉悶,不過看見昊晉難得的老實模樣,依舊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們看,昊晉這小傢伙果然是和主公一脈相承,居然連懼內的性子都是一般無二。”奉敬指着昊晉笑道。
昊天的臉色頓時一沉:“奉敬,誰說我懼內了?”昊天也是一個要面子的人,大庭廣衆之下,怎麼說也要強硬一下。
不過獨孤等人明顯沒給他面子,包括駱祥在內,都是哈哈大笑起來。昊天面容扭曲,他的記憶不由得回到了三年前。
那時剛剛從大河以南返回河套,由於很久沒有看見天意,因此昊天整天和天意黏在一起。有一天,好像也是這樣的一個場景,當時河套的一衆高層們不知道怎麼說到了懼內的話題。
昊天當時喝多了,大着舌頭說道:“懼內?就只有你們幾個沒出息的才這樣。告訴你,我昊天,我昊天的話,她們幾個從來不敢不聽!我讓她們向東,她們就不敢向西。我讓她們滾,她們就不敢爬!”
當時靖北王府的院子裡面,不僅駱祥楚相成等人在,豔彩等人也在一邊忙活。昊天豪氣干雲的一席話,頓時把所有人鎮住了。
這時候,天意走了過來。
“主母,你怎麼說?”邊重行漲紅着臉問道。
“我讓他吹牛,他就不敢不吹!”天意冷冰冰地說道。
此話一出,整個院子裡的人那已經不是大笑,而是近乎瘋狂的吶喊,昊天當時就羞愧的無地自容,連忙藉口上茅廁溜走,然後兩個時辰沒有出現。後來,這句話成爲了衆人見到昊天時的第一句問候語,氣得昊天七竅生煙。
血殺笑呵呵地說道:“懼內有什麼不好?看你們一個個的德行。”
昊安跑到昊天面前,仰着腦袋問道:“爹,懼內是什麼意思?”
“小屁孩,閃一邊去。”昊天繃着臉道。
獨孤順手將昊安抓過來放在自己的腿上,對着奉敬說道:“本帥就奇怪了,奉帥不就是送黛絲兒回房嗎,怎麼花了整整兩個時辰的時間?哦,久別重逢勝新婚嘛。不過奉帥你也得悠着點,騎了這麼久的胭脂馬,你還能跨上你的寶貝戰馬踏雪凌霜嗎?”
“獨孤宇明,你這個老流氓!”只聽得一聲嬌吒,一個盤子閃電般的朝獨孤扔來,卻是黛絲兒剛剛上來,正好聽見這話,大怒之下,直接一盤子扔了過去。
“這個老流氓,要是他把舌頭割了,我們河套大軍至少會少絕大部分的缺德。”駱祥無奈地說道。
第二天,昊天總算在青雲號的會客廳裡接見了颯珊的王后,奧布斯堡帝國昔日的長公主聖菲亞。
這是一個極其美麗的女人,雖然已經四十餘歲,不過歲月並沒有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即便是已經淪爲階下囚,但是她依然保持着良好的風度和氣質。出身王室名門的女子,至少這氣質確實讓人佩服。當然,如果不是她眼睛裡那濃得化不開的仇恨,昊天不介意給她的相貌多打幾分。
“聖菲亞公主?”
“正是,不知道昊天大帝有何指教?如果是準備殺人滅口斬草除根,那現在就可以了。”聖菲亞昂着脖子傲然說道。
“好烈的女子!”不過昊天心中也明白,雙方之間的仇恨根本無法化解,河套大軍殺入巴比倫城之後,將她所有呆在城中的兒女殺了個乾乾淨淨,看到昊天這個劊子手的老大的時候,她沒有撲上來和昊天拼命,涵養已經很是不錯。
不過更讓昊天驚訝的是,她居然說得一口流利的神州語言。
“殺人滅口,沒那必要。至於斬草除根,那是必須的。”昊天緩緩說道:“不過對於聖菲亞公主你,我們不想殺你。放心,過一會兒我們會讓人護送着你回奧布斯堡。”
聖菲亞冷冷的譏諷道:“原來你們是怕了我們奧布斯堡帝國。”
“怕?”昊天報以同樣的冷笑:“我們能夠族滅一個颯珊,就不害怕同樣強大的奧布斯堡。只是我神州和奧布斯堡之間並沒有仇怨,用不着兵戈相向。”
“以前沒有,但是現在有了。”
昊天冷冷地看着這個女人,突然有些後悔,本來駱祥的原意是將其送回奧布斯堡,以證明河套對於奧布斯堡並沒有敵意。只是現在看來,這似乎是一個錯誤。如果讓她回去,她必定會盡可能的蠱惑奧布斯堡帝國出兵爲颯珊報仇。
不過轉念一想,昊天又覺得尼古拉斯二世不應該是這樣沒有理智的人。僅僅是爲了一個女兒,他就和河套開戰,那奧布斯堡也不可能走到這一步了。
“不管你怎麼想,至少我們現在不會殺你。”昊天看見駱祥對着自己微微點頭,這才說道:“不過你們必須立刻離開。先生,將她的侍女和侍衛還她,送到圖林根吧,這裡是奧布斯堡的地界。”
駱祥點頭。聖菲亞也不回答,只是惡狠狠的看着昊天,然後毅然轉身離開。昊天突然有一種錯覺,難道,河套真的會因爲這個女人而和奧布斯堡開戰?
大軍進駐巴比倫城,除了虎賁獵鷹兩個騎兵軍團小心的提防着底比斯城颯珊殘軍的偷襲,河套兵分數路,逐次剿滅颯珊出西北部地區的其他國土。河套大軍在滅國屠城之上已經很有經驗,麾下的將領都是各司其職的扮演者自己的角色。短短半月時間,颯珊大半國土變得荒無人煙,大量的財物和糧食被源源不斷的運往巴比倫城,無數的颯珊百姓被強行趕來,巴比倫城外的白骨宮城也不斷加高。
“這已經是大軍修築的第九座白骨宮城了。”看着依然還在不斷的砍頭不斷的將屍體碼在城牆上的青龍軍團將士,秋沐低聲說道。
張月婉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她的身後,低聲說道:“莫非你還準備向信帥求情?我可先告訴你,信帥這段時間心情很壞,最好不要去招惹他。”
信刻自從踏上颯珊的國土之後,眼睛就一直紅的發亮。爲了找到韓梅的首級,信刻殺人數以萬計。當日定州之戰,提膿被韓梅刺成重傷,麾下騎兵傷亡慘重。爲了泄憤,提膿將韓梅面目全非的首級砍下,用石灰封好送回颯珊。只是提膿很快就在幻海情天全軍覆沒,而阿加琉斯明顯沒有將這東西放在眼裡,於是找了個地方隨手一扔,事後也就將這件事情給忘記了。
信刻進入巴比倫城,第一件事情就是尋找韓梅的首級。不知道砍了多少人的腦袋之後,信刻總算從阿加琉斯放置戰利品倉庫中將首級找出。提膿當初也不知道用了什麼秘法,整整兩年過去,首級都還沒有腐爛。看着妻子那早已經分不清原來相貌的首級,信刻怒不可遏,親自率領青龍軍團的五萬士兵,將巴比倫城內的上百萬百姓殺了個乾乾淨淨。
秋沐嘆了口氣:“算了,信帥發起怒來,除了大姐復生,便是主公都喝他不住,我可不想爲了這些該死的颯珊子民去自找麻煩。”定州之戰給河套的烙印實在是太深,河套上下,只要一提到颯珊,沒有不咬牙切齒的。秋沐自然也不例外。
張月婉也是同樣的表情。她是同情這些颯珊百姓,但是她絕對不會爲他們求情。韓梅乃是她的授業恩師,兩人情同母女。想到亦師亦母的若雨寒梅就是被颯珊殘忍的殺害,張月婉自己都恨不得提起刀子將颯珊上下殺個乾乾淨淨。
“這已經是第九座,但願不會再有第十座了。”秋沐輕聲道。
張月婉細想了一下說道:“應該不會。除了柔然,我們已經遍誅仇敵,而柔然的事情夫君不是已經決定談判解決了嗎?”話雖如此,張月婉臉上卻浮起一抹隱憂,因爲就在剛纔,李蕭漠收到了秦川李家八百里快馬傳來的消息,李鐵鳴病危,希望李蕭漠能夠立刻回去一趟。
李蕭漠是出了名的孝子,當時就準備立刻動身回家。不過昊天駱祥等人的表情都相當的奇怪,居然是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爲由,希望李蕭漠以軍國大事爲重,等完全平定颯珊之後這纔回家。
張月婉很關心這個消息的真假。如果事情是真的,那麼對神州來說應該算是一件好事,李鐵鳴一死,喪失了核心人物,三大世家和顧長風等人要想玩花招,更是難上加難。但如果消息是假的,李鐵鳴依舊是活蹦亂跳的話,那情況就真的危險了。
只是,昊天和駱祥等人爲什麼要大力反對李蕭漠回去?颯珊已經是一頭沒牙的老虎,或者說是一隻病貓更合適,就憑不到二十萬軍隊,要想擋住河套的兵鋒,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難道,昊天是故意不讓李蕭漠回去。那麼說來,李鐵鳴等人的密謀恐怕早就在河套的算計之中了。
站在城樓之上,秋沐和張月婉都一時無語。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直到被數騎快馬所打斷。
“是外出的探子,要不要下去看看。”秋沐道。
張月婉默默的點頭,和秋沐肩並肩走下城樓,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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