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大草原上最傑出的將領,欽察汗並非是一介武夫。他很清楚自己西南面的那個古老國家究竟有多麼強悍的實力。在這塊古老的大陸之上,神州民族已經生存了數千年,當他們創造出整個世界上最璀璨的文明的時候,其他的民族還基本處於矇昧狀態。雖然這個民族有着很多很多的陋習,但奇怪的是,他們千百年來,文明從來不曾斷絕。不管是何等惡劣的環境,他們最終都能夠挺過來。
大草原上曾經興起過不少的強大政權,最爲出名的自然是當年的匈奴、鮮卑、突厥和室蒙帝國,他們的首領無一例外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一代天驕,他們的將士都是大草原上最優秀的男兒,而且,當時他們的對手,全部都處於割據分裂國力衰退的情況。他們都曾領兵南下,希望能夠將這個古老的民族征服。他們或是屠殺,或是懷柔,不過他們無一例外的都失敗了,然後被趕回了大草原。還沒有恢復元氣,神州王朝的報復接踵而至,隨之而來的就是無休止的屠殺,使得大草原上血流成河。
欽察汗對神州王朝也有想法,而且還是很有想法的那種。不過他就是太清楚神州的潛力,因此堅決反對部下對神州用兵。果不其然,短短几年的時間,神州便再次崛起了一個強大無比的政權。這個政權實在是太強大了,即便是欽察汗自己,也不得不避開他們的鋒芒。
“向西或者向南,也未必是什麼壞事,至少奧布斯堡和颯珊都不像是神州王朝那樣強大。”欽察汗暗自想道:“最主要的是,他們報復起來的時候根本不可能像是河套那樣瘋狂。”
“父王,姑姑給我們送禮物回來了。”就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遠遠傳來,欽察汗一擡頭,一批小馬駒馱着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朝着自己撲來,小馬駒的身後,是上百名柔然最精銳的勇士。
“我的兒子,旭兀烈!”欽察汗哈哈大笑,上前挽住小馬駒的脖子,將自己的兒子抱下馬背。這匹小馬駒是他特意選給兒子的生日禮物,旭兀烈對其相當的喜歡,整天都呆在馬背上。
雖然只有八九歲,不過草原上的男兒向來早熟,看起來倒是和神州十二三歲的小孩一般無二,居然已經有欽察汗的腰腹這麼高。
旭兀烈興高采烈地說道:“父王,姑姑給我們送禮物來了,很多很多,瑞琪兒親自送過來的。”
欽察汗不經意的皺了一下眉頭,牽着兒子的手說道:“走,我們去看看。哈哈,你姑姑可一直沒有忘記我們。”
欽察汗子嗣不少,他僅僅是可敦,也就是皇后就有近十個,不過這麼多個女人,就只有他青梅竹馬的戀人給他生了一個兒子。旭兀烈剛剛出生,他的妻子便染病離世。欽察汗悲痛欲絕,因此對這僅有的一個兒子,也就越加的疼愛。
不過,欽察汗擔心的還是另一件事情。黛絲兒遠嫁河套,爲了不引起河套的反感,雖然欽察汗也送去了不少的陪嫁物品,但陪嫁的侍女卻只有一個,那就是從小伺候黛絲兒的女僕瑞琪兒。瑞琪兒以前乃是欽察汗母后的侍女,也是老可汗的女人,老可汗夫婦死於政變,當時的黛絲兒還在襁褓之中,瑞琪兒毅然擔當起了照顧黛絲兒的責任,跟着欽察汗四處流浪,收攏舊部,最終統一了柔然各部,成爲了大草原上的霸主。因地,雖然欽察汗現在已經貴爲可汗,但對於瑞琪兒,還是相當尊重。
瑞琪兒和黛絲兒的感情極好,如果不是有特別重要的任務,黛絲兒絕對不會讓她親自前來。想到這裡,欽察汗抱起兒子翻上自己的戰馬,一夾馬腹,朝着自己的主營衝去。
“瑞琪兒拜見大汗。”欽察汗的營帳之內,一個三十幾許的風韻少婦跪下說道。
欽察汗連忙將其扶起:“瑞琪珍妃請起,這一去數年,你在神州還好吧。”
瑞琪兒以前乃是老可汗的女人,欽察汗穩固了自己的地位之後,將其封爲瑞琪珍妃,以表示對她的尊重。
瑞琪兒站起來,恭敬地說道:“公主和奴婢在神州過的都很好,雖然公主並非神州族類,可姑爺對其寵溺有加。而神州中人從來沒有歧視過我們,公主過的很快樂。對了,奴婢走的時候,公主已經快要臨產,聽大夫說,公主懷的是雙胞胎,都是男的,奴婢在這裡先恭喜大汗了。”
欽察汗聞言,頓時呵呵笑個不停,旭兀烈也是咧嘴大笑。他母后死後,就是黛絲兒一手將其帶大,因此對於這唯一的一個姑姑,旭兀烈相當的依戀。
欽察汗笑了一陣,神情突然有些黯然,黛絲兒是他唯一的妹妹,可是現在遠嫁河套,此生恐怕再無見面的機會。想到這裡,欽察汗意興闌珊地說道:“黛絲兒大概是什麼時候生產,嗯,準備好禮物,珍妃你回去的時候,就給本汗帶回去。告訴黛絲兒,本汗很想她。”
瑞琪兒目光一掃營帳,欽察汗會意,大聲說道:“來人,將這些東西全部搬下去。這是銀鈴公主特地給旭兀烈帶回來的,要是誰敢碰壞了,本汗要了他的腦袋!這裡不用人伺候,本汗和旭兀烈要和瑞琪珍妃好好的敘敘舊。”
欽察汗的親兵連忙上來,將瑞琪兒帶來的禮物擡下去,片刻之間,營帳周圍便安靜了下來。這個時候,瑞琪兒才從懷中摸出一封信函,上面火漆依舊,封面上的字跡,正是黛絲兒親筆手寫。
“公主殿下讓奴婢務必將這封密函交付給大汗,而且叮囑絕對不能讓任何人看見裡面的內容。”瑞琪兒恭恭敬敬地說道。
欽察汗一目十行看完信件,隨手一搓,信函頓時變成了粉末。臉色凝重的看着瑞琪兒,欽察汗嚴肅地問道:“黛絲兒不是從來不過問河套的軍政事務嗎,怎麼會知道這麼絕密的消息。”
“這是姑爺送信回來告訴公主的。公主到了河套之後,一直擔心我族和河套之間會有一戰,尤其是現在即將臨產,情緒不穩定之下,更是鬱鬱寡歡。姑爺爭得昊天大帝同意,爲了讓公主安心,特地將這個消息送回,並且告訴公主,希望能夠派人通知大汗。”瑞琪兒恭敬地答道。
欽察汗自顧自的坐下,閉目不語。河套的意思很明白,柔然的勢力必須從神州的西域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故地撤出,並且在河套滅族鐵鷹秋明等的時候不能出兵對抗。然後雙方的過節由此一筆勾銷。
如果前來的是河套的說客,那麼欽察汗必定會先給對方一個臉色,然後好好的讓其見識一下柔然的軍威,並在此基礎上討價還價。不過瑞琪兒不同,她本來就是柔然族人,又算是自己的至親。想到這裡,欽察汗睜開雙眼:“你確定這個消息是真的,我們曾經攻破過清風的嘉峪關,和神州有着不解之仇,他們難道就真的這麼容易忘了?”
“奴婢不敢肯定,不過公主卻認爲河套很有誠意,因爲昊天大帝向來是說一不二,姑爺對小姐也相當的坦誠。我軍是曾經攻破過嘉峪關,並且導致神州的西北二路淪陷,不過公主在主政安西路的時候,並沒有屠殺神州的百姓,現在河套高層之中不少人對公主都很有好感。至於當時屠殺百姓的都方,早已經戰死嘉峪關中。加上公主和天意皇后關係不錯,又有姑爺的面子,因此河套並不想將我們和鐵鷹秋明同等視之。”
“不想,他們首先要有這個能力才行!”欽察汗冷哼了一聲道。
瑞琪兒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張口說道:“大汗,公主曾說,大汗雖然是絕世名將,可是河套同樣人才輩出。僅僅是姑爺,就能夠和大汗你打一個平手。而河套還有血殺、獨孤宇明和信刻三大戰將以及正在崛起的五小郎君,我們除非能夠在河套出兵之前完全整合西北三族的力量,否則根本無法和河套對抗。能勝一時,但勝不了一世。河套若是敗了,只需要退回長城防線即可,我軍若是敗了,將再無立足之地。況且,到時候仇恨越來越深,就算姑爺有心調節,可河套軍方素來是寧折勿彎,怕是對我族不利。”
欽察汗默然無語。如果是奧布斯堡或者是颯珊的使者這樣對自己說話,那麼自己必然是嗤之以鼻,然後用實際的戰鬥告訴對方,誰纔是正確的。可是說這句話的人是河套,即便是欽察汗,也不得考慮一下這句話所代表的分量。
雖然身在草原,不過欽察汗對於東大陸之上發生的大事,還是知道不少。河套渡海遠征,先族滅東倭;在舉兵南下,族滅金花三越;現在是出兵塞外,東北三國除了拜京因爲有卡辛巴斯的存在還能夠勉力支撐,海西和曼丹已經灰飛煙滅。在欽察汗看來,如果不出意外,卡辛巴斯歸天之日,就是拜京被滅國之時。
欽察汗對於河套的軍事力量也相當清楚,除去歸降的破立等五個軍團,河套的嫡系軍團總兵力便高達百萬,坐擁整個神州的人力財力物力,擁有在和東大陸最頂尖的軍隊交戰之後鍛煉出來的精銳之師,有着能夠和卡辛巴斯對抗的頂尖將領,加上籠罩在整個軍政民三方的鐵血剛強,這樣的帝國,就算是碰一下都相當的危險。
欽察汗並不認爲自己的才華比河套的五大戰將差,如果雙方是在同等兵力之下對決沙場,佔據了地利的他肯定有比對方高的勝算。但是,就像歐陽靖忠當年擔心的那樣,他再厲害也就只有一個人,而河套除了邊重行長期留守後方,血殺等四人常常是一起出動,除了自己,錫爾江流和南井池他們能夠擋住河套大軍的腳步嗎?
沉默了良久,欽察汗沉聲說道:“公主的意見是什麼?”
“公主認爲,我們沒必要和河套對抗,雖然我們保持中立,並且退出河套的固有區域是有一點損傷顏面,但是和整個柔然的安危相比,這根本不值一提。最主要的是,河套軍方現在有些精神瘋狂,在動輒亡國滅族屠城之後,他們的精神相當的亢奮,稍微受一點刺激,便難以控制。”
瑞琪兒猶豫了一下說道:“公主還說,這件事情最好先瞞着錫爾江流等長老,河套出兵的時候,我們只需要按兵不動,等河套蕩平了秋明鐵鷹,我們在退出他們的傳統地盤,那樣長老他們也無話可說。”
欽察汗苦笑了一下,錫爾江流和望加鬆等人的地盤現在就位於神州的安西都護府故地之內,河套對這裡是勢在必得,而錫爾江流等人對神州王朝也有着巨大的野心,如果這件事情讓他們知道了,那必定是一場動亂。況且,就算能夠做的天衣無縫,等河套滅了鐵鷹秋明,他們要是反悔怎麼辦?而且望加鬆等人那裡,自己又應該怎樣交代?
“鐵鷹秋明雖然在這些年尤其是去年遭受重創,但是兩族加起來,總兵力高達五十萬,加上我族的五十萬控弦之師,以及颯珊的傾國之力,河套足以應對嗎?”欽察汗沉聲說道。
瑞琪兒俯首說道:“這個奴婢不清楚。不過公主說,東北三國傾國之力高達一百五十萬,在河套的進攻之下,談笑間灰飛煙滅。”
欽察汗臉上涌起一抹不豫,聽黛絲兒的口氣,似乎完全傾向於了河套。河套確實是強大,這一點毋庸置疑,不過欽察汗並不認爲對方能夠強盛到同時吃下自己這四方人馬的地步。河套未免也太狂妄自大了一點。
不過轉念一想,欽察汗突然明白了河套自信心的來源。如果這麼多年來,不管多麼強大的對手,不管怎樣惡劣的環境,你都能夠堅定的挺過來,並且將其擊敗,然後將當初叱吒風雲的各方霸主一一踩在腳下,那你也會涌起這樣的自信,河套的信心就是來源於此。自己也是如此,可是中大陸的大草原並不像是東大陸,這裡的戰爭水平比之東大陸根本不是同一個水準。
像孟菲斯和西布加沙等人,在欽察汗自己的眼中,也都算得上是最頂尖的將領,可是孟菲斯在河套的進攻之下屢戰屢敗,而且河套多數時候還處於劣勢兵力。西布加沙攻打嘉峪關這麼多年,損兵折將不知凡幾,可連嘉峪關的城牆都沒能敲掉一塊。
想到當日自己截住五小郎君時,河套從領兵將領到普通士兵的堅決果敢,欽察汗似乎真明白了,河套確實有那個實力。
沉吟了一陣,欽察汗沉聲問道:“如果河套到時候反悔了,怎麼辦?”
“大汗什麼時候聽說過河套有出爾反爾的事情?公主說了,如果大汗沒有意見,請派出最忠實的部下前往天都聖京,她會安排我方人員和楚相成大人接觸,並且簽訂協議。”瑞琪兒鬆了口氣道。
雖然她是柔然族人,可是在河套呆了這麼幾年,充分地感受到了這個悠久民族的偉大和強大。她不希望柔然和神州王朝作對,尤其是現在的神州王朝。河套若是戰敗了,只需要退回長城防線,養精蓄銳幾年,便能夠再次出征塞外。但是柔然一旦戰敗,先不說河套會怎樣將其掃除,便是南面的颯珊和西面的奧布斯堡,恐怕都不會善罷甘休。
“珍妃先去休息一下,本汗還要考慮一下。”欽察汗沉聲道。
昊天大軍還沒有拜京境內,便遭到了拜京大軍的主動襲擊。
在拜京境內,已經有河套五個騎兵軍團三十餘萬騎兵,可是誰也沒想到在如此情況之下,卡辛巴斯還能夠躲過河套密密麻麻的騎兵斥候,親自率領着十萬最精銳的拜京騎兵突襲昊天親自率領的河套大軍。
剛剛經過安茹城,拜京騎兵就突然出現在了河套的視野之中。獨孤雖然早知道卡辛巴斯不會這麼輕易地讓河套大軍主動出擊,可是這裡還是曼丹的地盤,卡辛巴斯居然直接越過了邊界突然出現。好在河套將士的軍事素質確實很過硬,硬擋住了卡辛巴斯的攻擊,讓卡辛巴斯無功而返。
卡辛巴斯也不泄氣,在他的親自指揮下,拜京騎兵將騎兵的飄逸機動發揮的淋漓盡致,如此爐火純青的指揮藝術,整個河套除了奉敬,即便是血殺和信刻,都要自嘆不如。
河套原本的戰略意圖是大軍挺進拜京的普定城和沉沙城中間,切斷兩城的聯繫,然後圍困沉沙城,等城內守軍由於缺糧而主動出城突圍。原本只需要三天的路程,在卡辛巴斯的全力騷擾之下,整整五天,居然才望到普定城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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