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大奈拼死逃回陣中,一頭栽到了馬下,臉如金紙,口中血流不止,羅藝大驚,連忙派人將他擡到後面,令軍醫着速治療。
新月娥呸了一口,憤憤的說:“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早知這麼沒用,賞你一飛刀便罷,生生浪費了姑奶奶五把飛刀,真氣煞我也。”
她在那裡嘟囔,聲音不大,只有後面的那些女兵能聽得見,一個個笑得面如桃花,前後顫抖,引來了無數色狼貪婪的目光。
張公謹身後,惱了一員戰將,拍馬而出,直取新月娥,正是白顯道。
白顯道與史大奈是多年的知己,喝酒喝出來的深厚交情,見他受如此重傷,胸中大怒,上來挺槍就刺。
女孩子天生對體魄雄偉的男人有種膽怯,所以見了史大奈那野人般的體格,新月娥不敢怠慢,直接上飛刀。白顯道雖也算強壯,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新月娥便不畏懼他,揮刀迎上去廝殺。
新月娥那口繡絨刀,神出鬼沒,鬼神難測,白顯道如何抵擋得住,戰了四五個回合,新月娥賣個破綻,放白顯道一槍扎進來,單刀直上直下的便剁向腦門。白顯道反應神速,急忙回槍去擋,只聽啪的一聲響,那口槍自正中被刀斷爲兩截。
白顯道驚得臉色煞白,哪敢再戰,慌不迭的逃了回去。
新月娥一橫手中繡絨刀,得意洋洋的喊道:“還有哪個不怕死的,敢來一戰?”
謝映登就感覺到羅雲一雙眼,在他身上掃來掃去,盯得他渾身發毛,無奈的嘆了口氣:“得了,老羅,你別瞅了,我上還不行嗎?”說吧,大喝一聲,硬着頭皮催馬上前,槍尖一直,叫道:“賤婢,可敢與你家謝爺一戰?”
新月娥惱他言語無禮,出手就是一把飛刀。
謝映登冷笑一聲:“米粒之珠,也放光華!”拉弓上弦,只一箭,便把那飛刀斜斜的擋了出去。
新月娥見一口飛刀戳不中他,心底有點忙亂,一咬牙,三口飛刀連珠炮般射了去。
謝映登禮尚往來,連發三箭,將飛到盡數打落,涿郡將士,齊聲喝彩。他自己也覺得神箭無敵,大大的露了一回臉,趾高氣揚的叫道:“你打得中別人,如何打得着我。”
要知新月娥隨身攜帶的刀囊,只有二十四把飛刀,戰王伯當時用了三把,打史大奈時用了五把,剛剛又使了四把,眨眼功夫已用了一半,剩下的她還要留着保命。畢竟在她心裡,伍雲召與羅雲纔是最強悍的對手,其他的都是浮雲。
心裡掂量了掂量,新月娥嬌嗔一聲:“狂徒無禮!”揮刀近身廝殺。
謝映登也知道,自己的箭傷不得她,她的飛刀也傷不着自己,要分勝負,終究是要着落在兵刃上。這讓他頗爲頭疼,因爲親眼看到王伯當被擊敗,而他的武藝是要遜於伯當的,這場廝殺,還真是心不甘情不願,硬着頭皮往上衝。
“形勢不對就走,反正這麼多人敗給了她,也不多我一個。”
這上陣交鋒,先存了戰敗的念頭,氣勢和戰力無形中便下降了一半,謝映登膽戰心驚的與她鬥了二十多個回合,覺得那繡絨刀委實厲害,難怪伯當要輸,心中一懼,手上更加遮攔不住,勉強打了幾個回合,虛晃一槍,叫道:“好男不和女鬥,謝爺心善,放你一條生路。”說吧,勒馬便往回跑。
“還敢口出大話。”新月娥恨得牙根癢癢,前幾個戰敗的都放他走了,獨是對謝映登緊追不捨。謝科回頭一看,魂飛魄散,苦笑道:“兀那婆娘,只顧追我做什麼,要給謝爺作妾麼。”
新月娥險些氣死,剛要扔飛刀滅了他,羅藝陣中閃出一將,正是劉黑闥。
劉黑闥也不說話,見了面挺槍就刺,新月娥無奈,只得回身去戰,她可不想和謝映登那小子同歸於盡,不值啊。
劉黑闥是個有膽子的,不像謝科,還沒打先膽怯了,相反,他把這當做一戰成名的機會。這丫頭連敗大將,要是折在自己手裡,定然臉上有光。這個時候,誰還敢把她當柔弱女子看呢。
兩人都是靠技巧制勝的武將,一刀一槍,來來往往,猶如漫天柳絮,四面飄雪,看得人眼也花了。鬥了五十多個回合,新月娥心知這一仗打下去,曠日持久,就算贏了,後面的陣仗也沒什麼力氣接了。柳眉一豎,便掏飛刀,準備用非常規手段了結了對手。
劉黑闥是個乖覺的人,見她表情有異,立刻猜到了他的意圖,虛晃一槍,凝神去接她飛刀。
但這次,他打錯了算盤。新月娥的飛刀連王伯當謝映登的神箭都不怵,又豈是能隨隨便便接得住的,只見白光一閃,飛刀扎進了他的右臂,那杆槍便擡不起來,大驚之下,回馬便走。
新月娥也不去追,她連番惡戰,體力消耗極大,安穩的坐在馬上休整,免得待會兒後繼無力。
羅藝陣中,一將不忿,咆哮着衝出陣來,正是大將薛萬均。
新月娥也不多說廢話,一縱馬,迎上便是一刀。
二將鬥無數合,薛萬均料知不敵,回馬便走,新月娥也是疲乏的有些惱了,隨手就是一飛刀,將他座下戰馬的馬蹄生生切斷,那馬一聲悲鳴,仆倒在地,連帶着把薛萬均摔了個灰頭土臉。
諸將連忙上前救起,陣中怒了薛萬均的弟弟薛萬徹,揮舞大刀前來挑戰。
新月娥面如寒霜,雙眼通紅,面相猙獰的撲過去,只一刀,將薛萬徹的刀柄砍斷,薛萬徹驚得腦子一片空白,只顧得策馬逃遁,匹馬狂奔出數十里。
這一戰,新月娥連敗王伯當,史大奈,謝映登,白顯道,劉黑闥,薛萬均,薛萬徹七員上將,楊林那邊的將士都癲狂了,不住的狂喊:“新月娥威武!新月娥戰無不勝!”
至於涿郡這邊,自然軍心大跌,很多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是真的。
“這女人,還真是難纏啊。”羅雲輕聲嘆息着,不曉得那個倒黴蛋會娶這母夜叉,這一仗打下來,也沒見她對伯當一見鍾情,臨陣求愛什麼的,不知以後要發展成什麼樣。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娶了她的男人,捱揍是少不了的了。
“雲兒,你去戰她。”羅藝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傳入耳中,羅雲險些從馬上倒栽下去、
“什麼?我去?不是,父親,我堂堂羅家二公子,怎麼可以去和一個女子賭鬥,不去,絕對不去。”
羅藝面色一沉:“這是在軍中,你當在家裡麼。違反軍令,先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吐血。
羅雲愁眉苦臉,看着謝映登在旁邊幸災樂禍,白了他一眼:“你高興什麼,哥過去把那母老虎活捉回來,看你還有什麼臉笑。”
謝映登連連的點頭:“那是,那是,老羅,爭取活着回來哈。”
“閉上你的烏鴉嘴!”身邊諸將齊聲怒斥。
羅雲見他吃癟,心裡說不出的暢快,一縱馬,衝入陣中,橫槍笑道:“美女,武藝不俗啊,跟我打一場?”
新月娥見是羅雲,臉色一肅,喝道:“今日必取你狗命!”說罷,揮刀便猛衝過來。
羅雲輕嘆了口氣,心說何必呢,無冤無仇的,何必那麼仇視我。沒奈何,挺槍去戰。
“先下手爲強,給她一招梅花七蕊嚐嚐,尚師徒能給我破了,還不信邪了,這小妞也能破了?”羅雲想着,嘴角浮出一抹奸笑。
不成想,新月娥也要先下手爲強,出手便是三把飛刀。
羅雲大驚,忙揮槍去擋,爭奈飛刀來的太快,只撥飛了射向面門的那一把,左側肩膀上中了一支,胸口也中了一把,毫無疑問的,護心鏡被打碎了。
羅雲口吐鮮血,回馬便走,卻驚愕的發現新月娥那些女兵,完完全全的卡死了他回陣的路線,顧不得許多了,管你是不是女人,站在沙場上都是兵,一咬牙,揮槍狠狠的刺向擋在面前的一個壯健女兵。
那女兵身手很是矯健,一個箭步逃到了一邊,兩旁的女兵紛紛撲了上來,揮刀切他的馬腿。
羅雲一看就知,這是訓練有素的一幫母老虎,一時半刻根本衝不過去,只得虛晃一槍,往沒人的地方落荒而逃。
“妹子,抓住他,一定要抓住他!”遠遠的,就能聽到新文禮撕聲裂肺的吼叫聲。
“擋住他們!”羅藝一聲令下,諸將齊出,兩邊的武將湊在一起,一陣亂戰,幸而楊林和羅藝都有分寸,沒有指揮兵團作戰,不然一旦短兵相接,這場戰爭就再也沒有停下的可能了。
且說羅雲狂奔了許久,剛想下馬休息一會兒,就聽後面一個動聽的聲音響了起來:“羅雲休走,速速下馬受降!”
我草,真他媽的催命。羅雲無奈,只得繼續往前跑。
一男一女,一個追,一個逃,渾然忘卻了時間,天漸漸的暗了下來,冷風吹面,羅雲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
因爲流血的緣故,他的精力有些跟不上了,頭昏沉沉的,直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