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沒想到過居然有一天會跟一個惡魔這樣聊天。”
坐在機場的候機室裡，那個看起來還是崔雪莉的女孩子笑着說道。
“應該是你的神降出了問題吧？”王威廉則是笑着接話。
“我是在跟惡魔談判，不是你。”崔雪莉……嗯，還是稱呼她爲女孩比較合適，打斷了王威廉的話。
“他是我的隨從，跟你談判它說不算任何的事情。”王威廉淡淡的說道。
“你一個人類……”
“怎麼，難道你連一個最簡單的淨化術都用不出來？對着我試一個法術，然後你就知道我不是一個你嘴裡說的人類了。”王威廉淡淡的說道。
“猖狂！”女孩對着王威廉一擡手。
一道白光閃過。
然後，就像是拍照的時候照相機上的閃光燈閃了一下一樣，閃過之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女孩愣了。
“要不要再來一下？我知道你們天使的習慣是無論什麼都至少嘗試三次纔會宣告失敗的。”王威廉臉帶微笑。
果然，又一道……閃光燈。
然後，第三道。
“怎麼，你現在覺得，我有沒有資格說你的神降出了問題？”王威廉靠在了椅子背上，臉上的表情終於放鬆了。
心神定了下來。
特麼的，早知道這個天使這麼挫，自己有必要跑嘛？它剛剛那一下法術，感覺還不如那個六角惡魔來的有威力啊！
就這樣的，給它翻了天也搞不出太大的風浪啊！
可它這種神降之前還要清潔靈魂的毛病，怎麼看起來都是位階很高的天使的矯情啊！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你很特別。”女孩緩過了神來，點了點頭，“難怪我忽然覺得有必要來到這個世界一下了。”
“然後……失敗了？”王威廉繼續抓住這個話題。
“你的小手段很成功。”女孩輕輕的嘆了口氣，“本來我只要在有一兩個月就能完成靈魂淨化，然後達到一個至少不比那個惡魔的完整度差的神降，結果硬生生的被你在這個女孩子身上給我埋了一顆炸彈，讓我現在陷入這樣尷尬的境地裡。”
“……過獎了。”王威廉笑了笑。
一臉淡定。
心裡卻在打鼓。
自己做了什麼就小手段了？難道不是幫着它快點完成了神降嘛？
“既然現在這個情況，我也認栽了。”女孩認真的說道，“你幫我從這個身體裡脫困，我呢，也以我自己的神格發誓，以後永遠不來這個位面。”
“神格？你有神格？你不過就是一個天使……”王威廉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燦爛。
“不是完整神格，但是，我有。”女孩點了點頭。
安靜。
王威廉愣住了。擁有不完整神格？那應該是……
“你是……加百列？”王威廉的眼睛眯了起來。“還是米迦勒？”
“……如果是米迦勒，會選擇一個女性作爲附身對象嗎？”女孩認真的反問。“不過你怎麼知道是我……”
“廢話，天使長裡只有你和米迦勒有了擬神格。”
“……你到底是什麼人？”女孩兒的眉頭皺起來了，“這件事知道的天使都沒有幾個……”
“是你自己告訴我的。”
“我？你是說你的那個什麼通靈的小把戲……”
“在另一個次元裡，也許，是另一個你的存在。”王威廉打斷了女孩兒……嗯，現在可以稱呼它加百列了，的話，“我們曾經還是不錯的朋友。”
“荒唐，難道還會有另一個我不成？”加百利笑了。
依舊是崔雪莉的那個笑容。
只是，跟崔雪莉笑起來的那種暖暖的沒有殺傷力的笑容不一樣，它這個笑容，很凌冽。
“那你還記不記得，不知道多少年前，你曾經參加過一場針對撒旦的戰鬥，裡面你曾經對一個人說，如果他能再見到你，你願意折斷一隻翅膀，賦予他永恆的生命？”王威廉笑着問道。
再次安靜。
“你是安塔尼斯？”
加百利的聲音明顯有了一些波動。
“願你的利劍……”王威廉說了半句話，然後，看向了加百利。
“……能承載我的信仰……”
“……用它來劃破那無盡的黑暗……”
“……迎來天神的榮光。”加百利接上了最後一句話。
“這句話應該也沒有別人跟你一起說過吧？”王威廉依舊臉上帶着笑容。
只是那笑容裡，多少帶上了一些感傷。
特麼的，原來，自己在系統裡做的任務，真的是在這樣一個宇宙空間裡嗎？
這個神降到崔雪莉身上，讓自己覺得可能會跟它交手甚至毀掉這個星球的天使，居然是幾百年前自己做的那個刺殺任務裡協助自己的天使長加百列？
這……能說是造化弄人嗎？
但凡來的是米迦勒都好啊！自己跟它不熟，大家不要嗶嗶，直接幹就是了，反正現在這個神降天使很菜。
現在……王威廉覺得自己又不好意思動手了。
“我做了這麼久的天使長，只有那一次親自參加過戰鬥。別的時候，做這種事的都是天使團長米迦勒。”
“我明白，神之左手。”王威廉笑了，“不過你這一次怎麼忽然跑到這裡來了？”
“就是感覺到了來自追隨者的召喚，這裡似乎有很可怕的惡魔出現在了不應該出現的低階位面，請求我們來清除。”知道是熟人之後，剛剛還端着的加百利似乎一下子放鬆了，看了一眼在旁邊端坐着的魅魔貓，繼續說道，“當時是烏瑞爾接到的召喚，然後就看了一下這個位面，發現了這個魅魔。確實是能力遠遠超過了這個位面應該承載的強度，一般的天使派過來可能不會是它的對手，而如果是米迦勒來，這個脆弱的低階位面可能甚至會直接破碎，於是就只有我來了。”
“嗯，說起來，你倒是確實是最沒有攻擊力，但是也最有攻擊力的天使長了。”王威廉點了點頭，“然後你就挑到了這個女孩兒？”
“不是挑的，是隨機降下的。”加百列說起這個的時候有點無奈，“這個女孩兒並不適合神降，但是不知道怎麼的，神降的種子就是落到了她身上，你也知道我……嗯，是唯一的女性天使，也因爲這個對於一些東西有要求，只能進行淨化，同時還要防着被惡魔發現……”
“結果你還是被發現了。”王威廉笑了，“早在幾個月前，它就跟我說發現這個女孩子身上有未覺醒的天使了。”
“……奇怪，它的能力這麼強，爲什麼還沒有被這個位面排斥？”加百列實在是沒法理解魅魔貓的存在了。
“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一個小魅魔的狀態，神降在了一個還沒有出生的嬰兒身上，之後跟主人締結了契約之後，纔開始慢慢恢復實力到了現在這種狀態。”魅魔貓認真的回答加百列：“因爲契約的關係，我的能力就算超出了這個位面的承載，那些懲罰也會落在主人的身上，而主人是不朽的，這些懲罰也就自動被無效化了。不然我也不會想着或許吸收了你這個未覺醒的天使……嗯，就是你說的神降種子有可能會讓主人徹底打破這個位面對他的無視，從而送他離開這個位面。”
“吸收神降種子？融合天使和惡魔的能力？”加百列一臉的古怪，“這怎麼可能……”
“惡魔不行，天使不行，但是你確定人類不行？”魅魔貓指了指王威廉。“人類啊！可是最被寵幸的存在呢。”
“……”加百列看了一眼王威廉。“所以，你那天打算對這個女孩子動手，還有着要吸收這個種子的想法？”
“是啊！通過那種事情達到靈魂開放進行吸收……這個跟你們天使做一些事情的時候手段類似。”魅魔點了點頭。
“嗯……我明白了。”加百列點了點頭，“那……我應該稱呼你王威廉還是稱呼你安塔尼斯？”
“隨便，都是我，也都不是我，你明白的。”王威廉笑了笑。
加百列深深的看了一眼王威廉。
“說真的，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沒有被撒旦那一擊湮滅……它要知道你在這裡，肯定會來找你的。”
“被我砍下來的翅膀恢復了麼就敢又來找我的麻煩？現在的我……可是比當初的我還難對付呢！”王威廉笑着說。“而且我身上有惡魔之息，它想對我動手還得掂量一下會不會被它自己的誓言懲罰。”
“……嗯，看來你是已經得到了什麼特別的際遇，已經不需要我用我的一隻翅膀來給你永生了。”加百列點了點頭，“有你在管理着這個魅魔，我應該是不用太擔心了……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讓我回去？”
“你到底是怎麼卡住的？”
“……你不知道？不是你動的手腳嘛？”
“真要是我動的手腳，我用得着擔心你神降了這裡跟我打的昏天黑地的把這個星球毀了，所以趕緊逃跑嘛？”王威廉對着一個老熟人，也就不介意實話實說了，剛剛裝大尾巴狼的擺譜全丟了。
開玩笑，當初他接的那個任務，可是在加百列的幫助下，從一個普通的武士一步步成長爲一個可以挑戰撒旦的勇者，然後以砍下撒旦的一隻翅膀作爲完成任務的目標的。
自己再落魄的樣子，它可都是見過的，沒什麼裝的必要。
“你對於裝模作樣還是依舊很在行啊！”加百列笑了，很顯然，它也回憶起了之前一次和王威廉打交道的經歷，“你在這個身體裡催眠了的那個靈魂就像是一塊石頭一樣趴在那裡，佔着這個身體絕大部分的靈魂空間，我現在就算是勉強神降下來，也就只有現在這樣的威能，然後還卡在了這個身體裡，進退兩難了。你要是能幫我把那個靈魂喚醒，這個身體就會本能的開始排斥我的存在，然後我就可以趁勢離開了。”
“……你神降之前就沒有確認一下進來會不會有危險？”
“還不是你昨天試圖對這個女孩子做一些很羞恥的事情，讓她特別的驚慌，然後那些感覺就傳導到我這裡了，讓我不得不趕緊過來，生怕你毀了她？”加百利的語氣裡帶上了一點埋怨。
“毀了你再弄一個不就是了？”
“哪有那麼容易啊！”加百列對於王威廉這種骨子裡藐視生命的口吻很不爽，可是也沒有太多辦法，只能耐心解釋：“神降是很耗費能力的事情，就是我，一百年最多也就一次……這還不是這個低等位面的計算方式，按照這個低等位面來算的話……一萬年。”
“那現在要是我不幫你會怎麼樣？”
“我就只能在這個身體裡待到她的肉體老去死亡，我就自然解脫了。”加百列說道，“我來這裡之前其實就是這個打算，但是發現你居然免疫了我的法術之後，我就放棄這個想法了，現在既然你算是我的老熟人老朋友了……那請你幫個忙也沒什麼心理壓力了。與其在這裡呆着，不如回去還好一點。”
“喚醒靈魂有這麼難嗎？你自己做不了？”在旁邊的魅魔貓又插話了。
“對於你們惡魔來說很簡單，但是對於我們天使來說……真不擅長。”加百列苦笑了一下，“就像對於你們來說，獲取信仰之力很難但是對於我們來說就很簡單一樣。”
“行吧，主人，我覺得可以……”
“你着急離開這個世界嘛？”王威廉沒搭理魅魔貓的請願，而是問加百列道。
“啊？哦……也不是很着急。怎麼，有事？”加百列的表情明顯一愣。
“你這樣的存在來到了這個地方……我覺得會有人想見你的。”王威廉想了想說道，“畢竟這個世界是有你們的代言人的。是有人通知你來到這個世界的，你總要見那些人一面，不然，我可能會有麻煩。”
“……嗯。”加百列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不能讓他們覺得我被你幹掉了是吧？”
“是啊！雖然在這個世界我們是盟友，他們也不敢對我輕舉妄動，可是你這樣的存在被我給抹掉了的話……天曉得會不會有人覺得必須要對我發動聖戰呢！”王威廉笑着說，“我對跟人打仗什麼的，興趣不大。所以你還是跟他們接觸一下，然後再說離開的事情吧。”
“這個……好吧。”加百列點了點頭，“這就算我們的交換條件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說的這麼俗幹什麼。”王威廉笑了起來。
“……我離開的時候，可以把那顆神降種子送給你。”加百列想了想說道：“反正我覺得我短時間內也不想再做這種破事了。一個低階位面而已，碎了就碎了……還欠你這樣的人一個人情，不划算。”
“行了，別說的這麼客套了，本來談的是感情，又變成生意了。”王威廉擺了擺手，“那我先離開這裡吧，等你的事情解決完了我回來？”
“……謝謝你的理解。”加百列看了一眼魅魔貓，點了點頭。
它雖然可以來跟魅魔談判，甚至在這裡跟王威廉聊了這麼久，可並不代表它喜歡魅魔貓。
依着天使對惡魔本能的排斥，它沒有動手，一方面是因爲它現在能力有限，另一方面真的就是因爲王威廉在這裡。
而魅魔貓也是一樣的。
它從進到這個候機室之後，看都沒有看加百列一眼。
本能的厭惡……啊不，應該說是憎惡。
這麼一會兒或許他們還能忍，真要是逼着他們像是朋友一樣談笑風生，絕對會讓它們兩個同時炸了。
到時候少不了生靈塗炭啊……
其實塗不了多少，魅魔能力被限制了，加百列那兒是本來實力就有限。
可是搞不好死個百八十個人還是有可能的啊！
能免則免，別給段志憲添麻煩了！
“沒事，我們畢竟曾經是並肩戰鬥過的戰友，我自然理解。”王威廉笑了。“處理好了之後你只需要在沒人的時候用這個世界的人的語言說一句事情已經處理完了，叫我回來的話就可以了。”
“……你是有派什麼東西在跟蹤我？”
“是有這個打算，原本是要在我離開之後纔開始的。”王威廉點了點頭。
“……什麼東西？”加百列臉上的雲淡風輕不見了。
“一個你可能無法理解的存在。”
王威廉招了招手。
一個身影顯現。
九尾狐。
加百列被嚇了一跳。
剛剛這裡有這樣一個存在？自己完全沒有感覺。
“你放心，我安排這個之前如果說是要監視你的話，現在就是要保護你了。”王威廉笑了笑，“你現在的能力，說實話，有點弱。”
“……謝謝你的保護了。”加百列這句話是咬着牙說的。
“你還是應該相信我對你沒有敵意吧？我是真的沒想到居然還有機會見到你，而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加百列……”王威廉的臉上有着一點唏噓，“這點信任還是有吧，畢竟……我們可是曾經都能把後背交給對方呢。”
“只是我在照顧你的後背而已吧！”加百列笑了起來，“我可沒有什麼後背需要交給你。”
“你好意思說，在對陣那個鎖鏈怪的時候，你的翅膀都差點被拽下來了，不是我拼着胳膊被砍斷的代價救了你？”
“那我不是幫你把胳膊安回去了嘛？”
“可是很疼誒……”
“那個……兩位。”魅魔貓聽不下去了，“我們是不是聊到這裡差不多了。”
“……那你走吧，等我這裡處理完了之後會聯繫你。”加百列站了起來。
“嗯……我回來之後，我們再聊聊吧。”王威廉點了點頭，“老朋友……很難得啊！”
“嗯，到時候吧。”加百列看了一眼魅魔貓，離開了候機室。
……
“主人，我們真的要在瑞士呆到它叫我們回去？”
魅魔貓顯然對於一個沒什麼本事，但是位階很高的天使很是不屑。
所以，在從半島飛往瑞士的專機上，它還試圖讓王威廉這裡有點什麼動作。
然而……
“它也不會在這裡呆多久的。”
“啊？爲什麼？”
“其實它相比你，更怕我。”
“……因爲您是不朽嘛？”
“我之前跟它認識，在做一個任務的時候。”王威廉似乎掉進了回憶裡，“我從一個它只要動一下意念就能湮滅的存在一路變成了可以把它都不是對手的撒旦的翅膀砍下來一個的存在，只用了不到三年。”
“……那也不是怕您……”
“你知道那個任務爲什麼我是砍下撒旦的翅膀而不是腦袋嘛？”王威廉笑着反問了一句魅魔貓。
“難度太高吧？”
“不是，是因爲系統知道，如果我砍下了撒旦的腦袋，那就等於除掉了他們的心腹之患，而我，也就會變成他們的頭號敵人。”王威廉嘆了口氣，“到時候可能我等不到系統完成任務之後的清算就會被他們從背後攻擊。”
“……這種從背後攻擊盟友的事情，我以爲只有我們惡魔會做……”
“所以，你應該明白了。”王威廉笑了笑。
好一陣子。
“主人，你說你跟撒旦交過手……是真的嗎？”
“……是啊。”王威廉笑了。“唯一一個有羽狀翅膀的惡魔呢。”
“……我其實很想見撒旦一面的……”
“見面幹什麼？跟它說你是聽着它的故事長大的？”
“不是，我就是想問問他……”魅魔貓一臉認真的說道，“我跟莉莉絲比起來，誰更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