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要聲明一點，我雖然是以家族的名義在加泰地區活動和聯絡議員及做宣傳，可是我花的錢沒有一分是家族裡的。”
看到話題終於到自己這裡了，三長老說話了。
他的語氣裡依舊是滿滿的憤怒。
然後，他開始描述自己在巴塞和加泰地區活動，促進地區獨立所做的努力了。
一樁樁一件件，頗有一種已經到了最後時刻，結果被自己的隊友出賣了的悲愴感。
而整個長老會的人都在聽着他說。
沒人插嘴，包括王威廉。
“剛剛族長說，不止是你，還有誰來着？”王威廉看了一眼其他的長老。
“是我。”一直沒吭聲的，家族裡唯一的一個女性長老插話了。
她在王家的長老會裡排名第五。
“你怎麼不說兩句？”王威廉眼睛眯了眯。
這個現在年紀已經六十多的女長老，當初可是王威廉最寵愛的王家的孩子。
因爲她小時候長得特別像王家真正的老祖宗的長女……
那個女孩兒可是真正的跟着王威廉長大，他一手帶大的姑娘。
而現在王家的人喊王威廉老祖宗，最早，就是從那個女孩兒嘴裡喊出來的。
“這個……我承認我有錯。”五長老的頭低下來了，“三長老找我幫忙他做一些事情，我答應了，動用了一些家族的力量。”
“我們也是爲了家族好！”三長老的眼皮跳了一下，語氣一瞬間變得有點急促。
“嗯？”
王威廉的眼睛眯上了。
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唰的一下，長老會的所有人也連忙都站了起來。
王威廉沒說什麼，走到了三長老身邊，然後，看向了在那兒一臉忐忑的大長老。
“讓族長進來。”
“……是！”
大長老連忙點了點頭，按了一下他手邊的一個按鈕。
門開，外面進來了一個僕人，大長老吩咐了一句，不一會兒，族長就進來了。
他的父親沒有跟着。
王威廉繞過了圓形的會議桌，來到了對着大門的馬蹄口，走進了會議桌中間，族長站着的地方。
看着一臉忐忑的族長。
“我接下來要問你的話，你必須實話實說。”王威廉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是毫無感情波動。
“當然，老祖宗。”族長點頭。
王威廉走到了會議桌的桌子邊，大長老的右手邊的位置，坐下。
剛好，在大長老和三長老之間。
看着族長，然後，擡起了自己的手，對着族長。
“你爲什麼把那個名單交出去？”王威廉淡淡的開始了自己的提問。
“是羅氏提的條件。”
“什麼條件？”
“年初的時候配合我們行動的代價。”
“我在半島遇到的事情？”
“是的。”
“不用羅氏你解決不了這個問題？”
“當然能，但是我希望跟羅氏的合作更緊密。”
“……因爲你的妻子？”
“不是，因爲我的女兒……我不想她嫁到沙漠裡給人做小老婆。當然，也是爲了避免老祖宗您在那面……”
“你就沒有想着在家族裡樹立你的權威的事情？”
“也有想過，但是隻是捎帶的，不是關鍵。”
“只是捎帶？不是主要目的？”
“只是捎帶。”
“你沒有想過這樣對我麼家族在加泰的活動甚至家族信用造成極大的影響嗎？”
“想過。但是我覺的那是三長老的個人行爲，影響不會很大。”
“如果因爲這件事，你這個族長做不成了，你會後悔嗎？”
王威廉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族長的眼睛。
“會。但是下一次我也依舊會這麼做。”
“就爲了你的女兒？”
“也爲了我王家的面子。”族長認真的說，“我們不缺錢，也無所謂要在一個國家裡說一不二。所以，我們不需要那種自降身價的聯姻，也不需要去一個地方禍國殃民。老祖宗您教育過我們，做這個世界上最順應天理的事情，我想，這兩個都不是。”
“嗯。”
王威廉點頭，收回了手。
然後他發現，長老會裡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自己。
“怎麼？”王威廉愣了一下。
“……老祖宗您的眼睛剛剛看起來……”坐在王威廉正對面的那個末座長老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驚懼？敬畏？
都是，都不是。
“哦。我用了一些法術，來確認他說的是不是實話。”王威廉點了點頭。
剛剛他同時動用了通靈術和魅魔看透人心的天賦，那個末座長老應該是看到了王威廉一瞬間變成了魅魔眼睛的瞳孔了。
“我說的都是實話。”族長一臉的坦誠淡定。
“我知道。”王威廉點頭。
然後，扭頭，看向了三長老。
隨着王威廉的目光落在了三長老的身上，他渾身像是被電了一下。
同樣的，舉起了手。
“老祖宗……我……”
“你的大伯曾經找我說過，希望我和家族支持加泰脫離的事情，你知道嗎？”
“……知道。”
“你知道我已經拒絕過了嗎？”
“知道。”
“知道爲什麼嗎？”
“……不知道。”
“再給你一次機會回答，知道爲什麼嗎？”王威廉的眼睛眯了一下。
坐在旁邊一直看着的大長老，也像是被電了一下一樣，渾身一抖。
因爲他看到了一瞬間，王威廉的眼睛變樣了。
不再是剛剛那個清晰透徹的黑色瞳孔，而是……
像一個惡魔。
“因爲您不想引起戰爭。”三長老回答的時候心有點虛了，“您對伯父說，我們可以從戰爭中漁利，但是不能做戰爭販子。”
“嗯。”
“但是加泰脫離真的不會引起戰爭……”
“你是真的這麼相信的？”
“是！”三長老認真的點了點頭。
安靜。
王威廉收回了手。
審訊結束。
“可是你的伯父不是這麼想的。”王威廉笑了，“所以，在十年前，我免了他的長老位置，甚至沒有給他的兒子，給了你。”
“……這個我真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因爲你和你的父親都被他忽悠的團團轉，還覺得是他讓給你的。”
“所以是因爲這件事老祖宗您罷免了……”在旁邊的大長老也一副恍然的表情。
“你父親退下來也是因爲這個。”王威廉看了一眼大長老，“因爲你父親當初也支持他伯父的意見。”
“……”
“我當然不會怪你父親和他的伯父。”王威廉笑着，“還有……現在還在這裡的……”
說着，看了一眼二長老。
從今天開始之後，他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屋裡的氣氛有點壓抑。
“是啊，家族裡面的事情都是嫡系族長說的算，你們雖然貴爲長老，可是在家族裡沒有什麼存在感，所以想要找一個地方，重新畫一個地盤成爲你們的領地，然後漸漸擺脫宗家的控制……也無可厚非。”
“老祖宗，我不敢。”大長老立刻站了起來，對着王威廉說道。
“你沒有不敢，只是還沒有想那麼遠而已。”王威廉笑了，“跟那個什麼勞什子財團聯姻，你敢說就沒有一點往你自己麾下劃勢力的想法？”
王威廉說着，對着大長老舉起了手。
安靜，大長老沒回答。
默認。
“你們啊！也是！”
王威廉輕輕的嘆了口氣，拍了拍站起來了的大長老的肩膀，按着他坐下了，看了一眼在中間眼觀鼻口關心什麼都沒看的族長，笑了。
“我在家族裡，設置了這個地方，是幹什麼用的？”王威廉走到了族長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站到了一邊，他自己，站在了馬蹄形會議桌的中間，“不是拿來給你們建立什麼權威，讓你們在這兒審判人的。”
說完，王威廉重重的跺了跺腳。
“這個房間，有着整個家族裡最厚的地板，最厚的牆，進來要開三層門，是給你們用來裝逼，顯示自己的地位有多高，多神聖的嘛？”王威廉的話語裡滿滿的恨鐵不成鋼，“不是啊！這裡，是給你們吵架用的。”
“……”幾位長老都面面相覷，包括族長，都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家族大了，十二個分支。”王威廉掃了一眼這裡的所有人，“大家難免會有一些各自的想法，各自的利益，還有，共同的問題。問題怎麼解決？你們不討論不商量不公開擺出來大家講講解決辦法，憋着，在下面搞串聯和小動作，嗯？”
說着，對着兩邊的舉起了手，唸了一段咒語。
“哦，一起繞過宗家投資東南亞的旅遊業，掛在你們兩家的親家的名下？”王威廉看了一眼兩個長老。
安靜。
“嗯……澳大利亞的水產行業的投入……德國的難民援救行業……”王威廉轉着圈，同是在審視着什麼。
但是卻是閉着眼。
只是每當有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總有一兩個人的臉色瞬間變差。
而這其中，臉色最差的，是族長。
王威廉說的事情，他都不知道。
“都不說。”王威廉收起了手，也停下來了他自己跟報菜名一樣的唸叨，“來到這裡，大家一片和和氣氣，然後背地裡搞風搞雨？”
安靜。
“有意見，說出來。”王威廉笑了笑，“那三扇門關上了，你們就是在這裡吵的天翻地覆的，也沒有人知道，但是走出去，你們就是一家人。這裡是用來給你們統一意見不是用來製造分歧的。內外親疏分不清嗎？嗯？結果呢？背後使絆子，跟外人一起算計自家人，在這裡面大家都人模狗樣的，出去之後反而不幹人事了，嗯？”
笑容裡，寒冷的意思，如同一把刀。
“我走了。”王威廉再次掃了一眼坐在那兒一個個不說話的長老以及族長，“三天。我在樓下等三天。三天後，我再來聽你們給我說說看你們的決定。”
“老祖宗……”
王威廉沒有搭理在那兒想要開口挽留的大長老，直接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三扇沉重的門。
“老祖宗。”
站在門外的老族長一臉擔心的表情。
“看來你是清閒不了了。”
王威廉看了一眼老族長，隨口說道。
“……您的意思是我兒子……”
“不管這次的事情處理成什麼樣，都要你出來收拾局面的。”王威廉搖了搖頭，“這兩天你也別在這兒呆着了，回去養養精神吧。”
“可是……”
“王家永遠是王家。”王威廉打斷了老族長的可是，“一些多餘的枝椏該修就要修。你兒子做不了這種事，他……太正直了。”
老族長聽到這裡愣了。
好一陣子，他終於明白了王威廉這句話裡的意思。
一瞬間，他的汗下來了。
“這兩天你也別見你兒子了。他……需要去冷靜冷靜，也長長見識。”
“……我明白了，老祖宗。”老族長點了點頭，“髒活累活就交給我這種沒多少年好活的老頭子來吧！”
“你回去看看書吧……族長書房左數第三個書架是可以轉動的，裡面有些書，你可以看看。”
“……爲什麼我從來沒聽我父親說起過。”
“他又不知道。”王威廉笑了笑，“就是他的祖父都未必知道，那地方應該兩百年都沒人動過了，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是。”
聽到兩百年這個數字，老族長眼皮一跳，似乎，明白了什麼。
……
“主人，您的心情不是很好？”
“……怎麼了？”
“這個……喵……”
“說！”
坐在落地牀邊的沙發上，看着手裡一本意大利語寫成，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曆史的書，王威廉擡眼掃了一眼在自己對面沙發上玩電腦的魅魔貓。
“哦！女主人悄悄的給我發消息了，問主人您這裡是不是遇到了麻煩的事情，這麼急匆匆的趕回來，問您您也不說……還不讓我告訴您。嗯……我覺得還是得跟您說一下……”
“泰妍？你別跟她說這些事情。”
“我當然沒細說，就說主人您是回來處理一個家族聯姻失敗的事情……”
“……嗯。”
“主人，我看您這裡最近安排調動了不少人……這是要有事情發生嗎？”
看王威廉對自己給女主人的應答很滿意，魅魔貓試探着多問了一句。
“在你原來的那個位面，你的手下有要造你的反嗎？”
“經常發生啊！”魅魔點了點頭，“惡魔的世界實力爲尊，總是有一些傢伙覺得自己了不得，就想來挑戰我的。”
“然後呢？你就讓它們挑戰嗎？”
“當然啊！在惡魔的世界是不能拒絕挑戰的。”
“挑戰失敗了你怎麼處理他們？”
“清理的乾乾淨淨的唄！所有相關的，一律處死鎮壓。要震懾的嘛！至少要讓那些覺得自己了不起的人能多掂量自己一下到底行不行再說，不然一天到晚除了這個別的什麼也別幹了……”魅魔搖了搖頭，“好歹要到了差不多至少能跟我交手幾十個回合再來找我啊！不然煩都要煩死……哦！所以是家族裡有人想要挑戰您？”
“說不上挑戰……但是，嗯，類似。”
“這樣啊……那我支持您下狠手。”魅魔貓點了點頭，“殺乾淨……”
“都是王家的人，殺乾淨？”王威廉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魅魔貓。“這一株連，全都得死。”
“那您的意思是……”
“覺得自己還是王家的人，那就給一個改過自新重新整理的機會，已經覺得自己不是了的……再說。”
淡淡的一句再說，讓魅魔貓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安靜了好久。
“主人您要是覺得不方便動手，我會替您動手的。包括幫您調查這些人，選擇哪些需要處理的……”
“……都說了，你不是東廠。”
王威廉深深的看了一眼魅魔貓，搖了搖頭。
嘆了口氣。
算了，自己這個嘉靖，看來是坐實了。
而且，自己好像確實需要這樣一個東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