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府”大院裡,一隊僕役無精打采的向東廂跑去。
“老五!”李管家尖叫一聲
“立正!……”隊伍前一聲高呼,領頭的是一個體格精壯的中年人。
回頭點頭哈腰跑了過來。
“李管家,叫喚小的有何事?”。
李管家根本不搭理,回頭對身旁的阿黃道“以後你就是‘樂府’第五組第十號下人,編號‘戊癸’,一會去北廂房領取衣物證件。”
說完,李管家頭也不回走了。
“‘戊癸’入列!”老五扯着嗓子喊了一聲,聽起來格外精神。
“給我打起精神來,跑步,走。”
所謂“樂府”,是爲王孫貴族,才子佳人,學禮識樂之學府。
府內,規矩衆多、等階分明。下人多做收拾庭院之類的活計,正堂多有標示“下人與狗不得入內”,壞規矩者多遭嚴懲。
安排完雜役,老五帶着方蘆來到‘北廂房’,“戊癸,去裡面領取你的衣物證件”。
跨過高高的紅木門檻,櫃檯後,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方蘆擡頭看了一眼又慌忙低下,“戊癸”方蘆小聲道。
“新來的僕役?”老頭說話倒是和氣。
“嗯”方蘆點頭。
老頭遞來一個方形號牌上書‘戊癸’,“掛在脖子上,去前面領衣物”。
接過號牌,方蘆低着頭緩緩往前走,突然“咯噔”,前方不知何時又橫出一段門檻,生生將他絆了個狗吃屎。
沒來得及喘氣,迎面來了一個褐色衣衫的少年,一腳便踹了過來“哪來的瞎狗,別擋道”。
方蘆被踹的疼痛,卻不敢叫喚,待人走遠才慢慢扶着門檻欲要起身。誰知,迎面又一個粉紅衣裳的少女,懷抱一個碩大的褐色琴盒。
那少女上身粉紅色的桃花羅衫,下着碧翠青蓮縐裙,腰間束一縷潔白雲杉絲帶輕垂身後;幾束髮絲盤繞起髮髻用一截紅繩束着,餘下烏黑如泉的長髮一絡絡披灑在肩後,那扶琴的皓腕宛如溫潤的羊脂白玉,襯着冰雪般的肌膚,與那身淺淡的裝扮相得益彰。
來到方蘆身前,少女緩緩停了下來,放下了琴盒,碧翠的青蓮褶裙輕輕提起,一雙潔白的玉腿剎那驚鴻,那姑娘輕輕蹲下身子,烏黑的長髮一縷縷下垂,那束髮的紅繩輕輕垂落,繩端墜着一顆晶瑩的水晶珠,隱在發下。
方蘆微微擡起頭,鼻尖竄來一股淡淡的體香。
只見那額前耳畔幾縷垂落的青絲,掩映着絕美的容顏;那溫潤如白玉的臉頰輕輕揚起,頰間泛起一對淺淺的梨渦,雙腮玉潤宛若初綻的瓊花,白中透紅;淺淡彎長的柳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月眸,襯的雙目清澈晶亮。
方蘆猛地低下了頭,心中直跳,好似自他記事起從沒有見過如此美麗動人的姑娘,只是一瞥之下那姑娘髮梢的紅繩似有些眼熟,卻只好當是幻想罷了。
“你沒事吧”一個聲音脆生生道。
方蘆微微點頭,卻不敢看她。
一雙柔軟的手臂攙着他輕輕扶起,搞的方蘆雙頰滾燙。
那少女輕輕拍了他衣襟上的灰塵,轉身抱起身旁的琴盒。
“擡起頭走路啊,門檻很高的,要小心。”
方蘆低着頭徑直走了。
少女也嘟囔着嘴跑開了。
領好了衣物,老五正候在門口。
“怎麼這麼慢啊”老五煩道“戊癸,這‘樂府’中規矩衆多,我料你也不識幾個大字,凡事要小心,我就交代這麼多了”。
北方城,
“城主,城北的蘆村又被禍害了,無一活口啊”。城主府上,一位老臣言扼腕道。
蘆村,乃狐岐山外,一個蘆葦河沿岸的小村子,村中多割賣蘆葦或上山打獵爲生。本就鮮有人知的小村,今後怕再不會被人提起。
坐上,那位紫衣華服的中年人苦笑“範老夫子,我知你心憂,可我又何嘗不是呢?……,可那等妖怪又豈是我等凡人能對付的了的?”
範老道“上仙呢?難道只知龜縮於龕籠中受人香火,坐視妖物禍亂人間”。
“範老,這話使不得,現如今天下多紛亂,待上仙騰出手來定會相助於我”。
“哼!只怕那時爲時晚矣”。範老一甩衣袖,轉身欲回樂府去了
紫衣城主起身急道“範老留步,此事萬勿要對無關人等提起”。
範老頓了一下,徑直離開了去。
轉眼數月,方蘆身體稍稍好了些,臉上多了些血色。這‘樂府’中雖說是做僕役,但飯食比起他在蘆村時猶有過之。
“樂府”內,一干雜役正忙亂的收拾着玩鬧過的庭院,不遠處幾個姑娘漫步在清水河橋上羅裙輕擺。幾個雜役駐足觀望,卻是被背後襲來的老五打了幾巴掌。
一個胸前掛着“戊癸”名牌的少年不時擡頭瞟一眼跟在後面,身着粉紅裳的少女,微微有些臉紅。
不經意間,那粉紅衣裳的少女似也往這邊望了一眼。
書舍中,一白鬚老先生揹負雙手持戒尺,行而吟道“城北有山,名狐岐,高萬仞,育精靈。曾有饕餮,興風作浪,仙人收伏之,百姓得安生百年。……”
一月後,
北方城中,紫衣城主面露焦急,於府前來回踱步。一老頭,“咚咚咚”杵着柺杖,神色中難以掩飾的憤怒。廳堂中,數老臣交頭接耳,臉上多難以掩飾的慌亂。
“城主,那龜孫兒神仙莫不是要等我北方城破亡才肯施救不成”。範老瞧着柺杖怒道
“範老莫及,稍安勿躁。月前,上仙指示於我,今日便到,莫及!”城主來回踱步。
“今日?咱都候了一整天了,眼看日頭要下山了。”
話落,南方天飄來一片被夕陽映的金燦燦的雲朵,雲朵上似一位老神仙,仙風道骨,鶴髮童顏。
眼看神仙乘雲而下,紫衣城主立馬緩和焦急的神態,低頭頷首道“小王晟霄,參見上仙”。
後方一干老臣似抓到了救命的稻草,齊齊拜倒,一聲俱應“參見上仙!”。
範老長舒了一口氣,也向着天空作了一揖。
腳下的雲朵隨風而散,一襲青衣的老者飄飄然落在府前。
“老道,龍山摩酥,晟霄王不必多禮”。
不待晟霄王開口,便有人急道“上仙可算是來了,快快隨我等上山降妖吧”,正是範老臣。
眼看摩酥道人,臉上露出一絲不悅,晟霄王立馬道“此事不急,上仙風塵僕僕,我看今晚就先休息一晚,我等早已備好酒菜爲上仙接風。”
“上仙,請!”
待晟霄與一衆老臣走遠。
“呸”範老臣唾了一口,“神仙?”。
次日,天還未亮,星斗稀稀,範老臣便急匆匆來到王府,敲打府門。
開門的不是僕役,卻是昨日乘雲而來的摩酥道人。
“你看這天象,三垣不出,四象隱而不露,二十八星宿明滅不定,尤以西方的奎、婁……參、七宿最亮,這是殺伐之兆啊,此去吉凶難測。”。
範老一驚,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可有破解之法?”。
摩酥搖頭“我此去已向城主交代清楚,若是我還能回來,唉!”。話畢摩酥又補充了一句“其實你有所不知,我幼時也乃北方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