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蘆與達珂二人來到神封山以東,一路上封巫部諸多面像怪異的妖修惹得達珂走馬觀花一般,暗笑不止。
再到昨夜裡粉蝶的院落,翠竹幽碧、羣花妒芳,卻屋門緊閉,不似別處。
“達珂,我總覺得小蝶姑娘昨晚定是發現我們了。”
達珂尷尬一笑,正色道,“方蘆,你放心吧,我們這不是來幫她的嗎?再者,小蝶姑娘大度着呢,她既不追究,你又何必耿耿於懷。”
方蘆應了一聲便去叩門,
“不知她是否在屋裡?”
過片刻,屋內粉蝶應聲道
“誰?”
達珂一聽是粉蝶的聲音,便應道
“小蝶姑娘,是我們。”
粉蝶大概也聽出聲音,急忙開門迎二人進來。
“你們怎麼來了?”粉蝶道
方蘆道“小蝶姑娘,我們有些事想請教你。”
粉蝶頷首,“何事?方公子說吧。”
“你可知天巫大界可有巫醫?”
粉蝶思索片刻,“方公子,你所說的巫醫,是指那種醫術極其高深之人嗎?”
“對,還要懂修行。”
“有,雲巫部。”
“雲巫部?”
粉蝶點頭,道“嗯,便是天巫大界七大部落之一的‘雲巫部’,地處東北方向。此部地廣人稀,不興戰事,行詭道,研醫毒之術,部落之人或大善或大惡,善則普濟天下,惡則塗炭生靈,很是極端。”
說完,粉蝶關切道,“怎麼?你們誰受重傷了嗎?”
方蘆急忙搖頭,“沒有,只是一點小傷,小蝶姑娘你不用擔心。”
……
片刻無語,
達珂估摸着時機到了,便接茬道,
“那個,小蝶姑娘,你昨晚話說了一半……。如今你既幫了我們,那麼你若有什麼難處,也不妨說出來,大家好一起想想辦法。”
粉蝶心亂,一時間想了許多,‘他們誰莫不是受了什麼要命的傷?或,如此一問只爲了讓我有個臺階下?’五味陳雜。
方蘆與達珂二人只是靜等着。
待片刻,粉蝶看了窗外,確定無人後,轉而望向二人,道
“我說出,你們且當故事聽來,此事,小蝶無心連累二位。”
方蘆一聽有戲,便忙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天巫七部,每部供奉一聖女,‘雲巫部’除外,他們有兩名聖女,分別代表着善與惡。天巫先例,聖女,主祭祀、溝通巫神之事,一生侍奉巫神,神聖不可侵犯。而我,便曾是封巫部的聖女。
半年前,中庭(地名)一行遭遇‘中巫部’少主中千葉,此人行事乖張、好美色,往往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便是那時被他盯上,此後一直糾纏不休,但礙於聖女身份他並不敢過於得寸進尺,只是一直耿耿於心。
一月前,七部聖女幾乎同時收一則‘巫神訓’,曰:‘天開爲劫,紛亂始;七七歸一時,得一縷生機,跳出藩籬。’
此訓,似關乎天巫界的存亡,天巫七部一時間紛亂。正是因此紛亂,中千葉使得詭計,以與強大的‘中巫部’結盟爲誘餌,迫使‘封巫部’將我許嫁於他。只是聖女不得娶嫁乃爲祖訓,故而‘封巫部’不惜污我名節,從而罷黜我的聖女之位,後便便將我許配於那中千葉。
我……”
粉蝶說完,一時哽咽。
“混蛋!”達珂怒罵一聲,別看他身爲佛家弟子,性子卻率直的很,極少受佛門那些條條框框的約束,故而才屢屢被‘佛主’教育。
粉蝶急忙示意他收聲,幾乎帶着哭腔道,“此事小蝶說出來,並非想連累二位,只是心中實在痛苦……”
二人年少輕狂,加之粉蝶人美心善,一番對視便將此事攬了下來。
方蘆道,“小蝶姑娘,你放心,只要我們還在一天,定不會看着你羊入虎口的。”
粉蝶聽聞這番話,心中莫名一暖,淚染粉面,帶着哭腔道
“不,方公子,小蝶只是說說而已,此事與你們無關,你不用管的。”粉蝶此言卻不是爲了什麼欲擒故縱,乃出於真心。繫於她心中那一絲淡淡的情愫,流轉於溫潤的紫涵玉鐲之中。
她雖如此說,方蘆、達珂二人哪能如此罷休。
達珂拍着胸脯道,“小蝶姑娘,你這擔心大可不必,我們可並非孤身一人,只是尚未聚齊罷了。再者,此事貌似難辦,其實只要斬草除根,殺了那中千葉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粉蝶連連搖頭,道“沒那麼簡單,那中千葉哪有那般好殺?你們去只會白白葬送了性命。”
只是方蘆、達珂二人已是鐵了心要幫她。
“小蝶姑娘,還有多少時間?”方蘆問道。
“十五日,十五日之後他便會來迎親。真的,你們管不了的。”
達珂道,“粉蝶姑娘,你只管放心,我們這便去搬救兵,十五日內定會回來,大不了帶你走便是了。”
粉蝶‘嗯’了一聲,暗暗搖頭。
離開之際,粉蝶忽然喚道“答應我,若是不得已,定要以自身安危爲重!”
方蘆點頭。
那話分明是向着方蘆說的,達珂卻也不在意,他雖喜歡美的事物,但只限於欣賞,此般倒也不違佛法奧義。
二人閉門離去。
“走吧,走了,也好。”粉蝶哽咽自語道。
……
“咱們如何行事?”方蘆道。
達珂思索片刻,“當務之急先去‘雲巫部’解決你身上的魔血問題。之後,再想辦法尋找衆位師兄好向他們求助。”
“那咱們這便走?你不予和尚大師通知一聲?”
達珂笑道,“你是說大花啊,我給他傳訊讓他辦完事找咱們匯合。”
“達珂,我總覺得那中千葉怕是個難啃的骨頭。”
“怎麼?你後悔……”
“不”方蘆忙打斷道,“我是說咱們必須作好萬全準備,否則若是幫了倒忙,反而害她性命……。”
……
‘雲巫部’地處天巫大界西北方向,多林雨,物種豐富,爲部落之人提供了天然的製毒採藥之所。
二人離開神封山一路向西北方向而去。
凌空而行二三十里,有赤山,乃因其中多銅。瀑流於赤山之頂而瀉,呈紅如血,曰赤泉。山中有鳥,曰“金齒”,其狀如山雞,飲赤泉之水而長,羽褐黃,呈鋸齒狀,翼若金鐵,凡物莫能摧之。
又十里,有‘浮雨之山’。山中奇石而不從水,有木生於石而不碧,其實如棗,食之可使人不惑。木旁有獸,曰靈麋,不化人形,其智過狐,可御水。
……
“不想這天巫大界竟有如此多奇珍異獸!較我中原大地猶有過之,怪不得神封山上多的長相怪異的妖人。”達珂嘆道。
方蘆雖也瞧得諸多奇珍異獸卻俱不識得,便當是走馬觀花了。
天地間,鍾靈敏秀。又風輕雲淡,草木崢嶸。
只是方蘆心中卻隱隱充斥着一股不安,不時回頭瞧上幾眼。
“達珂,我總覺得咱們身後似有人跟着?”
達珂回頭瞧了幾眼,又停下頌了一篇佛經,期間也無甚怪異,便道
“方蘆,你多想了吧?”
“也許吧。”
二人繼續向西北方向御空而去,只見下方密林之中一道詭異的黑袍人影如蟾蜍一般快速閃躍,忽而目露兇光陰森瞥向空中二人。
“很警覺嘛?嘿,此處離部落夠遠了,可以動手了。”黑袍人喃喃自語,陰沉中帶着沙啞。
……
猛地,三支鋥黑閃亮的‘破魔箭矢’自下方密林之中呼嘯竄出,帶着森森寒芒霎那之間躥向方蘆、達珂二人後心,兩支奔着方蘆而去,後一支向着達珂而去。
許是生來對危險的警覺,二人猛地汗毛倒豎,於電光火石之間分別向兩側閃避。
只是任憑他們反應如何的快速,畢竟失了先機。
三支破魔箭矢,居中一支自二人之間呼嘯而過,居右一支蹭破達珂腋下帶出一串猩紅,最左一支則留在了方蘆肩胛之下,頓時血流如注。只因這三支箭矢本就有兩支向着方蘆而去,故而他雖躲過一支,依舊被另一支射中。
達珂猛地止住,方蘆卻被箭矢生生推行了一段。
“方蘆,你沒事吧?”
方蘆忙穩住身體,咬牙道
“快下去,我們在空中太危險了。”
二人方纔降下數寸,又是三支破魔箭矢自他們頭頂齊齊呼嘯而過,惹得達珂一陣後怕。
落入密林後,達珂忙幫着方蘆先折了箭尾。
“還好這箭沒毒,咱們怎麼辦?”達珂略顯慌張道,他雖膽大,只是平素裡生在佛國,哪遭遇過這等危險時刻。
“快走,找個地方躲藏起來,那人不肖片刻便會追上。”
方蘆話音剛落,但聽得右側林木似被一陣狂風吹得沙沙作響,與此同時一個陰沉中帶着沙啞的聲音自二人右前方傳來。
“用不着躲了,嘿……”
那人身着黑袍,揹負一把黝黑長弓,面部黝黑扭曲,似是何種妖物化形而來。
達珂叫道,“你是何人?我等素不相識,爲何偷襲我二人?”
那黑袍人只是陰森沙啞的笑,也不回答,一步步朝他二人走來,只是其步履半步半跳,體態前仰後搖,頗有些好笑。
此刻的方蘆與達珂二人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隨着黑袍人蹦跳而來,神經一分分繃緊。
“達珂,我們不是他對手。”方蘆低聲道。
孤辰劍上藍芒一分分蔓延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