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月族

翻開憶靈交予他的圖冊,其中一條紅色筆墨描出的線條,繞開中原地區,自十萬大山穿過,再經由枯荒、東漠,終點處寫着劍宗的字樣。

“要繞好遠!”方蘆微微嘆了一聲,“不過也不急,還好有一年的時間。”

半個月後,月圓之夜。

山林中微風吹拂,方蘆擡頭望着星空似是愜意,輕輕靠樹坐着。幾許時間,想了許多事來,月明皎潔,少年嘴角掛着一絲笑意。恍恍然便睡着了去。

時至午夜。

忽然聽聞一聲狼嚎,驚醒方蘆。卻見黃狼蹲立,向着圓月,長聲嘶嚎。

方蘆伸手拍了一把蹲在身旁的黃狼,道“阿黃,別叫了。”

方纔說完片刻,十萬大山各處忽然狼嚎呼應,此起彼伏。霎那間,竟如鬼聲嘯嘯,聽來陰森恐怖。

不遠處的林中,幾個乘騎白虎的少年此刻一臉駭然。

不禁驚道“狼王出山了?”

那爲首的青年微微搖頭,“不,我聽這狼嚎,似是新王誕生,羣狼呼應。”

“新王?堪比十萬大山中那隻妖狼王嗎?”青年身後,一個手持月杖的少女驚呼道。

“不會的,這‘王詔’明顯要稚嫩許多,應該還處於未化形的狼身。只是……”青年微微遲疑了片刻“爲何會有如此聲勢?”

“兩年前,那妖狼王出山的時候便是這般聲勢。”青年身旁的少女緩緩補充道。

青年望了一眼高空中的圓月,微微思量,揮手取出一面玉鏡來,刻劃片刻之後,將玉鏡遙遙對着月亮,說來也怪,玉鏡竟時隱時亮,似與月光遙相呼應。

“想必族中那邊也已經聽聞,我已將遭遇發出,且等他們傳信過來吧。”

“大哥,我們現在怎麼辦?那月息術須得一個時辰纔可收到。”手持月杖的少女月然擔憂道。

聽聞四方狼嚎迴響,猶如鬼嘯,方蘆不自覺的一哆嗦,一把抓住黃狼大嘴,道“阿黃,別叫了,好滲人。”

黃狼被掐住了嘴顯得甚是委屈,低低叫喚一聲,便作一副狗樣趴下睡覺去了。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

黃狼忽然又是一聲長嘯,吵醒了熟睡的方蘆,月光皎潔,依稀看見百丈外幾個東西緩緩靠近,聽得見窸窸窣窣的聲音,幾隻碧幽幽的光點煞是駭人。

方蘆立馬拾起包裹,一扯黃狼,道“快跑,阿黃。”

黃狼低聲叫喚幾聲,屁顛屁顛跑在方蘆身後。後方的事物竟也蹭蹭快速靠近。

方蘆急道“阿黃,你平日裡跑路不是極快的嗎?”

……

才過了片刻,方蘆突然發現,林中周遭盡是碧幽幽的光點,無奈猛地止住腳步。

思索之下,方蘆一拍黃狼屁股,叫道“阿黃,你快跑,我飛上去躲一躲。”

哪知這一拍之下,黃狼竟然紋絲不動,方蘆心中暗歎自己愚蠢,此種形勢下莫說是一隻狼即便是一頭猛虎怕也得栽在這裡。情急之下,只好扯着黃狼腳踩骨棒緩緩升空。

後方之人,象是也發現異動停了下來。

只是骨棒才升了數丈,黃狼忽然騰身跳了下去,方蘆一急差點也隨之摔了下去,心中一頓痛罵“這隻傻狗!”

飛的高了方蘆忽然看到遠處盡是碧幽幽的光點,連同方纔追他之人也被一同包圍在內。

回過神來,方蘆看道下方一幕忽然驚得說不出話來。

只見那些亮着幽幽目光的羣狼此刻竟一字排開,齊齊站在首狼身後,那首狼赫然正是他的阿黃。

此刻的黃狼看來煞是神氣,向着前方數人接連咆哮,羣狼竟緩緩壓縮過去。

對面的數人片刻間便慌亂起來,只見一個青年竟如方蘆般緩緩升空。

那青年身子懸在半空,向着方蘆高聲道“前方的朋友,我等並無惡意,懇請閣下先停下狼羣。”聲音中多了些驚懼。

這些月族衆人,月圓之夜視力是極好的,看得見方圓二里已然盡是狼羣,正蓄勢待發。

“大哥,這可如何是好?你看那人分明是他在控制着狼王,我們……。”月然說着隱隱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似是有些埋怨那領頭青年貿然趕來。

青年微微低頭,道“月然,不要怕。”

方蘆低頭看着煞是神氣的黃狼,心中也稍稍明白了一些,可此刻也不知如何答話。

只聽聞那邊又傳來聲音,“前方的前輩,我等小輩好奇心作祟,不該來此窺探,可實在是無意冒犯,懇請前輩放我們一馬。”聲音中隱隱顫抖。

方蘆聽聞,低頭向着下方的黃狼道“阿黃,你能讓它們停下嗎?”

黃狼心中似還惦記着方纔被追的狼狽之仇,又接連往前壓了幾步,那喊話青年此刻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上,要知道他們其餘幾人是不能如他這般御空飛行的。

片刻後,黃狼忽然一聲長嘯,周遭的狼羣頓時盡皆停下。

那青年終於緩緩舒了口氣,“前輩,我等魯莽打擾了前輩,我在此向前輩賠不是了,肯請前輩放我們出去,我月族必有重謝。”

方蘆四下裡張望,心道“應該是對我說的,沒錯了。”

方蘆馭着骨棒緩緩向前,出現在前方衆人眼中的是一副年輕的面孔,甚至比之他們猶有過之,可爲首的月琨卻絲毫卻不敢大意,趕忙向着方蘆遙遙一拜,要知道,此刻他們衆人身家性命便是掌握在那少年擡手之間。

“晚輩,月琨,不知前輩如何稱呼?”即便看到方蘆如此容貌,可那青年心中卻絲毫不敢大意,只當是有前輩脾氣古怪,刻意改變容顏罷了,依舊以前輩尊稱。

“你不用叫我前輩了,我叫方蘆,你叫我名字就行了。”方蘆這一開口立刻便驚煞了衆人,像極了出世未久的少年。

月琨噎了一下,道“方蘆兄,我等之前無意冒犯。”

方蘆嗯了一聲,忽然眼睛一亮,道“你們騎的是老虎嗎?好厲害!”

月琨心中一陣暗罵,“厲害個屁啊,這白虎現在都慫成狼孫子了。”

“哪有你的狼王厲害啊?”一個聲音忽然脆生生道。

月琨一驚,連忙怒斥道“月然!”。此刻還摸不着這少年性格,這月然便貿然接茬,只怕一不小心徒惹禍端。

黑暗中月然吐了吐舌頭,象是已經篤定面前的少年只是個孩子。

月琨急忙開口道,“你別聽小孩子胡說,這白虎你若是喜歡,我做主送一隻。麻煩你先把羣狼遣散了吧。”

方蘆一想光顧着說話了,沒在意還身在狼圈裡。此刻羣狼一隻只蹲坐,一動不動,彷彿只等着狼王命令。

“阿黃,把狼羣散了去吧。”

一聽到‘阿黃’這名字,月然忽然撲哧一聲笑了。

黃狼悠哉悠哉繞着衆人巡視了一圈,幾個少年連同其坐下的白虎微微顫抖,俱是噤若寒蟬,絲毫不敢作聲,任由黃狼溜過。

巡視過後,黃狼一聲長嘯,狼羣開始窸窸窣窣散去。

方蘆腳踩骨棒緩緩落下,道“你們爲何深夜出現在林子裡?”

青年月琨一躊躇道,“我們只是入山捕捉些妖獸,作爲族中成年之禮罷了。方纔休息時,竟聽聞狼王叫聲,便貿然來探,多虧遇到兄弟你……。”

方蘆回頭看了一眼黃狼,微微吃驚,心道“阿黃這一副狗樣,竟是狼王?”

衆人生起火來,圍着坐下,原本月族衆人坐下的幾隻白虎,此刻伏的老遠,不肯過來。

“鄙人月琨,不知兄弟貴姓?”月琨道。

“你方纔已經問過了,我姓方,叫方蘆。”

月琨微微尷尬。

這名字着實平淡,月琨甚至想不出什麼因由來誇耀,只好道。

“此番要多謝方兄了。方兄小小年紀便收伏狼王,當真了得啊。”

方蘆看到月琨投來的眼神之中帶着敬畏,尷尬道“嶽大哥,阿黃很平凡的,你定是高看它了。”

再次聽聞阿黃這名字,月琨、月然均側頭看那大黃狼,卻見它似懶狗一般臥在方蘆身旁,絲毫沒有了方纔羣狼之王的駭然氣勢。

“方蘆兄弟,你可別小看狼王,假以時日定是山林至尊一般的存在。”月琨嘆道。

“我能摸摸它嗎?”月然忽然道。

月琨嘆了口氣,急忙阻止。別看黃狼此刻溫順,方纔餘威未消,月然這傻丫頭竟然想去摸它。

“這是小妹月然,叫方大哥。”月琨介紹道。

“方大哥”,月然甜甜叫道。

方蘆忽然被一姑娘喚作大哥,心中開心的出奇。

“方蘆大哥,能不能讓我靠近了看看它。”月然一指狼王道。

月琨剛要喝止,方蘆已然點頭,道“你過來看吧。”

看到月琨心驚膽戰欲要阻止,方蘆接道“沒事,阿黃它不咬人的”。這話說的人畜無害,月琨心中卻是惡寒。

阿黃正閉眼假寐,月然看到褐黃皮毛,尖尖豎起的一隻耳朵,忍不住伸手摸它。

“月然!”月琨急忙喝止。狼王再怎麼一副狗樣,取了個狗的名字,它也是狼王啊,適才號令羣狼,此刻餘威未散,月然這傻姑娘竟然要伸手摸它,月琨如何放得下心來。

月然只好意猶未盡的坐了回來,一雙小眼睛盯的方蘆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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