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夫妻倆對視會心慌意亂,說出去沒有幾個人能相信。可是真的是這樣,就像當初還未論及婚嫁時,遮遮掩掩地一瞥,滿含着緊張和忐忑。他們戀愛的時間確切來說不長,總有情未到濃時戛然而止的感覺。今天倒像是中途續上了,說不出來的刺激甜蜜,因爲婚後還是獨立的兩個人,依然充滿了吸引力。

店員把糕點打好包,恭恭敬敬地雙手託送過來,臉上帶着虔誠的微笑:“先生您要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正好一個大頭。”

良宴的表情突然變得奇怪了,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臨要付賬了纔想起來,他的口袋裡永遠不裝錢,沒讓俞繞良跟着,他現在是一文不名。

他尷尬地看看南欽,沒等他開口她就知道了,“沒帶錢麼?”她參加晚宴,手袋裡也只有粉盒和口紅。真是生平第一次,兩個人爲錢發起了愁。大眼瞪小眼地望着對方,甚覺坍臺。

還好馮良宴的大名擺出來比現大洋值錢,他把他的證件出示給店員看,明明很彆扭,還要裝得大方得體,打掃一下嗓子從容道:“蛋糕我今天就拿走,明天再派人把錢送過來。”

人家得知他的身份,嚇都要嚇死了。搓着手一迭聲道是,“沒關係的,您只管拿走。不用您派人來,明天讓夥計去府上取也是可以的。”

賒了賬出來,兩個人都有種落迫的快樂。良宴穿着白襯衫,兩手提着蛋糕盒子,樣子像粵菜館裡送餐的服務生。南欽笑起來,上來接手,一人一個提着。騰出來的手無處安放,自然而然就牽到一塊兒去了。

良宴攥着那柔荑,心裡的暖意蒸騰。怎麼握都不好,在被窩裡輕輕的試探也只限於勾住小指,現在這樣,她醒着,柔順地倚在他身旁,他就有種**,把她搓圓捏扁,反正都是他的人。

他顛過來倒過去,南欽無奈地笑着,並不去阻止他。終於他找到個方式,不是大人牽孩子的手法,也不是十指交扣。他把她整個包裹住,完整地控制在他能夠監管的範圍,彷彿這樣才讓他覺得安心。

霧氣撲面而來,人陷在裡面變得平靜遲緩。時候快到午夜了,街頭冷清下來,只有偶爾的一串鈴聲划過去,是黃包車車把上的中式喇叭。他們的車離西餅屋不遠,其實認真走,十來步的距離就到了。可是兩個人一本正經地搓着步子,把一步分成兩步,憑空多出很多時間來。。

良宴偏過頭看南欽,“囡囡……”

南欽原本有乳名,只不過他喜歡這樣叫她。這是蘇白裡特有的一種愛稱,舌尖輕抵門牙,吐出來的字糯而軟。南欽的理解裡,只有孩子才被這樣稱呼。如果把成年人當成孩子,那就是無盡的寵溺了吧!

她嗯了聲,朝他靠攏一些。

良宴有點猶豫,想了又想才斟酌着同她提議,“你以後不要見寅初了好不好?我沒有別的意思,畢竟南葭和他離婚了,他也不再是你的姐夫,走得過近會惹人閒話。”

南欽心裡坦蕩,見不見都不重要。如果以前對寅初有好感,也是因爲太年輕不懂事。這麼多年過去了,除了偶爾的一點惆悵,現在已經沒有其他想法了。所以他這麼說,她很快就點頭答應了,“我不常出門,大約也沒有機會和他見面。”說完又低聲補了句,“你不高興,我不見他就是了。”

夫妻相處,只要有個人服軟,總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南欽的脾氣有時候很犟,但是大多時候是溫柔可人的。她生在官宦之家,父親又是讀書人,對女兒的教養也特別嚴苛。雖在外受了兩年西式教育,也沒能改變什麼,她骨子裡到底還是傳統的東方女人,這點和她姐姐南葭大不相同。

良宴一塊石頭落了地,前途一下子光明起來。握着她的手更攥緊些,萎頓了一年的精神彷彿一下子振奮,那種意氣風發從每個毛孔裡散發出來,歡喜得有點飄飄然了。

可惜太晚,如果天色再早些,他就把車開到海邊去。今天的婚宴吵吵嚷嚷讓她不安生,他知道她累,只得把那點浪漫的臆想剋制住了。讓她好好休息,等歇夠了,挑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帶她去看海上日出,也不失爲討好的手段吧!

南欽把蛋糕盒子放在膝頭上,就這樣小心翼翼保護着,回到陏園已經將近凌晨。

家裡的傭人卻搞不懂了,習慣了看他們爭執對壘,今天並肩進門來,眉梢眼角都含着三分笑意。先生殷勤地佈置餐具,和平時呼呼喝喝的作派大相徑庭。衆人掖手站着,彼此帶着不確定的笑,心裡猜測着也許雨過天晴,從此可以平安順利地生活了。

良宴把人都打發走,從盒子裡搬出一塊蛋糕來擱在她面前。難怪女人大多喜歡甜食,有時不單是喜歡口感,更多的是喜歡蛋糕表面無窮的想象。用奶油堆砌的一簇一簇的花紋像翻卷的雲和浪,即便中間只點綴一顆藍莓、一顆櫻桃,都讓人覺得無比的玲瓏可愛。他看着她挖掉蛋糕的一角,然後勺子橫掃過去,把那些摜奶油颳了個乾淨。剩下的蛋糕擺在碟子中央,光禿禿的有點寒酸,中間夾了果醬也挽救不了被丟棄的命運。

他托腮看她,視線調轉過去,眉毛挑起了半邊,“不吃了麼?”

她有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不太餓。”

他不聲不響地把她面前的盤子拉過來,慢慢的,一勺一勺地吃完了。

南欽很安然,她知道他不愛吃過甜的東西,她把奶油解決掉,他來吃底座的蛋糕,分工合作,相得益彰。說起來又不是窮人家,用不着這樣子節儉,可似乎唯有這樣才顯出家常的親切。南方管吃剩的叫下巴食,下巴食不是交情好到一定程度不能亂吃,只有最親的人之間纔可以。婚前是和父母親,婚後就是和另一半。夫妻間沒有那麼多的避諱,他懶得再拆封蛋糕邊上的油紙,直接吃她的,她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就像一些太太提醒匆忙出門的丈夫褲子拉鍊沒拉好一樣,夫妻可以直面很多隱晦的事,當然是在沒有隔閡的情況下。

不吵架,彼此心平氣和地相處,南欽已經忘記多久沒有這麼放鬆了。她打着呵欠上樓,他跟在身後,走在過道上她倒難爲情了。他們分房十個月,昨晚是她忘了鎖門才讓他闖進來,今天怎麼辦,還要收留他過夜麼?照理說和丈夫同牀沒什麼,可是他在外面不清不楚,她想起那些又覺得有點硌硬,一時難以接受,便停在門前拿背抵着門,輕聲道:“忙了一整天,時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他撐着腰站在她面前,臉上神色難斷。稍頓了下說:“你進去,我看着你。”

南欽推脫不得轉過身開門,剛擰開把手,他突然拉住她的胳膊,把她壓在了門框上。

“今晚我還睡這裡,好不好?”他氣喘吁吁找她的脣,手指順着她的腰線滑下去,把她緊緊勒向自己,“明天讓她們收拾大房間,那間婚房空得太久,上次我母親還在問,被我搪塞過去了。這麼下去總要露餡的,叫她知道我們生分了不好。”

因爲當初是極力爭取,哪怕現在搖搖欲墜,也要設法讓表面光鮮。南欽有片刻閃神,他糾纏上來,她避開了說不要。他卻不肯放棄,挾制住她兩手,順勢反剪到她背後去。

良宴現在亂成了一團麻,什麼都想不起來。**像沉睡的火山,不觸動尚且可以將就,一旦爆發就抵擋不住。他愛的這個女人十個月沒有讓他近身,他像個苦行僧一步一匍匐,現在她在他懷裡,他滿腦子就只剩要她。

南欽掙扎了兩下,最後還是屈服了。她也不想一直和他吵下去,要達成和解,這種事不可避免。他吻她,脣齒間還有糕點的芬芳。她聽他一遞一聲叫她“囡囡”,心裡最柔軟的部分被他佔領了。不管他的出身多輝煌,也不管他的軍銜有多高,他在感情方面霸道又幼稚。殘忍的幼稚,很多時候傷人傷己。

她撫他的後脖子,他新剃的頭,頭髮茬子短短的,扎人手心。他的脣緩緩移到她的下顎,她擡起頭,脖頸拉伸出一個綺麗的弧度。他把臉埋進她微敞的旗袍領口,一點一點細細的啄,然後將她打橫抱起來,放進蓬鬆的被褥間。

房間裡沒有點燈,門開着,走廊裡的光照進來,照亮了地毯上細密錦簇的花紋。那麼熱鬧的編織,一路延伸向黑暗裡,到那銅鑄的的牀腳下分散開,各奔東西。

牀是西式的,牀頭有金屬管子扭成的花紋,鋥亮的鍍金遇着光,倒映出無數扇小門。南欽不習慣這樣,捂着眼睛朝外指,“總要把門關好吧!”

良宴有些掃興,她一向中規中矩,要她豁出去,大概真的會要了她的命。反正她在他手掌心裡,他也不怕她跑到天上去。擰亮了檯燈把門闔上,屋裡蕩起一層淺黃色的光,她就坐在光暈下,偏着頭拆她鬢邊的珍珠髮夾。他靠過去,從她手裡接過夾子遠遠拋向梳妝檯。梳妝檯一角放着他的配槍,金屬片和槍管相撞,叮地一聲脆響,然後彈落到地上,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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