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劍高懸空中,偌大的良渚城沒人敢有絲毫異動。
隨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勿乞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漸漸的良渚城下響起了宛如海潮拍岸一般巨響,剛開始只是如絲如縷的紫氣逐漸從地下冒出,不斷涌入昆吾劍。等得一刻鐘後,簡直就是一百零八道狂飆從地下衝出,帶着令人耳聾的巨響衝進昆吾劍。
無法正視的強光從昆吾劍中噴出,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變成半透明,強光穿透了一些,那些藏身在虛空中打望這邊的良渚世家成員紛紛被逼得從虛空中顯身,無比狼狽的閉上了雙眼。
以良渚城爲中心,巨大的陣圖一副接一副的亮起,很快這些陣圖就組成了一座巨大的立體大陣將良渚牢牢困在正中。昆吾劍不需要勿乞的調動就自然而然的佔據了這座大陣最重要的一百零八個節點,不斷的吞吐地下涌出的龐大靈氣注入陣中,和大陣內越來越龐大的力量遙相呼應。
這座大陣就是良渚最核心的防護禁制,當日昊尊皇遇刺的那一夜,昊尊皇無法激活這座大陣自保殺敵,但是今天,在昆吾劍的牽引帶動下,大陣突然激發,而且殺意凜然,比昊尊皇控制大陣時憑空多了一份毀滅一切的可怕氣息。
這和控制大陣的方式有關。昊尊皇通過軒轅劍控制大陣,軒轅劍乃皇者之劍,講究的是以浩浩之氣震懾八方。而昆吾劍是殺伐之氣,強力的殺戮纔是昆吾劍的真實面目,故而激發的大陣也帶上了一股凌厲的殺意。
當整個大陣都被調動起來,昆吾劍中積蓄的力量已經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時,被昆吾劍反饋回來的龐大靈氣撐得麪皮發紫的勿乞厲聲喝道:“速速放回陽山王,否則……”
一道劍影閃過,無鑄劍氣化爲一條青龍轟然落下,良渚的東城門在震天的龍吟聲中化爲灰燼。以勿乞如今的修爲無法控制這座大陣,他也沒辦法將大陣內龐大的力量引入體內化爲自身的力量,這需要人皇一脈世代相傳的秘法驅動才能容納大陣中的恐怖力量,當大陣蓄勢到了一個極限,勿乞控制不住大陣,就只能讓讓大陣自如的傾瀉多餘的力量。
良渚的東門就變成了勿乞減輕自身壓力的犧牲品,長有十幾裡密佈了無數禁制的一段城牆就這麼化爲烏有。自良渚建城以來就沒有傷損過一磚一瓦的城池,今日終於被勿乞破了不壞金身。
虛空中無數大虞世家中人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他們驚駭的相互看了一眼,數十座通天塔同時裂開虛空向良渚城內狂奔而去。
過了將近一盞茶的時間,孤身一人面容略帶憔悴之色的陽山王緩步來到了變成了一座大坑的良渚東門。他眼眸中帶着一絲笑意,麪皮紋絲不動的乾巴巴的喝道:“都在胡鬧些什麼?啊?良渚的城門都被你們給砸了,你們有出息了麼?還不放開大陣滾進來!”
略微頓了頓,陽山王厲聲喝道:“知不知道你們犯了多大的罪過?太子差點被你們嚇死你們知道不知道?”
陽山王雖然是在呵斥勿乞和姬岱,但是他的語氣中的笑意任是一個傻子都能聽得出來。尤其是他話裡面那句‘太子’很是用力着重讀,差點被嚇死那幾個字更是一個字一個字的拖長了音調讀出來。幸災樂禍之意根本都不用掩飾,陽山王就是在幸災樂禍。
昆吾劍啊,軒轅聖皇怎麼就把昆吾劍賜給了勿乞這小子?陽山王現在五臟六腑都歡樂得在打轉兒,有昆吾劍當面,看你們這幫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傲然揹着手,陽山王朝勿乞點了點頭輕喝道:“將大軍留在外面,唔,東南西北四座城門都紮上大營吧,東海王,還有姬岱,隨本王進來!”
勿乞乾咳了一聲,他手一比劃,玄陰星辰塔呼嘯而起,四方塔門轟然敞開,大隊大隊全副武裝雄壯異常的士卒騎着各色兇獸、駕馭着各色大型戰具從玄陰星辰塔內狂奔而出。來自東海的三十六鎮,每鎮近百萬士卒在黃俍等東海將領的呼喝聲中迅速在良渚四座城門外紮下了大營。
必須要說,勿乞在東海這兩年經營得很不錯,有了無窮無盡的靈氣,又有他不惜耗費精氣將時間瘋狂加速,東海的士卒不僅人數衆多,而且修爲都很是驚人。基本上東海的軍官都是一元盤古天境界,普通士卒最弱的都是太始盤古天境七星乃至八星以上的修爲。
隨着這些士卒涌出玄陰星辰塔的,還有數以十萬計的祭司。這些祭司袖口有三成刺繡着刺眼的金晃晃的太陽紋章,其他七成都是銀閃閃的彎月紋章。
目睹這一切的良渚各世家心裡都不由得一沉,勿乞麾下的實力實在太驚人。雖然東海似乎缺少了一些頂級的作戰力量,但是僅僅從常規軍力上而言,勿乞如今展現出來的士卒和祭司基本上就比得上十幾個良渚最古老的家族的全部軍力。
一些心中懷着其他念頭的世家之人不由得在心裡怒罵,良渚的世家在人皇的眼皮底下,徵收一隊私兵護衛都是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放肆的擴張自己的軍力,但是勿乞這個在大虞沒什麼根基的幸運兒,他怎麼就敢徵集數量如此龐大的軍隊?
大隊大隊的東海士卒在良渚城外招搖而過,他們故意將地面跺得山響,故意在按紮營寨的時候將那些鐵樁之類砸得宛如雷霆爆發,噪音震得良渚內煙塵喧天,遠近那些世家之人的臉色都變得極其難看。
傳統守舊的大虞貴族中,何曾有過勿乞這種驕橫無禮之人?
陽山王滿臉是笑,好似根本沒注意到那些人怪異的目光。他帶着勿乞一行人大步向皇宮方向行去,沿途各處宅邸的上空都有人懸浮在半空中,靜靜的看着陽山王他們一行人。
大虞的臣子都知道勿乞算是陽山王這一脈的人,畢竟勿乞是在當年的暘丘王姬嶴手下發跡的。如今姬嶴已經接替了衛山王的封爵執掌有熊軍,而勿乞也封爵東海王,奉昊尊皇之命在東海訓練新軍。
今日看來,短短兩年不到的功夫,勿乞在東海可是鬧出了一番大動靜,真虧了他怎麼練出了這麼一支雄兵。這還只是勿乞一人麾下的兵力,還有一個姬嶴帶領的有熊軍沒趕到呢。等有熊軍趕到了良渚城外,到時候又該做何選擇?
就在無數複雜的目光中,勿乞一行人進了大虞皇宮,踏上了燭龍山,走進了已經是人聲鼎沸的朝議大殿。
信山王身穿黑色長袍,在一羣宗室王爺和文武大臣的簇擁下站在平日裡昊尊皇的寶座下,正怒視這邊。眼看勿乞進了大殿,信山王立刻放聲呵斥道:“來人,將這狂妄逆徒拿下!來人,傳令削去東海王爵位貶爲黎民,將東海一脈所有文武大臣貶爲罪民,全部流放去極北之地。”
陽山王低聲咕噥道:“鬧,大膽的鬧,已經撕破了臉,就放手鬧吧!”
揹着手,陽山王施施然走到了大殿中另外一堆人前列站定。這一堆人也都是身穿王爵袍色,身後之人大部分都是頂盔束甲的武將裝扮,顯然是親近、支持陽山王的人。
除了信山王這一派人,除了陽山王這一堆人,大殿內還凌亂的站着另外好幾股顯然自成勢力的人物。這些人當中基本上都有身穿大虞親王袍色的人存在,他們身後的人有多有少,但是看他們的舉止氣度,全部都是良渚的宗室或者世家豪門的代表。
聽到信山王那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聲,一隊牛高馬大的龍伯國人大步向勿乞這邊跑了過來。
勿乞冷笑一聲,他隨手拔出一柄昆吾劍重重的往地上一插,鏗鏘巨響聲中勿乞厲聲喝道:“誰敢拿我?誰敢削去我的爵位?信山王是吧?你不過是自封的太子,你還不是大虞人皇,你有什麼資格剝奪我的爵位判定我的罪名?”
那些龍伯國人看到勿乞手上的昆吾劍一個個就好似見鬼一般,他們猶豫了一陣,步伐沉重的向後退卻。
信山王勃然大怒,他剛要開口訓斥勿乞,就聽勿乞厲聲高呼道:“莫非就憑你手上掌握的兵馬大權麼?就憑你手中掌控的飛熊軍麼?哈,若是說誰的兵馬多,誰的拳頭大誰就能決定人皇大位歸屬,那勿乞將東海全部大軍調來良渚,和信山王你分一個生死如何?”
用力揉了揉指頭,勿乞望着臉色難看的信山王笑道:“或者,你我公平決鬥?若是你死了,皇位自然和你沒關係。若是我死了,東海大軍立刻退出有熊原,心甘情願奉你爲人皇如何?”
大殿內靜悄悄的沒人說話,所有人都目光閃爍的望着信山王。
信山王沉默了許久纔有點結結巴巴的說道:“大膽,你剛剛在城外襲殺……”
勿乞再一次打斷了信山王的話,他厲聲喝道:“廢話少說,今日當着大虞衆多宗室臣公之面,我要彈劾信山王不孝忤逆之大罪!”
信山王差點沒跳了起來,他大叫道:“胡說,本王哪裡有不孝忤逆?”
勿乞冷笑着指向信山王怒吼道:“你沒有麼?陛下屍骨何在?陛下爲何人所殺?你身爲陛下如今最年長的皇子,不思查出真兇爲陛下報仇,反而糾結於人皇寶座,你不是不孝忤逆又是什麼?”
怒罵了幾句,勿乞突然淚流滿面痛哭流涕道:“陛下啊,你死得好慘啊,屍骨無存不說,您的皇子只顧着爭奪皇位,滿朝文武大臣只顧着擁護新皇爭權奪利,你死得好生不值,好生冤枉!”
勿乞這一嗓子哭號出來,他身後的六國中人和其他東海臣屬全部打了個寒戰。
但是勿乞這一嗓子號叫出來,大殿內的大虞文武全傻眼了,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無一人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