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師傅說的對，這孩子送來的那天晚上正是我值班。當時她流了好多的血，不知是哪個懂醫理的人當時給她止了血。本着救死扶傷，治病救人的準則，我們立刻就對她實施了搶救。後來才發現她的衣袋裡揣了好幾十塊錢。就是沒有這些錢，我們也會全力搶救她的生命。”主治大夫停頓了一會兒又接着說到。
”原本以爲她的家就住在市區，中途她清醒了一小會兒。我們這才知道她家是鎮子上的，當時我們也問了是誰把她捅了一刀。她當時就想不起來了，只是驚恐的尖叫着。手術的需要，我們又問了她的家人，什麼時間能來？她才告訴我們，她有個舅舅在市區上班。”
”大夫，她多久能記起來當時的情況？”肖主任問了一句。
”這種情況因人而異，等她的傷勢稍有好轉還不能恢復記憶。我們會會同神經科的醫生，再給她做一遍全面的檢查。如果你們是單位派來護理她的人，最好暫時不要詢問她當時的情況。”
”大夫，我們是單位外調的人。”肖主任毫無感情的說着。主治大夫神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叫住隨同的護士離開了病房。
”徐師傅，我們是在這裡等還是先回單位說明情況？”
”派出所那邊有什麼進展？”徐師傅沒表態，問起了別的。
”有點兒眉目，醫院對面的水果商店裡，打更的半夜起來上廁所，看到有一道流星飛進了醫院。馬路對面的三層樓房裡，有戶兩口子半夜吵架，看見有團水霧衝進了醫院。還有一個在大樹下避雨的醉漢，看見了一隻大鳥從醫院裡飛出來，又架起了一道流星衝上了大馬路。”
”什麼亂七八糟的，這說的趕上靈異事件了。能從鎮上跑到市區醫院有幾十裡地。除了馬車再就是汽車，明天我們倆再去長途車站問問。怎麼又是流星又是雨霧，就這樣派出所也能跟你說有眉目了。
”徐師傅，我在當地派出所也是這麼說的。他們說已經做了詳細的尋訪瞭解，長途車站他們也去過了。那個時間裡已經沒有長途車了。而且所有的車輛也沒有外出的記錄。如果是馬車又不太可能。那天晚上可是瓢潑大雨，能瞭解到這麼多情況，已經是公安的同志努力的結果。”
”那怎麼辦？我們這不是白來一趟嗎？”
”徐師傅，我建議咱倆還是回去吧。然後讓服裝廠派個女工來陪護她，等她恢復了記憶，也能第一時間知道具體的情況。”
”行，還是你們年輕人處理事情果斷。我倆還得等一會兒，她舅媽回去給孩子做飯了。”
”徐師傅，我們是來外調的，不是來做護理員的。這裡有大夫和護士呢。跑了一天腿都溜細了，我倆還是回招待所吧。晚上早點休息，明天坐最早的長途車回單位。”
”也好，我們去跟大夫和護士說一聲就走。”徐師傅說着就走出了病房。
”陳美麗，剛纔我聽護士說你跟徐師傅聊了一會兒，你是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嗎？被捅了一刀很疼吧，你就真的忘記了捅你的人。還有送你來醫院的人是誰？人家等於救了你的命，理應得到表揚。你就這麼沒良心埋沒一個好人嗎？”看到徐師傅走出了病房，肖主任看着病牀上的陳美麗冷冷的說到。
”啊！啊！”躺在牀上的陳美麗，驚恐的看着給自己做了幾天領導的肖主任。眼睛裡滾落大顆大顆 的淚珠。然後就尖叫起來。嚇得肖主任立馬退出了病房。徐師傅眼光冷漠的看着她一眼，嘆着氣過去找大夫和護士了。
又是新的一天了。彩雲昨晚回到自家鎮上的房子跟三哥說了一會兒話，三哥在屋子裡叮叮噹噹的做晚飯。不時的問小妹幾句。而彩雲早就離開了鎮上的房子，踏着夜色回到了屯子裡。
小哥林根和大哥林嶺都在防洪抗澇的前線。秀雲姐回了孃家，二哥住在大哥的院子裡。春芽早就被花瓶媽哄睡了。
所以彩雲回來跟爸媽說了什麼？又在家裡做了什麼？不但自家的人不知道，就是屯子裡也沒人看見。
半夜時分彩雲又回到鋪子裡，是從鋪子後牆的窗戶回來的。
”小妹，事情都辦妥了。鍋裡還給你留着飯呢。”三哥林海輕聲的問了一句。
”別開燈，我在家吃過了。都說你不用等我，明天還要上班呢。”
”說的啥話，你出去做那麼重要的事情，三哥這心得多大，還能睡得着覺。小妹，三哥覺得好刺激呢。這跟搞地下工作差不多呀。”
”三哥，冷靜，慎言，我們家出身本來就不好，萬事都要小心謹慎。趕緊睡覺，你不困我都困了。”彩雲說着關好了後窗戶，插上了裡屋的門。
”睡覺，好興奮呢。”林海嘀咕着上牀睡覺了。裡屋的彩雲心思轉念進了自己的公主府。
彩雲又是新工人中第一個來的，幾個老師傅照常已經在屋子裡學習了。
”彩雲，你眼神好今天你來讀書。不認識的字再問我們。”李師傅把書本遞到了彩雲手上說。
”好的，我慢點讀，一邊讀一邊做筆記。”
”等等我們，這還沒到七點半呢。你們學習上了周領導就該說我們遲到了。”小蘭她們三個也在這個時候走進了車間。
”今天你們三個沒遲到，但是也要向老師傅和林彩雲學習。不能總踩着點兒來上班。”
”是，周領導。”
”今天的工作安排和昨天一樣。谷師傅和小劉還是去昨天那個單位。鎮裡下達了最新指示，要在國慶節進行戲曲匯演。他們那邊也要製作幾套演出服，你們過去的時候，把鎮劇團的成裝圖紙帶過去。他們選好了你們再測量尺寸。不管工作做完沒有，下午都必須回到廠子。”
”周領導，如果演出服的數量不大。我們半天能測量完，下午回來開會嗎？”
”谷師傅，下午的會很重要。不該問的就別問。”周領導撂下臉子說。
看着他走出了車間，劉姐不禁小聲嘀咕了一句。
”老了老了還多嘴，挨狗屁呲了吧。”
”你比他還多嘴，該幹什麼都幹什麼去吧。”李師傅教訓了一句。
”李師傅，我們什麼都不會往外說的。”小蘭也小聲的說了一句。
”彩雲，收拾收拾跟我去加工車間。今天你就不用上手了，在旁邊指導他們做褲子就行。”李師傅囑咐了彩雲一句。
”老李，樣品室我們昨天已經規整好了。今天干什麼？”趙師傅問到。
”沒事兒就在車間帶着你徒弟學習。學政治學知識，叫你們閒着還不好啊？”
”明白了，老李。”
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場運動搞得人人自危。多餘的話都不敢說了。也都在心裡好奇，下午又開什麼會？
”還沒到下午，彩雲就被李師傅叫了出來。
”師傅，你外調回來啦？你走的這兩天我一直跟着劉姐，後來又跟着李師傅學習了很多東西呢。你是不是要考考我啊？”彩雲看見徐師傅就是心裡一驚。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徐師傅不可能一回來就找自己。也就大大方方的跟師傅撒嬌着說話。
”行啊，那我就考考你。”
”師傅，我都能熟練的獨立做一條褲子了。”彩雲跟着徐師傅一邊往車間外走，一邊說着。
”能做條褲子就驕傲啦。丫頭，陳美麗的事情你參與了吧。”徐師傅板着臉說了一句，又壓低了聲音說着。
”師傅，是她說的？”
”她沒說，是我說的她默許的。孩子，這件事打死你都不能承認，她那邊也裝着自己失憶了。她也是爲了保護你啊。”
”師傅，外調是你和肖主任去的，這件事會不會連累你？”
”傻孩子，師傅不怕。記住，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承認你是知情者，你救了她。否則就前功盡棄，永遠都沒有正義戰勝邪惡的那一天。”
”師傅我明白了，什麼時間你教教我做上衣唄。”彩雲忽然大聲的說了一句，與此同時也想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那兩位師傅，這廠子裡有衛生所嗎？我有個同伴幹活不小心閃了腰，我雖然懂得醫術，可手邊沒有藥品。”
彩雲和李師傅回頭一看，原來是秦大夫在說話。她身後跟着一個監督他們的人，也帶着紅袖標。
”你回去，做錯事的時候怎麼不這麼嬌氣？能叫你給他看病已經是我們仁至義盡了，衛生所就是有藥品也不會給你們吃。”後面的紅袖標兇巴巴的說着。
”哎，他們身體好了才能更好的接受教育改造。”徐師傅同情的說到。
”你倆去個人跟着她，小心她別搞破壞。”紅袖標看着彩雲和徐師傅說到。
”徒弟，你監督她去吧。我還要去培訓室佈置會場。記住師傅的話，做個朝氣蓬勃的好青年。認真的學習政治要求思想進步。”
”師傅，我一定會努力學習的，不會叫師傅失望。”彩雲說着就走在秦大夫的後面，奔着衛生所的方向。
”你就是莫老說的林彩雲？”走在前面的秦大夫忽然問到。
”是，你就是秦大夫。”
”我是無辜的，我並沒有給老首長下毒。”
”我知道，否則我師傅也不會跟你說我的事。”
”關於你的事莫老什麼都沒說，只是叫我有困難的時候找你。臨來的路上我才知道自己懷孕了，這麼高強的勞動我擔心保不住肚裡的孩子。這也是我的第一個孩子。彩雲姑娘你幫幫我。另外，我聽力超好，你不用離我太近。”
”你也肯定我能聽到你說話嗎？”
”能，莫老跟老首長說到你的時候，曾經說過你有功夫在身。你放心，他們都是好人，我什麼都不會說。”
”我信你，即便你說了，也沒有人會相信，也不會對你的處境有所幫助。你肚子裡的孩子，我會盡力幫你保住。”
”謝謝你。”
兩個人一前一後就走到了衛生所。彩雲一直在後面監督着秦大夫。秦大夫在衛生所拿了一盒紅藥，走出來路過彩雲身邊。一粒看着不起眼的藥丸子就到了秦大夫的手中。兩人錯開了幾步，彩雲才低聲說到。
”吃了它。有機會我再給你。”
前面的秦大夫片刻後咳嗽了幾聲，她抹抹嘴巴，藥丸子就送進了口中。出於醫生的本能她知道這是不可多得的好藥。幾天的愁雲散去了，她相信冤屈只是暫時的。她也感激林彩雲這個時候的仗義相幫。
對莫老和老首長本就敬重，此時又多了一份忠誠。
把秦大夫送到了幹活的地方，彩雲就離開了。
”行，這個林彩雲別看出身不好，思想覺悟還是蠻高的。自始至終她都沒和那個女人說過一句話。”二樓的辦公室裡，陳主任看着樓下說。後面的劉廠長，保衛科長武輝不置可否。
”我們來研究研究肖主任和徐師傅帶回來的消息。”陳主任陰沉着臉重新坐下來說到。
”有什麼好研究的？徐老頭就是個老油條，不分立場的同情心氾濫。組織上有必要找他談談。”
”武輝，在這個問題上請你迴避。下午開完會我找他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