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幹部,不用這麼客氣。聽說玉霞能調到市裡來上班,都是你給辦的。可見你年輕有爲有大好的前程。都不是外人,我們坐在這裡就好。那麼多賓客等着你們的,你們繼續。”鄭姐畢竟見過世面,客氣老道的說着。
“鄭姐,真有點對不住了。以後你們再來市裡,我請你們吃飯。”新郎官兒裝着很真誠的說到,有幾分真心就不知道了。
孃家這一桌點菸敬酒進行的很沉悶,新郎官倒是微笑的面面俱到。李玉霞卻是心不在焉,慌亂的劃了幾根火柴,也沒有點着煙。
“侄女兒,我們都是孃家人。這老理兒就免了吧,叔叔祝你們以後生活的幸福美滿。”李玉霞的叔叔說着自己劃了根火柴把煙點着了,又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就是,以後都是實在親戚了。你們倆去招呼別的客人吧。”李玉霞的二姨也跟着說。她看見自己的外甥女兒找的男人,心裡就堵的慌。
“侄女女婿,姑姑祝你們白頭偕老,美滿幸福。”
“是啊李玉霞,我們倆都在市裡上班,以後見面的機會常有。我倆可是一個學校一個班一個單位裡出來的,我倆的友誼可要延續下去。”陳美麗滿臉笑容的對李玉霞說道。
“當然,同學之間的友誼最純真。真的謝謝你們來參加我的婚禮。”李玉霞強顏歡笑的說着。
“漂亮的阿姨,你真是大夫嗎?剛纔奶奶跟我說,莫老中醫可出名了。奶奶還問我,你會不會給人鍼灸?”於幹部和李玉霞已經準備走了,偏偏小女孩拉住了彩雲的手說着話。
“妞妞,阿姨會給人鍼灸。可阿姨的師傅莫老中醫不在市裡,阿姨就不敢自己給別人鍼灸。阿姨也不是大夫,阿姨跟你媽一樣是個工人。”彩雲很有耐心的跟小女孩說。她纔不想李玉霞這麼快的就離開這張桌子,看得出來李玉霞心裡已經慌亂至極。這可比一棒子打死她還要叫人開心。
“妞妞,等爸媽給客人點菸敬酒完了,再帶你來跟漂亮阿姨說話好不好?”李玉霞也特別有耐心的跟妞妞說道。
“我纔不跟後媽說話呢。爸爸,我可以帶漂亮阿姨去奶奶那邊嗎?”
“當然不可以了,等以後咱們叫漂亮阿姨來家裡做客,再叫奶奶過來。”李玉霞急忙阻攔道。
“壞後媽,破後媽。”
“好了。林主任,我媽她腰腿疼好幾年了,想找莫老中醫給瞧瞧也說不上話。等以後你師傅到市裡來,拜託你給說說。”於幹部呵斥了一句,又微笑的討好的對彩雲說道。
“於幹部,您千萬別客氣。舉手之勞的事何談拜託!只是我師傅現在省城,什麼時間能回來我也不知道。”
“我媽那是老毛病了也不着急。莫老中醫的事就拜託林主任了給牽個線。診金的事不會叫林主任爲難。”
“行,如果我師傅先來了市裡,就叫李玉霞跟陳美麗說一聲。如果不是我實在走不開,我就一定來市裡一趟。想必你們也應該知道我師父封針了,他現在給人鍼灸看病,通常情況下都要帶上我。不怕於幹部笑話,師傅不在旁邊指導,我還真不敢輕易給人鍼灸。”
於幹部終於領着李玉霞去別的桌點菸敬酒了。看到李玉霞虛浮的腳步,叔叔姑姑二姨的眼光充滿了疑惑。看得出來,李玉霞因爲這三個人的到來而變得反常了。李玉霞在服裝廠出了事兒,雖然他們不十分清楚。就通過剛纔的事情,他們也就多少看出來兩個年輕的姑娘跟李玉霞的關係未必好。而那個鄭姐來參加李玉霞的婚禮,也不單純的是爲了祝賀。
李玉霞的嬸嬸和二姨低聲的交談着。
“小林應該就是給我家鄰居鍼灸治好病的那個人。這姑娘本事大了,聽說我家鄰居吃了她的藥又懷孕了。”
“你家鄰居不是有個親戚也在服裝廠上班嗎?還沒看出來呀,人家就是不想給那個老太太看病。跟咱家玉霞的關係也不是那麼好。”
“好不好的說不準,人家來參加婚禮就是情分。玉霞這孩子也不知怎麼了,慌慌張張的真丟人。”
“別說了,好歹都是咱的晚輩。”
“唉!”兩個女人一起嘆氣了。
“你這是怎麼了?慌慌張張毛毛糙糙,這不是給我丟人嗎。她們跟你有仇?還是你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裡攥着。自從見了你原來的工友,你就變得不對勁了。”彩雲正聽着這桌姑姑和二姨的嘀咕,又聽到那邊於幹部和李玉霞的對話。
“她爸,你想哪去了?跟我有仇還能參加我的婚禮,只不過是我自己臉皮兒薄。”李玉霞心虛的辯解着。
“你啥意思?覺得我拿不出手配不上你長得好看。”
“我怎麼會那麼想。只是,只是我們年齡差不多,我卻給人當了後媽。怕他們回去講究我。服裝廠幾乎都是女工,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
“你後悔了?你可別忘了你想上吊是我救了你,跟了我也不是我強迫你的。把你調到市裡上班,花的錢比我們結婚都多。雖然你們都是同齡人,可你早就不是大姑娘了。你要是敢像以前一樣不檢點,還有對妞妞不好,別怪我對你不客氣。給我整個笑模樣出來,別叫我在你孃家人面前叫你下不來臺。”男人兇巴巴的說着,李玉霞唯唯諾諾的笑了。卻是笑的比哭還要難看。
那邊鬧鬧哄哄的,又開始敬酒點菸了。彩雲這桌人多孩子多,彩雲和陳美麗沒有心思吃東西。來這裡可不是給李玉霞長臉的。
鄭姐顯然想把兩元錢吃回去點,卻是爭不過那幾個孩子。這婚禮參加的真沒意思。看李玉霞那個樣子肯定說了不算。想要巴結那個於幹部,到現在也不知道他是多大的幹部。
而李玉霞的那幾個孃家親戚,也不想繼續在這裡被人冷落。
“白瞎了五塊錢,還以爲找了一個二婚的,你侄女兒能當家作主呢。”嬸嬸心疼錢了。
“錢已經花出去了,你還能要回來呀?早知道就不過來丟人了。”叔叔又倒了一杯酒說。
“唉,後媽難當。老太太再摻和幾句,咱家玉霞的日子不好過啊。”
“你打住吧,就你侄女還能找啥樣的?不管怎麼說,人家把她調到了市裡。過個幾年風言風語沒了,大舅哥那邊也能舒心點。”姑姑和姑父也無奈的說着。
“唉!“二姨二姨夫兩口子只有嘆氣的份兒了。
“彩雲,美麗。我們也該回去了。”鄭姐看着被幾個孩子扒拉過的菜盤子,撂下筷子說道。
“好啊,我們心思盡到了。看玉霞那個樣子叫人心裡不好受。”彩雲憂心忡忡的說道。
“那我們也不能這麼就走啊,怎麼的也該跟李玉霞道個別。要不然這麼多人會說我們不懂禮節了。”陳美麗可不想就這麼放過李玉霞,她還想再加一把火。
“你們倆都在市裡上班,以後見到面再解釋吧。新郎新娘正在給客人點菸敬酒不好被打斷哪。”彩雲猶豫了一句,說完看着鄭姐。鄭姐還真是一個合格的隊友,急忙接過話來說。
“美麗說的對,我們是真心誠意的來賀喜。不告而別不是給李玉霞落面子嗎?過去打聲招呼是應該的,方便的話再囑咐囑咐她幾句。”
“鄭姐懂得就是比我們多,看那個小女孩兒可不怎麼接受李玉霞。我都是被幾個哥哥寵着長大的,我去給她出出主意。”彩雲恍然大悟地附和着。
“那我們幾個就先走了,下午我和彩雲想去公園逛逛。”陳美麗看到李玉霞孃家的親戚說。
“沒事兒。我們可走不了,走了可就真給玉霞丟了面子。唉!”姑姑無可奈何了。
新郎和新娘剛敬完一桌子的酒,鄭姐帶着彩雲和陳美麗就過來了。
“玉霞,我們幾個就先回去了。再一次恭喜你呀。”
“鄭大姐,不知道你們要來。要不就安排到我們廠領導那一桌。也不知道你們吃好喝好沒,等以後有機會我單獨請你們。”李玉霞又慌亂起來,於幹部滿面笑容的說着。
“你太客氣了,我們可以和李玉霞單獨說幾句話嗎?”陳美麗笑呵呵的看着於幹部一副徵求的口吻。
“應該的。玉霞,去送送你以前的工友。鄭大姐,你常到紡織廠出差。紡織廠每年的訂貨會你也有參加,我這裡也有點小事兒想求求你。”
“於幹部,啥求不求的,就衝玉霞的面子。你的事兒鄭大姐一定想辦法給你辦好。”鄭姐的虛榮心又上來了,急忙滿口應承道。
於是,鄭大姐和於幹部落在後面,說着他們的事。彩雲和陳美麗一左一右,伴着李玉霞向飯店外面走去。
“陳美麗,當日我也是被脅迫的。我也是受害者,你就不能放我一馬嗎?”走出飯店的大門,李玉霞回頭看了一眼急忙說道。
“李玉霞,被捅了一刀的人是我。嚇唬我,對我拳打腳踢也有你的份兒。你現在說自己是受害者或許別人信,反正我不相信。當日你在保衛科辦公室,我可沒聽到你的反抗聲。廠辦領導找我瞭解情況的時候,我還替你遮掩,說聽到了你的驚叫聲。你還有臉說同學的友誼最牢靠,狗屁的友誼。我護着你,你卻跟武輝一起害我。如果我不是命大得貴人相救,你現在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我應該現在就捅你一刀,叫你也嚐嚐縫腸子縫肚皮的痛苦。”
“陳美麗,我不過跟你一樣大的小姑娘。如果我不順從他,我就會因爲偷圖紙被服裝廠開除。我以爲你也膽子小,會說對我不利的話。我也後悔了,我也得到了報應。被武輝的老婆打的流了產,又被嚇得不敢在服裝廠呆着。想逛逛市裡就上吊自殺。卻被老於給救了,嫁給他,給他女兒當後媽。我也是心不甘情不願,但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李玉霞可憐兮兮的說着,還真有幾分叫人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