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再說一遍?”
顏恕的眼珠子瞪得幾乎快迸出眼眶,那麼完美的一張臉此刻也變得有如夜叉。他惡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御醫,要不是修澤一直緊緊抓住他,他一定會跑過去打破御醫的頭。
年邁的御醫一臉驚異。他爲魔都服務多年,什麼疑難雜症沒有見過,會診出這樣的結論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
“你這個庸醫。”顏恕大吼,指着御醫,抖着手指,“你居然說我……說我……”他簡直說不下去。
被人叫做庸醫,老御醫也不高興了。雖然不敢置信,但除了相信自己的醫術,他沒有第二條路可選,他豁出去的對站在一旁緊緊抓住顏恕,臉上也一片呆滯的修澤道:“啓稟魔君,微臣也覺得不可思議,秋大人的脈相十分奇特,沉而不浮,緩中帶急,溫而不躁,弱而不虛,分明是喜脈,臣不知道哪裡出錯,但一診再診,全是一個結果。魔君如若不相信,那就殺了微臣吧。”
“你還說。”顏恕尖叫,“我是男人啊,是男人,你聽到沒有,你這庸醫,連這麼荒謬的診斷也敢說出口。”
御醫看了他一眼,固執地道:“老臣的診斷就是如此,秋大人要是不相信,儘管找別人來診好了。”
“你……”
顏恕又想衝上去,修澤卻緊緊的摟住他的腰,制止他的衝動,問御醫道:“據御醫的診斷,顏懷孕多長時間了?”
“什麼?”顏恕怒瞪修澤,“我沒有懷孕。”
“據老臣的診斷,秋大人已經懷有二個多月的身孕了。”御醫誠實地問答。
“兩個多月?”修澤沉吟了一會,點頭,看向御醫,道:“嗯,讓御膳房合理安排膳食,該怎麼做御醫你應該是很清楚的了。”
“臣明白。”御醫點頭。
“那你可以下去了。”
“臣告退。”
“你站住。”顏恕跳腳,“庸醫,你給我站住,不準走,你敢隨便說我懷孕,我一個大男人會懷孕,我跟你沒完。”
御醫也被他吵得惱了,魔君雖然寵愛他,可畢竟還只是個內侍,尊一聲秋大人,也是看在魔君面子上,雖然他懷了魔君的孩子,說不定母(?)憑子貴,但自己也是活了一大把年紀了,也就不怕死了,顏恕這樣侮辱他的醫術,確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所以他也不顧魔君還在這裡,冷冷地丟下一句:“秋大人還是先弄清自己的性別再來懷疑老臣的診斷。”
依他看,長得這麼禍國殃民的人,多半是個連自己性別也弄不清的糊塗蟲。
“你這庸醫……”顏恕被他氣得話也說不出來了。
御醫不理顏恕,徑直退下了。
“顏……”修澤轉過顏恕的身子,低下頭,輕抵着他的額頭,雙目裡飽含着激動的情緒,“御醫是不會診錯的,他是我們魔界最好的大夫。”
顏恕倒抽一口氣,“連你也相信那個庸醫的診斷,我一個大男人怎麼可能懷孕?”
“你是不會懷孕,但你保證‘她’也不會嗎?”修澤看着顏恕,“也許是你第一次變成女人的那夜有的。”
顏恕大受打擊,“不可能,‘她’不可能會懷孕的。”他搖頭,“我是以男人爲主體幻化成人的,女人的形態只是可有可無的附屬品,已經喪失了生育的能力啊。”
“但是你現在懷孕了,二個多月了,你做何解釋?”修澤摟緊他。
顏恕啞口無言。用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心裡亂糟糟,不自覺的偎緊修澤,抖個不停。
“不要擔心,不會有事的,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修澤安慰他。
顏恕還是緊張得不行,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會生孩子,再說……再說土龍是怎麼生育的呢?他根本就不知道啊。
修澤摟着顏恕,心裡也嘀咕不已。他也不敢相信,顏恕不但是雌雄同體,還會生孩子,又能當男人,又能當女人。想到變成女人時的顏恕,那種絕然不同的風情以及那種身爲男子絕不可能有的熱情和溫柔,他突然有一種說不出口又下流無恥的竊喜。“顏,爲什麼你會是雌雄同體的呢?”他仍然以爲顏恕是那種黃色有殼的小蟲子。
“所有土龍都是這樣的啊。”顏恕白了他一眼,沒好聲氣地道:“我已經算是好的了,至少你看到我還是個人形,總好過在地上爬的吧。”
修澤覺得有什麼不對勁,“顏,據我所知土龍是在地上跳的吧,而且沒聽說它們是雌雄同體的啊。”
“修澤,你在諷刺我啊。”顏恕惱怒道:“你纔是跳來跳去的,土龍當然都一樣的,我難道還會不清楚嗎?”
“難道我和你說的土龍……”修澤小心翼翼地道:“不一樣?”
顏恕雙眼狠狠盯着修澤,反正修澤也已經知道了,也就沒什麼好瞞的。但他討厭他老是提個不停。他語氣惡劣道:“什麼不一樣,你說的是什麼?”
“土龍不是那種長着黃色的小殼,會彈跳,會鑽土的那種小蟲嗎?”修澤不解道。
“什麼?”顏恕牙咬咬的,“土龍又稱地龍,俗名蚯蚓,怎麼樣,我就是條蚯蚓,纔不是什麼會跳的小蟲。我就是那種醜不拉嘰,只會在土裡鑽來鑽去的蚯蚓,怎麼樣,你滿意了吧。”
修澤一愣,想到蚯蚓,腦袋裡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顏恕見修澤呆呆的,好像不能接受似的。不由更生氣了,他能接受自己是一隻小蟲,卻不能接受自己是一條蚯蚓,又不是他自己想做蚯蚓的,這個又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
“把我內丹還我,我要離開魔界。”
見修澤一臉呆狀,顏恕更加生氣了。他果然討厭自己了,爲什麼自己會投胎成一條蚯蚓呢,據說好多人看見蚯蚓就吃不下飯,修澤肯定是一想到自己的原形就噁心,所以才一臉驚訝。
的確,修澤是短短的震驚了一下,不過卻不是因爲討厭,他可從來沒有歧視過任何物種,蚯蚓又怎麼了,在他眼裡顏恕是個他喜歡的人就夠了。不過剛回過神來就聽見顏恕要離開魔界,不由驚道:“你幹什麼,都有我的孩子了,還說什麼離開的話,告訴你,永遠都別想離開我,我不會把內丹還你的,你就當你從來沒有過那個東西。”
“你……你那麼討厭我,我還留在這裡幹嘛?”顏恕哭了起來,“我就說怎麼那天知道真相還一臉的滿不在乎,原來你壓根就把我當做另外一種東西。”
唉,你要是早說地龍我不就瞭解是蚯蚓了嗎?可你偏說土龍,可是在魔界真的有一種小蟲叫土龍這個名字啊,我哪知道在人界土龍是指蚯蚓啊。修澤在心裡嘆氣,不過他不會說出來引得顏恕更加生氣,只好摟着他哄道:“沒有的事,我從來沒有說討厭蚯蚓啊。再說我愛你的啊,怎麼會討厭你呢,何況你一點也不醜,反而是我見過的最美的人。”
“我就知道你只喜歡我的美色,要是我長得很醜,你連看也不會看我一眼的。”顏恕還是很生氣。
“唉,怎麼會呢,不管你長什麼樣子,我都喜歡你。”修澤低聲下氣,反正在顏恕面前,他面子裡子全掉光了,這小傢伙天不怕地不怕,實在拿他沒轍。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世上誰會不好色呢,當然是長得美的比較引人注意啊。要是顏恕沒有無雙的美貌,自己說不定只會當他是一個普通的內侍,雖然最後還是會愛上他,但絕對不會像當初在浴池裡看到他時那麼震憾,那樣目眩神迷。
顏恕見他不像在說假話,臉色才稍好一點,不過仍然是氣鼓鼓的。
修澤抱起他,坐在一張椅子上,讓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叮囑道:“既然有了孩子,以後就要乖乖的,不要再說什麼離開不離開的話了。”
“我真的不可能懷孕的啊。”顏恕仍然不相信地道:“一定是那個庸醫診錯了。”開玩笑,是生孩子,不是幹別的什麼事,他一個大男人居然會生孩子,雖然他不算什麼真正的男人,但至少他外表上是個男人(?),傳出去都可以算得上是震驚天、魔、人三界的怪事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慢慢的都會見分曉。在這之前,我會好好的把你養胖。”修澤嘴角浮現一絲掩也掩不掉的笑容,“還有,下月十五,就是我們成親的日了,我要封你爲後。”
“什麼?”顏恕跳起來,“成親?封后?我什麼時候要嫁給你了,我是男人,纔不要嫁給你,男人嫁給男人,很難看的。”
“在魔界平常得很啊。”修澤無動於衷地道,“再說,你不嫁給我嫁給誰?連孩子都有了。”
“都說我沒有懷孕了。”
“不管有沒有,你都得嫁給我。”修澤一臉堅決,等這條小蚯蚓開竅還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還不如先把他騙上手再說。何況有孩子了,儘管顏恕嚷着說沒有懷孕,但他卻相信御醫的話。
“你怎麼那麼霸道啊,被師父知道我去嫁給一個男人,他一定會立刻把我逐出師門的。”顏恕這纔想到師父還在爲他擔心呢,他實在是太沒有良心了,這段日子簡直就把師父丟到天邊去了,壓根連想都沒有想起過。這樣的他,連師父都不親的人,會有一天愛上修澤嗎?
“你的師父纔不會管你這麼多呢。”修澤輕哼一聲,“仙界的人什麼都講緣份,從來都不會逆天而行的。”其實,他早就在懷疑,像顏恕這般單純的人,會來到魔界根本就是他那個不安好心的師父安排好的。不過,顏恕的師父安的什麼心,他也不想追究,畢竟顏恕來到了他的身邊。
顏恕斜睨了他一眼,“那我這樣算不算逆天而行?你用那樣的手段強行化解天劫,還取走我的內丹,天界肯善罷甘休嗎?”
修澤冷哼道:“天界,能管到我魔界嗎?”
“天界是管不到你,可是我是妖,我在天界的管轄範圍之內。”
“你現在已經是我人的,歸我管了,只要你不離開魔界,天帝那老頭子怎麼樣也不可能到我魔界來抓你回去,除非他想挑起戰爭。”修澤滿臉不在乎。
“是你強扣住我,是你想挑起戰爭的好不好。”顏恕翻白眼。
“我們魔界的人可不害怕戰爭。”修澤一臉狂妄。
顏恕吼道:“可是我害怕,被人家說魔君爲了一個男人,而不惜挑起天、魔兩界的戰爭,我會被千夫所指。”
“爲了你,我不惜一切。”修澤深情地道。
顏恕呆住。被一個人這樣深沉的愛着,那樣的不顧一切,就算是石頭也會感動吧。雖然自己一心想成爲一個男人,但師父曾說過自己永遠也不可能成爲一個真正的男人,那麼爲了修澤,就算是被當做女人也無所謂了吧,就算是爲他生孩子也沒什麼大不了吧,就算一f直不明白愛情是什麼也沒關係吧,因爲自己是那樣的渴望愛情。唯一遺憾的是,自己不懂愛情,不能回報修澤的深情。儘管自己是那麼的不願離開他,那麼的捨不得離開他,害怕被他討厭,害怕有一天他會拋棄自己,但自己還是不懂愛情,這真是令人煩惱啊!!!
“好了,不要多想。”修澤以爲顏恕真的在爲自己可能挑起天、魔兩界的戰爭而煩心,連忙安慰道:“天界纔不會爲了小小的一個你而發動戰爭,天帝那老頭子纔不會這麼閒呢。”
“什麼?你的意思是說我一點也不重要,不值得天、魔兩界爲我起紛爭啊。”顏恕不悅了。剛剛纔爲修澤的深情所感動,他馬上就說出那麼討厭的話來了,雖然也是事實,但他不要說得那麼白好不好。
“當然不是,你當然值,你瞧,我早已經爲你神魂顛倒了。”修澤鬥趣地笑道:“不過,你是唯一一條修煉成人的蚯蚓,天界也不忍心毀掉這麼珍稀的蚯蚓品種吧。”
“修澤……”
寢宮裡傳來顏恕又羞又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