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該死的,該死的……”
修澤大聲咒罵。爲什麼他會沒有預感,該死的,他就知道她會逃跑,果然,跟那個男孩一樣,長著同樣面孔的女人連性格也一樣,都是會趁他睡著時逃跑。更加令人氣憤的是,他居然沒有發現他們是怎樣逃跑的。
他是魔界之王,他向來警醒,即使是睡著了,稍有異動他就會本能的立刻醒來。雖然他喝了酒,但那不是理由,從來沒有人能從他的逃賺該死的最近卻連連出現意外。他的寵愛“他”不稀罕,魔後的寶座“她”棄之而逃,而最可恨的是他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找都找不到,那些寢宮外的侍衛們全都死絕了嗎?三番四次的被人侵入也沒發現,卻把他的心搞丟了。
不論是男孩還是女人,他都想要,他現在已經分不清孰輕孰重,或者他們已各佔去了他靈魂的一半。
“魔君,費德南大將軍有事求見您。”內侍突然進來通報。
“費德南?”修澤煩躁地皺眉,這個時候他跑來幹什麼,他的心情現在非常惡劣,但費德南沒有重要的事是不會來求見他,誰都知道那個人比石頭更硬,手握魔界的兵權,十分難纏。“讓他進來吧。”
一個高大威猛的,身著戰甲的男人沈著英挺的面容走進來。
“魔君。”他半跪行禮,以示尊敬。
“有什麼事?”修澤看向他,發現他臉上的神色非常難看。雖然費德南通常都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但今天的臉色卻是冷漠中帶著陰沈的怒色,顯然心情也特別惡劣。
“臣是爲了因後宮的罪名下獄的王上的五位男妃之一的刻欽倫而來。”
“刻欽倫?怎麼?”修澤想起月前的事,他早已把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王上,臣也知道不該爲他求情,但他本是臣母系旁支的族弟,家中是魔界數一數二的噬鬼世家,在爲魔界抵禦外敵上功不可沒,可否請王上網開一面。”
修澤驚訝道:“有這種事?”
“據臣所知,魔母爲王上充實後宮,詔告天下,然而某些魔界史役則在魔界大肆收掠,強買強賣,除了自願入宮的,許多都是被強擄而去,以致於民怨沸沸,因此臣的這位族弟恐怕也不是自願入宮的,請王上明察。”費德南直述事實,沒有給修澤留面子。
修澤沈吟了一下,對於母親爲他選妃而擾民的事情,他也感到無奈,可她畢竟是他的母親,而且從魔界的律規上,她也沒有錯,只是地方魔吏的私下行爲並不是人爲所能控制的,長久以來的弱肉強食讓他們習慣了掠奪。
“刻欽倫未被本王所寵幸,按理該遣送出宮,但他行爲囂張,態度惡劣,這纔是他獲罪下獄的真正原因。”
費德南訝異道:“他不是王上你的寵妃嗎?”
“費德南,我們君臣相識也有七百年了,本王對男人有沒有興趣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修澤微惱道。
“可是,臣的族弟是以之名下獄的。”
“他與宮內的內侍通姦,捉姦在牀,你讓本王怎麼辦?”修澤有點煩躁,“他在大臣們面前公然頂撞本王,絲毫不爲他所犯下的罪行而後悔,難道就是倚仗著你的權勢嗎?”
費德南也很氣番他氣刻欽倫居然敢趁他不在時捅下這麼大的摟子,更氣他居然在外面與別人。
“請王上息怒,臣這位族弟自幼嬌生慣養,刁蠻任性,實在是因爲年紀尚小,不太懂事,請王上看在臣和臣一家多年來的微薄功勞網開一面,從輕發落吧。”
這時,有侍衛前來通報,說是捉到一名刺客。
修澤訝然,他的寢宮屬於內廷,況且一般情況下他也不是經常回寢宮,就算有人行刺,也不至於傻得跑到這裡來吧。
費德南也暫時放下自己的事,道:“臣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修澤卻道:“把刺客帶上來。”
不一會兒,當值的侍衛把刺客五花大綁的推了進來。
刺客低垂著頭,有些萎糜不振的微縮著細瘦的肩膀,穿著有些破爛的內侍衣服,渾身上下就像是在泥土裡滾過一般髒兮兮,顯然經過一番掙扎和反抗,也吃了不少苦頭。
費德南上前二步,厲聲道:“受誰主使前來行刺魔君?”
刺客被按跪在地上,聳拉著耳朵,一聲不吭。
“擡起頭來。”
修澤命令道。
一旁的侍衛強行捏住刺客的下頜,強迫他擡頭。“秋顏恕。”修澤驚訝的上前兩步。
顏恕輕微的呼吸,身體的不適讓他頭暈目眩,看到修澤更是驚嚇的想掙扎退後。
修澤注意他那雙迷人的眼睛裡的灰暗,雖然他的神態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臉上除了髒污,沒有一絲改變,但那雙眼睛裡有著明顯的情緒表現。
“怎麼回事?”
在他的記憶裡,他不是和刻欽倫一起被打入死牢了嗎?他是如何逃出來的?
顏恕困難地呼吸,眼睛迷茫得失去焦距,那些粗暴的侍衛在他體弱無力的時候施加的拳腳讓他精疲力盡。
修澤沈下臉看向一邊的費德南,“刻欽倫還在牢裡嗎?”
費德南一愣,立刻下跪道:“魔君恕罪,臣昨夜已將刻欽倫帶回府邸。”
修澤大怒,“沒有本王的允許,居然私放囚犯,費德南,你好大的膽子,不要以爲你手握重兵,本王就不敢動你。”
“臣願領罪。”費德南沒有多餘的解釋。
“來人,將費德南押入大牢。”
費德南平靜地看了修澤一眼,沒有反抗的被侍衛押走了。
顏恕突然歪倒在地,因爲被捆綁著,略不自然的跟著蜷曲著身子。
修澤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突然不想看到秋顏恕難受的樣子,伸手劃開了他身上的繩索。看向一邊還站著的幾名侍衛和內侍,“你們都下去,沒你們的事了,本王自會處理。”
侍衛和內侍互望了一眼,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修澤難得好心的扶起顏恕,感覺到他明顯的畏縮,嘆了一口氣,“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竟然生不出惱怒來,想起這個內侍曾經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們是朋友,他本該冷硬的心就硬是軟了幾分。
顏恕靠在他的肩上,那本來只有天真和戲謔的眼睛裡浮上了淡淡的憂傷,修澤心底突然一陣。是我在你那不知愁苦的心上抹上了憂愁麼?是我將你試圖靠近我的心推得更遠了嗎?身爲魔君,真是連交個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想和我做朋友的人也只會受到傷害吧。
“要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就好了。”
一直沈默的顏恕突然開口了,聲音裡有著一絲無奈。在修澤面前,他感到心情沈重,似乎在也沒有了以往的天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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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澤也沈默,的確,對於秋顏恕這樣一個小妖,他的確有著莫名的好感,雖然這種好感無關於感情,但畢竟在這偌大的魔宮裡,要找一個能這麼輕鬆面對他的人實在是不容易。
“你知道嗎?你很放肆。”
“的確,想要跟魔界至高無上的魔君成爲朋友,我的確是太愚蠢了。”
“如果不是發生這件事,也許我也很高興做你的朋友。”
“想也沒機會了。”顏恕無奈地道:“我恐怕天劫已經臨頭了。”他輕輕一笑,“我曾無數次的想,天劫臨頭會是什麼滋味,沒想到居然這麼難受。”
修澤微微托起他的腰,驚訝的發現他後背上的衣服全都汗溼了。
顏恕的呼吸漸漸的有些急促,髮際也是冷汗直流,他的臉上卻仍然那麼平靜,滿是冷汗的手突然緊緊握住修澤的手,“放過刻欽倫,他並沒有和我通姦。”他雙目上移,眼睛中透出一種奇怪的神情,“是我和別人通姦,他不過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想要幫助我罷了。”
修澤卻因顏恕突然纏上來的小手而渾身一震,他緊緊的盯著那雙握住自己手的小手。那雙手和一般人的手也沒有什麼不同,既沒有少一根手指,也沒有多一根手指,圓潤的指甲,纖細的手指,的確是一雙很平常的手,但這雙手和天下所有人的手又是極爲不同的——不同是觸感。
那因爲冷汗而溼潤的手掌,柔輕而微微用力抓住他的指腹帶給他的震憾絕不是酒醉下的模糊。
他遠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在意那個帶給他難忘記憶的少年。在他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將那少年深深的烙印在了心底,那感覺遠遠比僅記住少年的那張妖豔的臉更真實。
他擡頭看向顏恕漆黑的眼睛,那熟悉的忘不掉的帶著微微溼潤的嬌媚——爲什麼他一直沒有發現。他的目光變得沈深了,緊盯著顏恕的眼睛裡涌上了壓抑的。
“因爲和你通姦的人是我。”
顏恕渾身一僵,慢慢地擡起了頭。
修澤突然緊緊的摟住了他,雙手包住他的小手,“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要逃離我,就不該讓我接觸到你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那雙柔嫩細滑的手,渾厚的聲音裡有不自覺的沙啞,“你以爲,我能忘記那一夜這雙手在我的身體上所帶來的銷魂嗎?”
一陣無言的沈默。
“原來你發現了。”顏恕微微苦笑,不再掩飾,輕輕擡手揭去了臉上覆著的一層薄薄的面具。面具下的嬌顏雖然蒼白且汗溼,卻仍然讓修澤感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目眩神迷。
“爲什麼要逃?”修澤摟緊他,頭埋在他的頸側,悶悶的聲音裡滿是責難,:“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對你的迷戀。”
“因爲我害怕。”顏恕嘆息了一聲。害怕那種會讓人沈迷的感覺啊。
“害怕?”修澤一愣,隨即愧疚道:“對不起,我知道那一夜肯定是嚇著你了。”那一夜他的確是做得太過份了一些,對於一個初嘗情事的少年來說,他的不知節制的確是讓人害怕的。可是,不知道爲了什麼,一遇上顏恕,他就壓抑不住焚燒的慾念,即使是現在,他身體裡流竄的也絲毫沒有減弱。
“不是那個。”顏恕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立刻佈滿雙頰。
那嬌羞的模樣令修澤下腹一陣激越,若不是怕嚇著他,他真恨不得立刻就將他壓倒。
顏恕擡頭看了他一眼,立刻羞窘地垂下,不知道爲什麼,他再不能那麼單純的看修澤了,他很明白自己的轉變,但這種轉變是不自覺的,是他所不能控制的。就算明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天劫,突然之間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懷了,人世間的道德倫理彷彿真的淡化了,心中有那麼一種,和他在一起,哪怕萬劫不復也不在乎了,畢竟自己太感情了,那不僅僅是來自於修澤對於自己的感情,他最的還是自己也有感情,他想試一試,試著去在乎一個人,但是這種感覺又是可怕的,他惶惶而不安,不知道這樣走下去是對還是錯。
“什麼是你所害怕的。”修澤摟緊他,“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這樣對嗎?”顏恕神色有些倉惶和不安,道:“我只是一個小妖。”
“你不會有事的。”修澤知道他想說什麼,“有我在,天劫也動不了你。”
沒有天劫?沒有天劫的話,那他還是他嗎?顏恕擡頭看著修澤堅毅的面孔。
修澤低下頭看著他的眼睛,“不要擔心,這可不像初見時的你,那時你那麼豁達,什麼也不害怕,神采熠熠。”他又嘆了一口氣,“那夜之後,我發了瘋似的找你,結果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原來你早就在我身邊。”
“那你放了刻欽倫和費德南將軍,他們都是無辜的,刻欽倫還幫過我,是我的朋友。”
“你答應我永遠待在我身爆我就放了他們。”其實他原本就沒有懲辦他們的意思,只是費德南太放肆了,讓他有點下不來臺罷了。而那個刻欽倫更是可惡,他可沒有忘記刻欽倫曾抱著顏恕,暖昧地說是他的情人。不過,最令人氣憤的是顏恕當時明明知道他找來了,卻用易容術將他哄騙過去,但現在他卻不想追究,只想將他留在身邊。
顏恕避開他如火的眼光,爲難道,“我只是個低等的小妖。”
“不管你是什麼。”修澤圈在他肩上的手緊了緊,“我都不准你再離開了。”
顏恕不安的低下頭,小手在修澤的大掌裡緊張的捏緊,“要是你知道我是什麼,你會瞧不起我的。”
“不會的。”修澤握緊他發白小手,“不管你是什麼妖,在我眼裡都是最美的,要不你現在就變回原形,我還是會一樣喜歡你的。”
“不要。”顏恕撇開臉。
“我絕不對瞧不起你的。”修澤眼底有著一絲連他自己也沒有覺查到的深情。“相信我,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不要,不要,不要。”顏恕猛然大叫,臉頰因神情激動而脹紅,他雖然並不以自己的原形自卑,但在修澤面前,他卻只想要保持最美的一面,他害怕會看嫌惡的眼神,哪怕是一丁點的也會讓他受不了。
“不要害怕,我不看就是了。”
修澤不知道爲什麼顏恕對自己的原形那麼在意,還護持得那麼深,他看得出來顏恕的法力很脯但實際上卻沒有什麼過人的本領。這一點是非常不符合修煉的原始規律,而自己看不見顏恕的原形,只說明瞭一件事:顏恕將修煉所煉化的法力全部用來護持了原形,使得他幻化的人形和肉身合二爲一,所以他纔會看不出他的原形來。
他低頭看向顏恕,發現他居然神色萎糜的昏昏欲睡,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卻強忍著想要保持清醒。那緊張後的疲累讓他那張細嫩的臉顯得分外楚楚可憐,長長睫毛下的淡淡暗影朦朦朧朧帶出一絲妖嬈。
修澤輕輕觸摸那微微嫣紅的臉頰,的觸感以及那種彷彿獲得一切的滿足感,讓他的面容也變得柔和了。
他知道,他放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