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根據御醫的診斷,那個迷惑魔君,讓魔君月餘不早朝的來自人界的小妖秋顏恕的確是懷孕了。這個消息立刻在魔界炸開了鍋,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

有人禁不住要問:那個秋顏恕不是男人嗎?男人怎麼會懷孕?

御醫的回答則是:那個秋顏恕根本就是個女人,而且是個弄不清自己性別的笨蛋。

然後,魔君下旨封秋顏恕爲後,定於下月十五舉行大婚。

立刻傳言則變成了秋顏恕根本就是個女人,只是一直女扮男裝。

有人又問:可是那個秋顏恕不是一直強調自己是個男人嗎?

有人則答:在人界有些奇怪的現象,有些人家害怕孩子體弱而夭折,某些女孩會被當成男孩養大,也有些男孩會被當成女孩養大,那個秋顏恕生長在人界,肯定從小被當成男孩養大,所以到最後連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是男的還是女的。

有人又說:那也只是猜測,怎麼能肯定是真的呢?

有人又答:笨蛋,這個秋顏恕長得傾國傾城,連魔界第一美人桃姬也要遜色三分,男人可能長得那麼美麼?再說只有女人會生孩子,秋顏恕既然會懷孕,這就說明他是女人啊。

於是,爭論的結論就是:秋顏恕絕對是個女扮男裝的女人。

魔君大婚是魔界最隆重也是最盛大的一件事。

當盛裝的秋顏恕出現在魔都的月臺,和修澤一起接受臣民的膜拜時,起碼有一萬人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月光下他那張妖豔柔媚的臉和那隱藏在華麗的魔界後服下的,她那嬌羞的神態以及女性特有的軟噥語調,要說他不是女人,恐怕沒能一個人能相信吧。

然而顏恕卻氣得直咬牙,當初修澤說到十五舉行大婚時,他還沒有意識到,等他明白過來時,大婚的日期早已遍告天下,要改也來不及了。他也想過不嫁,可是那樣修澤就會在臣民的面前大失面子,左思右想的結果還是不得不穿上女人的衣服,被當做女人嫁給了修澤。每每想到這裡,他就氣憤不已,他可憐的男子漢氣慨本來就已經夠不明顯了,現在還被魔界的人當成女人,他似乎離完全修煉成男人的目標越來越遠了。

雖然修澤不管他是男是女都一樣愛他,但是再怎麼說忽男忽女的也太怪異了,而且最可怕的是現在他居然懷孕了,一想到懷孕,他就有一絲掩不住的恐慌。他害怕自己會生出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來,要是長著蚯蚓的身體,魔的腦袋,或者是魔的身體,蚯蚓的腦袋那可怎麼辦啊。

而且不是他的憂慮太多,蚯蚓是卵生的,每一隻成年的蚯蚓一次可排出二百多個卵,可以孵化的至少也有幾十個,萬一……萬一自己生出幾十只小蚯蚓來怎麼辦?

他每天都爲此煩惱不已,可是這樣的事又怎麼好意思對修澤講。所以當聽說魔界的第一噬鬼世家將再次派遣族中子弟前往魔族邊界抵禦外敵時,他央求修澤讓這次也在行列的刻欽倫來見自己一面。修澤雖然十分不樂意,但經不住他的哀求,最後還是讓步了。

“聽說你懷孕了。”刻欽倫的聲音裡沒有驚訝,見到身爲魔後的秋顏恕也沒有多少尊敬,懶懶地靠在軟榻上,漂亮的臉上滿是無聊,“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要說誰能證明自己的的確確是個男人,除了修澤之外,唯一見過自己身體的就是刻欽倫了。所以刻欽倫是絕對不會相信自己是個女人的。

顏恕扭扭捏捏了半晌,才點頭道:“這件事的確是真的。”

“你好像是男的吧。”刻欽倫臉上沒有驚訝,卻有一絲好奇,“男人會懷孕,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你究竟是怎麼辦到的。”瞧他那好奇的口吻,似乎認爲這是一種本領。

顏恕的臉立刻紅了,好半晌才道:“我的原形是土龍,是雌雄同體的,每個月圓的晚上會變成女人的。我是不會懷孕,但變成女人的時候也許會,雖然有點不可議,但我的確是懷孕了。”

“土龍?”刻欽倫轉了轉頭,“你說的土龍應該不是指我們魔界的那種小蟲吧。”

“土龍在人界是指蚯蚓啦。”顏恕終於忍不住叫出聲來。

“你就直說是蚯蚓就行了,幹什麼要說是土龍。”刻欽倫一臉無奈,“我還以爲是指我們魔界的那種黃殼小蟲。”

顏恕被氣到,說土龍也是因爲好聽點啊,想到修澤也曾誤會自己是隻小蟲子,他就挫敗不已,難道魔界的人都不知道人界的土龍指的是蚯蚓嗎?

“土龍就是蚯蚓,這是人界每個人都知道的啊。”顏恕惱道。

“這裡是魔界。”刻欽倫翻了翻白眼,上下打量了顏恕半晌。

“怎麼這麼看我?”顏恕被看得忐忑不安。

“怪不得你的皮膚這麼好摸,原來是隻小蚯蚓啊。”刻欽倫不正經的伸手摸著顏恕的手臂,恨不得流口水的樣子,“又光滑又溼潤,咱們魔君真是豔福不淺啊。”

“喂,你不要說得這麼噁心好不好。”顏恕嫌惡地拍開刻欽倫的手。

刻欽倫聳聳肩,一臉遺憾地道:“我當初可真傻,怎麼就那麼白白地把你讓給修澤呢,早知道就把你騙來做我的情人了。”

“刻欽倫,你正經點好不好。”顏恕嘆了一口氣,這個刻欽倫就是這麼奇怪,老是一副不正經的樣子。

“算了,你這人就是開不起玩笑。”刻欽倫一臉無趣,“好吧,那你把我叫來,究竟有什麼事?”

顏恕吱唔了半晌,才把心裡的疑慮說了出來。

刻欽倫聽了一愣,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怎麼了嘛,這件事有什麼好笑的。”顏恕瞪了他一眼,忍不住有些惱怒,他可是把刻欽倫當朋友才問他的啊,他那是什麼態度,笑得那麼囂張。

刻欽倫還在笑,抱著肚子在榻上滾來滾去。

“喂,太過份了,這件事有這麼好笑嗎?”顏恕生氣了。

“這件事你跟修澤說過了沒有?”刻欽倫問道,還是忍不住笑。

“我怎麼好跟他說。”顏恕氣道:“要是萬一把他嚇著了怎麼辦?再說這件事,我一個人擔心就夠了,讓他知道,他也會跟我一樣擔心的,我怎麼忍心看他憂慮呢?”

刻欽倫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這麼怕他擔心?”

顏恕嘆了一口氣,“他比我更期待這個孩子的到來,就算他不在乎孩子長得什麼模樣,但我不能不爲他著想啊,他是魔界的君主,要是生出什麼怪物來,你叫他怎麼面對他的臣民呢?”

“顏恕,你曾說你不懂情。”刻欽倫的神色也正經起來了,“那麼你現在明白了嗎?”

“啊?”顏恕一臉迷茫。

“你這樣爲他擔心,甚至打破你曾經信誓旦旦說過的不愛男人的話,不但嫁給了一個男人,還心甘情願的爲他生孩子,會因爲害怕孩子會不正常而擔心,怕修澤會因爲這個孩子而在臣民面前擡不起頭來。”

刻欽倫嘆了一口氣,“你愛上他了吧。”

“怎麼會?”顏恕震驚,“你不是告訴過我,愛是沒有條件,沒有故忌的嗎?可是我的心中仍然有故忌啊?”

“那時我那樣告訴你,只是害怕你爲了愛情而做出有損於自己的事來,因爲你感情淡泊,所以才更加感情,你對別人的愛沒有抵抗力,儘管你還是那麼淡漠,但在你心中還是會在意的吧。”刻欽倫嘆息道:“如果你真像你所說的那樣沒有感情,你又怎麼會爲他擔心,爲他憂慮呢?”

“你的意思是說……我愛上了他?”顏恕仍然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你對別人會這麼擔心嗎?難道每個男人你都可以與之歡愛,甚至爲他生孩子嗎?”刻欽倫問。

“什麼啊,我纔不會跟別的男人亂來,也不會爲別的男人生孩子,因爲他是修澤,我才願意和他在一起,爲他生孩子的啊,因爲他想要孩子啊。”顏恕氣憤道:“再說,我根本就是不喜歡男人的啊。”

“是啊,因爲他是修澤,你才願意爲他做一切的不是嗎?”刻欽倫眼裡有了一絲笑意。

顏恕用手捂住自己的嘴,明白自己說了什麼,驚訝地瞪大了眼睛。是啊,他不喜歡男人,卻唯獨讓修澤對他爲所欲爲,甚至接受自己爲一個男人懷孕的事實;他討厭修澤沒有止盡的歡愛,所以叫他去找別人,但看見他和女人在一起,他又莫名的覺得刺眼;他從不爲自己的身份自卑,卻獨獨害怕修澤知道,因爲怕他討厭他,難道……難道是因爲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他嗎?難道……難道自己一直以爲的喜歡其實就是愛嗎?

刻欽倫拍拍他的肩膀,道:“我真替修澤感到難過。”

“什麼?”顏恕呆呆地問,腦子裡還一片混亂。

“因爲他所愛的人那麼遲鈍。”刻欽倫笑道:“真虧他還能忍受那麼久。”

“什……什麼意思?”顏恕傻傻地問。

“他那麼愛你,你卻一直沒有迴應,在他心裡,只怕也是很難受的吧。”刻欽倫拍拍腦袋,一臉“你真無可救藥”的模樣,“愛要相互的纔會感到幸福啊,單方面的那個人會很辛苦的啊,笨蛋。”

“是……是嗎?”顏恕結結巴巴地問:“他……他和我在一起,會覺得很痛苦嗎?”

“既痛苦又甜蜜,既沮喪又放不開。”刻欽倫嘆了一口氣,“可是因爲愛得太深,害怕失去你,連埋怨都不敢有吧,顏恕,你真的把魔界的君王玩弄於鼓掌之上,左右他的思想,掌握他的悲喜。你真是令人既羨慕又嫉妒,有一個這麼愛你的人,這個人還是魔界至高無上的王。”

“對不起。”聽刻欽倫這麼一說,顏恕覺得自己真的好過份啊。

“幹嘛對我說對不起,應該對你的魔君大人說纔對吧。”

“哦。”顏恕呆呆地點頭。

“唉。”刻欽倫敲敲顏恕的頭,終於明白修澤爲什麼會那麼喜歡他了,顏恕還真是單純得有如一張白紙啊,就連承認錯誤都是那麼的可愛啊。

“不要敲我的頭。”顏恕埋怨地摸摸腦袋,“很痛啊。”

“不敲你,你怎麼會明白啊。”刻欽倫罵道。

“我會跟修澤道歉的。”顏恕回答,既然弄明白自己的感情,他也急於想向修澤道歉,想到修澤一直暗自痛苦,他就覺得很對不起修澤,都怪自己太遲鈍,居然一直不明白原來自己是愛著修澤的,他一定會好好的補償他。不過,他擔心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啊,所以他再提次出自己的問題。

結果,刻欽倫又開始發笑。

“喂,再笑我要生氣了。”顏恕真的不明白這有什麼好笑的,這是很嚴重的問題啊。

“真是被你的天真打敗了。”刻欽倫受不了地低嘆,“真不知道你腦袋裡在想什麼,這種事居然也值得你想這麼久,還擔心得要命。”

“可是,可是我真的非常擔心啊。”顏恕低下頭,咬緊下脣,一副快哭的樣子。

“你要是真的那麼擔心,就把你的擔心說給修澤聽吧,他一定會讓你不再擔心的。”刻欽倫忍住笑,顏恕真的是天真可愛到不行,一時間他覺得修澤也是撿到了一塊寶,他們真是絕配啊。“如果你真的愛他的話,就不要隱瞞他任何事,我相信,他一定會解決你的擔憂的。”

“是嗎?”

“當然是啊。除非你還是不愛他。”

“我是愛他的嘛。”顏恕委屈地道:“以前是不懂啊,現在我懂了啊。”

“看來我這一趟不是白來,總算是不屈使命。”刻欽倫滿意地道。

顏恕呆滯著臉,“什麼意思?”

“你以爲魔君爲什麼答應讓我來見你?”刻欽倫搖。

“不是因爲我要求他的嗎?”

“他巴不得永遠也不讓我見你。”刻欽倫哼道:“他一直都在在意我是除了他之外,唯一一個看過你的男人。”

“什……什麼?”顏恕張口結舌,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在嫉妒。”刻欽倫得意地道:“你長得這麼妖豔,只要是男人,看到你就沒有不衝動的,但別的男人都只能是乾瞪眼,只有我是例外,只有我摸過你,看到過你身體,他沒把我拖下去剁成肉醬,已經是盡了最大的能力忍耐了,依我看,他是恨不得把所有看過你的男人的眼睛都挖下來。”

“你……你說什麼啊!”顏恕的臉更紅了,修澤真的那麼愛自己嗎?他的心裡泛起一層一層的喜悅,差點掩不住甜蜜的笑。

“好了,別一臉偷著樂的表情了,高興就笑出來得了,裝出那副正經的模樣給誰看啊。”刻欽倫一臉不屑,“看你的眼睛都快笑彎了。”

顏恕羞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惱怒的看向刻欽倫。

“他之所以讓我見你,唯一的條件就是點醒你。”刻欽倫乾脆挑明瞭說,再多見那一副心喜不已的樣子,自己只怕會更加嫉妒了,爲什麼顏恕可以獲得一個男人這麼深沈的愛,而自己卻被壓迫得喘不過氣來,想到那個討厭的男人,他就噁心得直想吐。

“嗯,那……真是謝謝你了。”

“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幸福吧。”刻欽倫嘆了一口氣,摸了摸顏恕的頭髮,真是單純得讓人既羨慕又憐愛啊。“我這次跟隨家族的其它子弟到魔界的邊界與地府的惡鬼作戰,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你自己要保重啊。”

“欽倫,那很危險吧。你不要去。我讓修澤下令委任你別的差事。”顏恕聽刻欽倫一副有去無回的語調,不由擔心了。

刻欽倫表情有點落漠,“這次是我主動請纓的,清除邊界的惡鬼,不讓他們魔界,是我們噬鬼家族在魔界唯一的使命。”也許只有戰死邊疆,纔是唯一擺脫那個男人的方法吧。

“欽倫……”顏恕看到刻欽倫臉上的落漠,心情也沈重起來。

“好了,不跟你多說了,怎麼說,認識顏恕也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啊。”刻欽倫打起精神,下流的摸了摸顏恕的臉,“可千萬不能把我忘記哦,我可是第二個和你有親密關係的男人啊。”

“不要說得那麼曖昧好不好。”顏恕一臉受不了的說。

“唉,唉,不逗你了。”刻欽倫惋惜道:“再下去,就說不定愛上你了,會捨不得離開的。”

“刻欽倫,你說什麼啊……”顏恕嬌嗔,面孔扭曲。

“我走了,你保重吧。”刻欽倫站起來,轉身離去,“待得太久,修澤恐怕又會擔心了,我可不想惹滿臉嫉妒的男人。”

顏恕也站起來,走到門邊。不知道爲什麼,他真的有一種再也見不到刻欽倫的感覺,“欽倫……”

刻欽倫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做了個滿不在乎的手勢,轉過頭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不知道爲什麼,顏恕的眼中涌起了難過的淚霧。

因爲刻欽倫的話裡充滿了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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