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龍傳說 7. 殘月軒 網
他是魔界之王,他向來警醒,即使是睡著了,稍有異動他就會本能的立刻醒來。雖然他喝了酒,但那不是理由,從來沒有人能從他的牀上逃走,該死的最近卻連連出現意外。他的寵愛“他”不稀罕,魔後的寶座“她”棄之而逃,而最可恨的是他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知道,想找都找不到,那些寢宮外的侍衛們全都死絕了嗎?三番四次的被人侵入也沒發現,卻把他的心搞丟了。
不論是男孩還是女人,他都想要,他現在已經分不清孰輕孰重,或者他們已各佔去了他靈魂的一半。
“魔君,費德南大將軍有事求見您。”內侍突然進來通報。
“費德南?”修澤煩躁地皺眉,這個時候他跑來幹什麼,他的心情現在非常惡劣,但費德南沒有重要的事是不會來求見他,誰都知道那個人比石頭更硬,手握魔界的兵權,十分難纏。“讓他進來吧。”
一個高大威猛的,身著戰甲的男人沈著英挺的面容走進來。
“魔君。”他半跪行禮,以示尊敬。
“有什麼事?”修澤看向他,發現他臉上的神色非常難看。雖然費德南通常都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但今天的臉色卻是冷漠中帶著yin沈的怒色,顯然心情也特別惡劣。
“臣是爲了因囧亂後宮的罪名下獄的王上的五位男妃之一的刻欽倫而來。”
“刻欽倫?怎麼?”修澤想起月前的事,他早已把這件事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王上,臣也知道不該爲他求情,但他本是臣母系旁支的族弟,家中是魔界數一數二的噬鬼世家,在爲魔界抵禦外敵上功不可沒,可否請王上網開一面。”
修澤驚訝道:“有這種事?”
“據臣所知,魔母爲王上充實後宮,詔告天下,然而某些魔界史役則在魔界大肆收掠,強買強賣,除了自願入宮的,許多都是被強擄而去,以致於民怨沸沸,因此臣的這位族弟恐怕也不是自願入宮的,請王上明察。”費德南直述事實,沒有給修澤留面子。
修澤沈吟了一下,對於母親爲他選妃而擾民的事情,他也感到無奈,可她畢竟是他的母親,而且從魔界的律規上,她也沒有錯,只是地方魔吏的私下行爲並不是人爲所能控制的,長久以來的弱肉強食讓他們習慣了掠奪。
“刻欽倫未被本王所寵幸,按理該遣送出宮,但他行爲囂張,態度惡劣,這纔是他獲罪下獄的真正原因。”
費德南訝異道:“他不是王上你的寵妃嗎?”
“費德南,我們君臣相識也有七百年了,本王對男人有沒有興趣你難道還不清楚嗎?”修澤微惱道。
“可是,臣的族弟是以囧亂之名下獄的。”
“他與宮內的內侍通姦,捉姦在牀,你讓本王怎麼辦?”修澤有點煩躁,“他在大臣們面前公然頂撞本王,絲毫不爲他所犯下的罪行而後悔,難道就是倚仗著你的權勢嗎?”
費德南也很氣憤,他氣刻欽倫居然敢趁他不在時捅下這麼大的摟子,更氣他居然在外面與別人亂搞。
“請王上息怒,臣這位族弟自幼嬌生慣養,刁蠻任xing,實在是因爲年紀尚小,不太懂事,請王上看在臣和臣一家多年來的微薄功勞網開一面,從輕發落吧。”
這時,有侍衛前來通報,說是捉到一名刺客。
修澤訝然,他的寢宮屬於內廷,況且一般情況下他也不是經常回寢宮,就算有人行刺,也不至於傻得跑到這裡來吧。
費德南也暫時放下自己的事,道:“臣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修澤卻道:“把刺客帶上來。”
不一會兒,當值的侍衛把刺客五花大綁的推了進來。
刺客低垂著頭,有些萎糜不振的微縮著細瘦的肩膀,穿著有些破爛的內侍衣服,渾身上下就像是在泥土裡滾過一般髒兮兮,顯然經過一番掙扎和反抗,也吃了不少苦頭。
費德南上前二步,厲聲道:“受誰主使前來行刺魔君?”
刺客被按跪在地上,聳拉著耳朵,一聲不吭。
“擡起頭來。”
修澤命令道。
一旁的侍衛強行捏住刺客的下頜,強迫他擡頭。“秋顏恕。”修澤驚訝的上前兩步。
顏恕輕微的呼吸,身體的不適讓他頭暈目眩,看到修澤更是驚嚇的想掙扎退後。
修澤注意他那雙迷人的眼睛裡的灰暗,雖然他的神態沒有什麼大的變化,臉上除了髒污,沒有一絲改變,但那雙眼睛裡有著明顯的情緒表現。
“怎麼回事?”
在他的記憶裡,他不是和刻欽倫一起被打入死牢了嗎?他是如何逃出來的?
顏恕困難地呼吸,眼睛迷茫得失去焦距,那些粗暴的侍衛在他體弱無力的時候施加的拳腳讓他精疲力盡。
修澤沈下臉看向一邊的費德南,“刻欽倫還在牢裡嗎?”
費德南一愣,立刻下跪道:“魔君恕罪,臣昨夜已將刻欽倫帶回府邸。”
修澤大怒,“沒有本王的允許,居然私放囚犯,費德南,你好大的膽子,不要以爲你手握重兵,本王就不敢動你。”
“臣願領罪。”費德南沒有多餘的解釋。
“來人,將費德南押入大牢。”
費德南平靜地看了修澤一眼,沒有反抗的被侍衛押走了。
顏恕突然歪倒在地,因爲被捆綁著,略不自然的跟著蜷曲著身子。
修澤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是突然不想看到秋顏恕難受的樣子,伸手劃開了他身上的繩索。看向一邊還站著的幾名侍衛和內侍,“你們都下去,沒你們的事了,本王自會處理。”
侍衛和內侍互望了一眼,躬了躬身,退了出去。
修澤難得好心的扶起顏恕,感覺到他明顯的畏縮,嘆了一口氣,“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竟然生不出惱怒來,想起這個內侍曾經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們是朋友,他本該冷硬的心就硬是軟了幾分。
顏恕靠在他的肩上,那本來只有天真和戲謔的眼睛裡浮上了淡淡的憂傷,修澤心底突然一陣刺痛。是我在你那不知愁苦的心上抹上了憂愁麼?是我將你試圖靠近我的心推得更遠了嗎?身爲魔君,真是連交個朋友的資格都沒有了,想和我做朋友的人也只會受到傷害吧。
“要是不知道你的身份就好了。”
一直沈默的顏恕突然開口了,聲音裡有著一絲無奈。在修澤面前,他感到心情沈重,似乎在也沒有了以往的天真無憂。
修澤也沈默,的確,對於秋顏恕這樣一個小妖,他的確有著莫名的好感,雖然這種好感無關於感情,但畢竟在這偌大的魔宮裡,要找一個能這麼輕鬆面對他的人實在是不容易。
“你知道嗎?你很放肆。”
“的確,想要跟魔界至高無上的魔君成爲朋友,我的確是太愚蠢了。”
“如果不是發生這件事,也許我也很高興做你的朋友。”
“想也沒機會了。”顏恕無奈地道:“我恐怕天劫已經臨頭了。”他輕輕一笑,“我曾無數次的想,天劫臨頭會是什麼滋味,沒想到居然這麼難受。”
修澤微微托起他的腰,驚訝的發現他後背上的衣服全都汗溼了。
顏恕的呼吸漸漸的有些急促,髮際也是冷汗直流,他的臉上卻仍然那麼平靜,滿是冷汗的手突然緊緊握住修澤的手,“放過刻欽倫,他並沒有和我通姦。”他雙目上移,眼睛中透出一種奇怪的神情,“是我和別人通姦,他不過是站在朋友的立場,想要幫助我罷了。”
修澤卻因顏恕突然纏上來的小手而渾身一震,他緊緊的盯著那雙握住自己手的小手。那雙手和一般人的手也沒有什麼不同,既沒有少一根手指,也沒有多一根手指,圓潤的指甲,纖細的手指,的確是一雙很平常的手,但這雙手和天下所有人的手又是極爲不同的——不同是觸感。
那因爲冷汗而溼潤的手掌,柔輕而微微用力抓住他的指腹帶給他的震憾絕不是酒醉下的模糊。
他遠比他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在意那個帶給他難忘記憶的少年。在他還沒有注意到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將那少年深深的烙印在了心底,那感覺遠遠比僅記住少年的那張妖豔的臉更真實。
他擡頭看向顏恕漆黑的眼睛,那熟悉的忘不掉的帶著微微溼潤的嬌媚——爲什麼他一直沒有發現。他的目光變得沈深了,緊盯著顏恕的眼睛裡涌上了壓抑的狂熱。
“因爲和你通姦的人是我。”
顏恕渾身一僵,慢慢地擡起了頭。
修澤突然緊緊的摟住了他,雙手包住他的小手,“如果你真的那麼想要逃離我,就不該讓我接觸到你的手。”輕輕的撫摸著那雙柔嫩細滑的手,渾厚的聲音裡有不自覺的沙啞,“你以爲,我能忘記那一夜這雙手在我的身體上所帶來的銷魂快感嗎?”
一陣無言的沈默。
“原來你發現了。”顏恕微微苦笑,不再掩飾,輕輕擡手揭去了臉上覆著的一層薄薄的面具。面具下的嬌顏雖然蒼白且汗溼,卻仍然讓修澤感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目眩神迷。
“爲什麼要逃?”修澤摟緊他,頭埋在他的頸側,悶悶的聲音裡滿是責難,:“我不信你不知道我對你的迷戀。”
“因爲我害怕。”顏恕嘆息了一聲。害怕那種會讓人沈迷的感覺啊。
“害怕?”修澤一愣,隨即愧疚道:“對不起,我知道那一夜肯定是嚇著你了。”那一夜他的確是做得太過份了一些,對於一個初嘗情事的少年來說,他的不知節制的確是讓人害怕的。可是,不知道爲了什麼,一遇上顏恕,他就壓抑不住焚燒的慾念,即使是現在,他身體裡流竄的慾火也絲毫沒有減弱。
“不是那個。”顏恕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紅暈立刻佈滿雙頰。
那嬌羞的模樣令修澤下腹一陣激越,若不是怕嚇著他,他真恨不得立刻就將他壓倒。
顏恕擡頭看了他一眼,立刻羞窘地垂下,不知道爲什麼,他再不能那麼單純的看修澤了,他很明白自己的轉變,但這種轉變是不自覺的,是他所不能控制的。就算明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自己的天劫,突然之間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懷了,人世間的道德囧囧彷彿真的淡化了,心中有那麼一種渴望,渴望和他在一起,哪怕萬劫不復也不在乎了,畢竟自己太渴望感情了,那不僅僅是來自於修澤對於自己的感情,他最渴望的還是自己也有感情,他想試一試,試著去在乎一個人,但是這種感覺又是可怕的,他惶惶而不安,不知道這樣走下去是對還是錯。
“什麼是你所害怕的。”修澤摟緊他,“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這樣對嗎?”顏恕神色有些倉惶和不安,道:“我只是一個小妖。”
“你不會有事的。”修澤知道他想說什麼,“有我在,天劫也動不了你。”
沒有天劫?沒有天劫的話,那他還是他嗎?顏恕擡頭看著修澤堅毅的面孔。
修澤低下頭看著他的眼睛,“不要擔心,這可不像初見時的你,那時你那麼豁達,什麼也不害怕,神采熠熠。”他又嘆了一口氣,“那夜之後,我發了瘋似的找你,結果繞了那麼大一個圈,原來你早就在我身邊。”
“那你放了刻欽倫和費德南將軍,他們都是無辜的,刻欽倫還幫過我,是我的朋友。”
“你答應我永遠待在我身邊,我就放了他們。”其實他原本就沒有懲辦他們的意思,只是費德南太放肆了,讓他有點下不來臺罷了。而那個刻欽倫更是可惡,他可沒有忘記刻欽倫曾抱著顏恕,暖昧地說是他的情人。不過,最令人氣憤的是顏恕當時明明知道他找來了,卻用易容術將他哄騙過去,但現在他卻不想追究,只想將他留在身邊。
顏恕避開他如火的眼光,爲難道,“我只是個低等的小妖。”
“不管你是什麼。”修澤圈在他肩上的手緊了緊,“我都不准你再離開了。”
顏恕不安的低下頭,小手在修澤的大掌裡緊張的捏緊,“要是你知道我是什麼,你會瞧不起我的。”
“不會的。”修澤握緊他發白小手,“不管你是什麼妖,在我眼裡都是最美的,要不你現在就變回原形,我還是會一樣喜歡你的。”
“不要。”顏恕撇開臉。
“我絕不對瞧不起你的。”修澤眼底有著一絲連他自己也沒有覺查到的深情。“相信我,我不是那種膚淺的人。”
“不要,不要,不要。”顏恕猛然大叫,臉頰因神情激動而脹紅,他雖然並不以自己的原形自卑,但在修澤面前,他卻只想要保持最美的一面,他害怕會看嫌惡的眼神,哪怕是一丁點的也會讓他受不了。
“不要害怕,我不看就是了。”
修澤不知道爲什麼顏恕對自己的原形那麼在意,還護持得那麼深,他看得出來顏恕的法力很高,但實際上卻沒有什麼過人的本領。這一點是非常不符合修煉的原始規律,而自己看不見顏恕的原形,只說明瞭一件事:顏恕將修煉所煉化的法力全部用來護持了原形,使得他幻化的人形和肉身合二爲一,所以他纔會看不出他的原形來。
他低頭看向顏恕,發現他居然神色萎糜的昏昏欲睡,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卻強忍著想要保持清醒。那緊張後的疲累讓他那張細嫩的臉顯得分外楚楚可憐,長長睫毛下的淡淡暗影朦朦朧朧帶出一絲妖嬈。
修澤輕輕觸摸那微微嫣紅的臉頰,柔軟的觸感以及那種彷彿獲得一切的滿足感,讓他的面容也變得柔和了。
他知道,他放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