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綢緞子下的臉扭曲而驚訝,她的表情彷彿很意外,可能她也沒想到這馬車纔是那個殺手真正下手的地方。
可是當張赫看到這張臉的這一刻,他的臉也跟着扭曲了,他剛纔還站在天堂之上的雲端,現在他只覺得自己墜入了無盡的地獄深處。
驚訝、意外、駭然、難受、憤怒、恐懼交織在一起,彷彿海上一片洶涌的潮水,瞬間就把他淹沒了。
他做夢也沒想到,他殺的這個人,竟然不是名劍山莊的三姑娘,而是————鍾舒曼!
爲什麼?
爲什麼會是這樣?
爲什麼會是鍾舒曼?
爲什麼你會喬裝成新娘子在這馬車裡面?
是誰讓你這麼做的?你這麼做又是爲了什麼?
……
無數個問題就像霹靂驚雷一樣在張赫腦袋中轟然炸響,可是他並沒有問出來,儘管他知道此刻的幽靈模式中,鍾舒曼也像自己這樣看着她,也許此刻的她比他還要憤怒、還要難過、還要恐懼,因爲她也做夢都想不出來,動手殺自己的人居然是張赫。
但他終究還是沒有開口,因爲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大錯已經鑄成。
饒是張赫一向沉着冷靜,但此刻還是有了短暫的失神,他到了現在才真正發現,這件事比原先想象中的複雜還要複雜一萬倍,自己陷入了一個恐怖得令人髮指的圈套中,淪爲了別人手上的殺人之刀,而且還殺了自己的朋友。
就算將來鍾舒曼會原諒他,他恐怕也無法原諒自己,因爲在他過去的《王朝》生涯中,他幾乎從來都沒有過朋友,所以他才知道朋友的可貴。
而現在他錯殺了鍾舒曼,這一刀彷彿刺入了他自己的心臟,他感覺到了痛!
這一刻,所有的恐懼和懊喪很快褪去,迅速化爲了一腔滔天怒火,足以將萬物燃燒,自進入《王朝》以來,他還沒有這麼憤怒過,他發誓不會放過這個“神秘人”,就算“他”是齊士奇,他將來也要將其千刀萬剮。
內心雖然怒火中燒,可是張赫很快就冷靜下來了,誰也想不到的是他既沒有逃走,也沒有要主動走出去的意思,外面的打鬥聲雖然激烈,可是張赫卻反而在枕頭邊安坐下來了。
他只是望了一眼鍾舒曼的屍體,淡淡道:“我不走!”
鍾舒曼自然能聽到,而且從他一臉剛毅的表情中,她也能明白他爲什麼不走。
因爲他這一走,就沒人給她收屍了,她身上的重要裝備要是不幸爆出來的話,那她就別指望能再回到她身上去。
她並不是名人高手,身上的裝備都是靠流血流汗得來的,可能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高手們來說,這簡直根本就不能叫裝備,但對她來說卻是彌足珍貴的東西,而現在張赫沒有走,留下來守護着她最珍貴的東西。
他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因爲“我不走”這句話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鍾舒曼知道張赫此刻留下來的風險有多麼大,外面的名劍山莊高手多如牛毛,他坐在這裡不過是等死而已,但她更瞭解的是張赫是一個多麼冷靜精明的人,這種愚蠢的行爲在他平時是絕對不會做出來的,可現在他卻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像雕像一樣坐着,目光刀一般的盯着前方,臉上的表情憤怒而決絕……
鍾舒曼沒有再看他,幽靈模式中的她轉過了身背對着張赫,只是這一刻,她那雙美豔而又冷漠的眸子中卻忽然泛起了一層潮溼的霧氣。
她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多麼冷靜聰明的人,他這一生中總有那麼一兩次會做出像張赫這種愚蠢的事來,可是如果沒有這一兩次的“愚蠢”,將來他縱然笑傲江湖、縱橫天下,他的《王朝》生涯又有什麼意思呢?又有什麼是值得他去緬懷回憶的呢?
不過她還是不能明白,像張赫現在這種情況,就算他想“難得愚蠢”一次,局勢也會逼得他聰明起來。
他那一聲“我不走”聲音雖然很小,但外面充當馬伕的二師兄西門劍又怎麼可能聽不到?
西門劍走進來的時候,只瞧了一眼室內的情況就露出了詫異的表情,他當然沒想到新娘子早就被調了包,而且調了包的新娘子還被自己的同伴給殺了。
他一時間也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但他還是分得清楚敵我的,所以他二話不說,手腕一抖,腰畔一柄軟劍就抖得筆直。
這種軟兵刃能夠像他這樣抖得堅硬如鐵的,那至少也是妙化境的內功,加上室內空間狹小,所以張赫想擋住或是閃避,根本就沒有那種可能。
而且軟劍向胸口刺過來的時候,張赫好象還處在失魂落魄的懊喪情緒中,眼睛癡癡的望着鍾舒曼的屍體,他好象已經萬念俱灰,已經不再準備抵抗,似乎甘心赴死了。
幽靈模式中的鐘舒曼這次也沒有看,她是不忍心再看,她不忍心看見張赫意志消沉的樣子。
可是她錯了。
“噗”的一聲,利刃刺入血肉的聲音每個人都聽到了,但斷的卻不是張赫的胸口,而是西門劍的咽喉。
只見軟劍刺入了張赫的肩膀,產生了一個“—301”的紅傷數值,但張赫的流雲刀卻準確切在西門劍的脖子上,直接切出一個“—1211”的完美綠傷數值。
沒有人能形容這一刀的凌厲和狠辣,也沒有人能相信這一刀的精準和威力。
因爲它不但融合了張赫的武學和屬姓的極限,更是帶着張赫的滿腔的悲憤和怒火。
這一刀本來就是不惜拼命的,像西門劍這樣的高手不到萬不得已時是絕對不會這樣蠻來的,結果不盡全力隨便一劍試一試張赫的深淺,反被怒火滔天的張赫一刀就砍斷了脖子。
直到流雲刀抽出,西門劍噴着血雨倒下去,張赫仍然坐着沒有動。
而且看他那神態,好象他沒費什麼力似的,可是這其中的兇險、精妙、蘊涵着的武學原理和pk精粹,又豈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
鍾舒曼就算親眼見到了都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真的,張赫竟然一刀砍死了名劍山莊4轉的二師兄西門劍。
這份從容,這份鎮定,這種兇狠,這種霸氣,試看今曰之名劍山莊,舍我張赫其誰?
這時候張赫終於還是站起了身,吞了一把逗你玩之後低頭喃喃道:“看來只有先走一步了,我保證,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說完,他施展輕功揮刀直上,整個人破車而出。
《王朝》中是不是有更俠骨柔情、劍膽琴心的時候?
有!
在何時?
是不是有更英雄豪情、快意恩仇的地方?
有!
在哪裡?
就在此時!就在此地!
只見馬車車頂“咔嚓”一聲撕裂,張赫整個人終於見到了外面的世界。
他現在也終於清楚外面爲什麼會這麼亂了,三位領導的御馬術實在是菜鳥得糟糕啊,三人騎着馬打鬥把鎮門口小商小販們的攤子踩踏得人仰馬翻,有三家賣爆竹的攤子被砸,鞭炮“劈里啪啦”的亂炸亂響,場面相當混亂,而且遠處的街道上已經有多名npc衙役正朝這個地方趕來。
這正是名劍山莊中人鬱悶的地方,誤傷了生活玩家和npc商人的話,今天的送親隊伍只怕別想進城。
張赫破車而出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但名劍山莊的反應速度極快,張赫的仙風履“噔噔噔”的在人羣肩膀上踏行時,四姑娘的劍就迎面送了上來。
她用的劍居然也是纏腰軟劍,迎風刺來抖得筆直,就像是張赫主動把大腿送到她劍鋒上去似的。
外面就不同於馬車了,軟劍施展開來的空間優勢很大。
而張赫也不同於別人,四姑娘的劍還沒到,他的銅錢就先撒出去了。
四姑娘一驚,急速撤劍回擋,不得不說擁有神劍山莊武學淵源的人,劍法還真的有兩把刷子。
軟劍舞起幾朵劍花,銅錢就“叮叮叮”的全被磕飛了。
等到四姑娘再擡起頭時,張赫的流雲刀猶如一面千斤閘衝着她腦袋剁了下來。
四姑娘大駭,她沒想到一直任她名劍山莊輕侮得毫無脾氣的張赫,出手居然又快又狠。
幸好這時旁邊的管家煙九猛的一掌拍了出去,這一掌就沒有試一試的味道了,那完完全全是實打實的妙化境力量。
“啪”的一聲,手掌拍在流雲刀的刃面上,刀鋒自然而然的歪了,可讓煙九也意外的是,這一掌彷彿是拍在了張赫的身上,張赫的身子也跟着刀鋒一歪,整個人就從人頭上栽了下去。
煙九和四姑娘還沒想通這是怎麼回事,一秒鐘之後,張赫整個人又從地面上反彈而起,飛仙一般掠上了鎮門口的旗杆上,跟着他再施展出《踏歌行》,空中幾個大踏步,於是人就飛進了鎮前第一家“如雲客棧”的二樓窗戶中。
饒是煙九和四姑娘都是名劍山莊的高手,此刻都不禁對這個藏劍山莊派來的代表感到一絲佩服,像張赫這樣的先下手爲強或者說是出手凌厲兇狠那都稀鬆平常,就算是他提升着身法境界交替使用《凌波渡》和《踏歌行》掠進客棧,他們兩人也自問能夠做到。
但是,要像張赫這樣破車、掠行、出手、發鏢、落地、反彈、再掠行,這一連串的動作行雲流水、渾然天成,沒有半分多餘、沒有一絲累贅,彷彿是事先設計好了的,煙九和四姑娘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因爲他們也許有這個實力,但卻沒有這麼良好的應變。
所以他們現在齊刷刷的扭頭望向隊伍後面,金麥郎的表情並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驚訝,他是有些詫異,但還不至於說就亂了陣腳,此刻的他手上正握着一隻信鴿,那正是高橋大師傳來的,他只看了一眼,臉色終於有些變了。
一賤飆血008同學,借這章章末,我在這裡特別的感謝你,從上本書後期到現在,你一直在默默無聞的支持,你爲數不多的偶爾打賞,時不時鑽出來投票呼喊,對我從來沒有過任何的要求和苛責,這些我都看在眼裡,我想對你說的是,一個作者輝煌的時候擁有幾十位甚至上百位的盟主,那也只是輝煌而已,而一個作者在最低谷最撲的時候能擁有你這樣一位執事,儘管跟盟主一比不值一提,但這纔是真正雪中送碳的忠實書友,這在我看來比盟主更爲尊貴,我爲自己能有你這樣的書友而感到格外溫暖,這裡由衷的感謝你,也感謝所有花錢觀看本書的朋友,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