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葉眉霜與花百梅合葬之後,花驚瀾心情也平復許多,連日來的奔波勞累就像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將近年底,年味已經很濃了,王府也在開始置辦年貨,她所有的家當都在雪月別院,所以就把素歡他們留在了別院,身邊只帶了皎月和出雲兩人。
“公子,這是歌賦姑娘敬您的酒。”丫頭將酒端上二樓雅閣,喜笑着送出去了酒杯。
花驚瀾接過,舉杯向臺下正在獻唱的歌賦,然後一飲而盡。
“好酒!”醇香的酒進了口,她不禁眯了眯眼,道:“酒閣裡還有這樣好的酒?”
丫頭抿脣笑,“是素歡姑姑送來放着的,說是您指不定哪天要過來。”
“我去給您打一壺來!”
小丫頭還挺機靈,說完就跑了。
琵琶錚錚鑿鑿,女子婉轉低唱,花驚瀾倚在軟榻上磕着瓜子,看着下面形形色色的人,衣襬散亂地搭在塌上,從骨子裡透出來一股慵懶,與這煙花之地格格不入。
“公子,那邊的人都看了我們好久了!”皎月藉着倒酒的機會在花驚瀾耳邊低聲說道。
花驚瀾眼睛都沒轉一下,毫不在意道:“隨他們看。”
頓了頓她又問道:“花殷是不是在樓裡?”
“花殷大哥他們五人從回到燁城後就在玲瓏樓裡待命了。”皎月答道。
“讓他回去陪着唱詩,月銀照拿,另外讓素歡從賬房取五十兩銀子給唱詩送去。”花驚瀾想了想又補充道:“再給她帶些補品去算了,反正王府裡多的是。”
皎月點頭,以示記下了。
下面一曲作罷,掌聲雷鳴而起,歌曲起身福了福,便退到臺上,片刻又轉上了二樓。
“公子。”她行至花驚瀾面前盈盈一福身。
“坐吧,”花驚瀾起了身,笑問道:“歌賦,爲什麼還留在玲瓏樓?”
歌賦淺笑,“歌賦在世上已沒有親人,公子對我最好,我想留在這裡,爲公子唱曲兒。”
唱詩和歌賦本是玲瓏樓的頭牌,唱詩嫁給花殷之後就剩下她一人,要是她拿到賣身契之後便走了,這樓裡的生意恐怕也做不下去。
花驚瀾點點頭,“留下來也好,有什麼需要跟素歡提。”
“多謝公子,”素手纖纖爲她滿了一杯酒,歌賦又道:“這些日子來樓裡打聽您的人不少,聽口音,都是從外地來的。”
“這其中抱着好奇心的固然不少,但也請公子留個心,以免好事之徒對公子不利。”
花驚瀾勾脣一笑,輕佻地蓋上她的手背,“歌賦越來越可心了,公子改日也爲你挑個好人家。”
歌賦粉頰微紅,垂下眼簾道:“妾身先下去了。”
“我說花驚瀾,你什麼時候才肯讓玥兒跟我回去?!”花驚瀾正打算回去了,冷不防的尉遲珏從一旁殺了出來。
水眸一擡,她眼中露出幾分笑意來,“尉遲珏,這麼巧啊!”
他身後跟着來的就是素歡和梅二還有薇言,素歡見他已經和花驚瀾打了照面,連忙上前道:“公子,尉遲莊主已經去過別院了,二公子他不肯回去,正在發脾氣呢……”
尉遲珏氣得臉色鐵青,火冒三丈地看着花驚瀾,道:“你說到底怎麼辦?”
花驚瀾聳聳肩,道:“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尉遲珏抿緊脣,終於嘆了口氣,道:“長痛不如短痛。”
一行人回到雪月別院卻發現尉遲玥不見了,裡裡外外翻了個遍也不知道人在哪兒,尉遲珏按捺不住找出了院子,花驚瀾遣退衆人,扯了一根狗尾巴草翻上屋頂,編好一個指圈才敲了敲身邊的瓦片,道:“別藏了!”
尉遲玥頂着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塊黑布瓦片背後走出來,挨着她坐下來,小聲道:“瀾兒,我要走了嗎?”
花驚瀾笑了笑,道:“把手伸出來。”
尉遲玥眼裡含着淚,猶豫了一下,還是老實地伸出了手,指圈落在掌心,他不禁擡頭,“戒指?”
花驚瀾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以前的那個呢?”
尉遲玥一抹眼淚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來,將發黃枯舊的指圈拿了出來,“在這裡!”
花驚瀾將一新一舊在他手上排開,道:“狗尾巴草可以編出很多的戒指,我現在教你怎麼編,你回到九霄山莊之後想我的話就自己編戒指好嗎?”
尉遲玥低下頭去,“可是我編的不如瀾兒的好。”
“真傻,”花驚瀾撐着雙手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道:“快要過年了,你就不想奶奶嗎?”
尉遲玥癟癟嘴道:“想,可是我更想跟瀾兒在一起。”
“玥兒,我才十七歲,以後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你可以看到我,但是你奶奶已經老了,很快你就見不到她了,你不傷心嗎?”
尉遲玥認真想了一會兒,眼眶紅了紅,又點點頭。
“所以啊,玥兒就跟着大哥回去,好好照顧奶奶和大哥,你現在是家裡最厲害的人,你要保護他們。”花驚瀾脣角一直帶着淺淡的笑,說的別樣溫馨。
“我知道了……”尉遲玥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瀾兒會像玥兒保護奶奶和大哥一樣保護淳于大哥嗎?”
“會。”花驚瀾不假思索道。
“玥兒要保護奶奶和大哥,不能照顧瀾兒,瀾兒要保護淳于大哥,不能照顧玥兒,所以我們要分開是嗎?”
看他強裝堅強的樣子,花驚瀾心底又軟又酸,道:“玥兒很懂事。”
尉遲玥張開雙臂圈住她的肩膀,把眼淚擦在她的肩上,“玥兒會保護奶奶和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