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輕紗在剎那間消失了,他們面前同樣是一面牆。
大美人上前,在牆上飛快地敲了幾處地方,於是沉重的悶聲響起,那面牆緩緩地打開。
眼前豁然開朗,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個大殿。大殿空空蕩蕩,只有幾根粗大的柱子孤零零地佇立在那。一路看上過去,是個高高的臺階。
花容容看向頂端的時候,心倏地像被什麼撞擊了一下,漏了心跳。她呆呆地看着臺階頂端那張大牀上,正靜靜地躺着一個女子。不知道爲什麼,花容容只覺得有種窒息的感覺滅頂而來。
然後,她獨自一個人,一步一步朝臺階走過去。
上官晨他們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花容容到底怎麼了。
越是走近那個臺階,花容容就越覺得呼吸困難,手腳開始漸漸地有些冰冷。
爲什麼,爲什麼這一切都是那麼熟悉?
“容容!”上官晨在她身後低低喊了一聲,花容容恍若未聞,依舊繼續一步步登上臺階。
她不知道那個女子是誰,她只想上前看看。那種感覺強烈得可怕,有些謎底昭然若揭。
上官晨見狀,疾步跟了上前。他拉了花容容一下,花容容緩緩回身,臉上、眸底竟都是濃濃的悲傷。上官晨的心倏地抽緊,下意識想要將她拉至懷中,卻被她掙脫。
“不要!”花容容輕輕地搖頭,無可抑制那種悲傷,眼角竟閃着淚光。“不要拉我,我只想上去看看,她到底是誰。”
上官晨看到她這模樣很是擔心,卻又不忍拂了她的心思。只好點點頭,示意她上前,自己則緊緊跟在她身後。
那高高的臺階彷彿走了她一生那麼長,終於,她登上頂端。距離躺着的女子就那麼幾步距離,可她卻失去上前的勇氣的了。她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而此時,夜淵他們也跟了上來。
夜淵與玉姬沒有花容容那種想看又不敢看的矛盾,直接走近牀邊,然後,他們震驚地站在那。
那分明是花容容!
只是,牀上的她,眸子緊閉,很安靜地躺着。彷彿這一睡,已經是上千年了。
“這,怎麼回事?”玉姬錯愕地問道。
夜淵與大美人同時搖頭,他們也沒料到,這裡還有一個花容容。
花容容聽見他們驚訝的呼聲,咬咬牙強迫自己忽略那種怪異的情緒。上前一看,她也呆了。無意識地伸手去觸碰,如觸電般收了回來,腦中轟然。
如果說之前看到兩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是個魂魄,她尚能接受。可眼前,卻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肉體。
“公主!”大美人忽然低呼。
上官晨聞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指着花容容:“公主?爲什麼她站在你面前,你卻說不認識她?”
大美人猛地搖頭,“你不懂,我並不記得公主的模樣,但是我卻能感應到她強大的氣息。”
“她已經沒有呼吸了!這是張世間罕見的冰牀。”賤死不救不像他們那麼大反應,淡淡地說道。
“不不不,那是神的氣息。她是我遇到過,神的氣息最強大的,或者公主已經不是神了,否則又怎麼可能逆天?”
“你們誰來告訴我,我沒看到那裡有個我。”花容容直直地看着衆人。
夜淵同情地對花容容說道:“節哀吧,我們也看到了。”
“難道你沒感覺到,在她面前,自己很渺小嗎?”花花不知道何時又冒出來,看着躺着的女子,眼底有一絲絲不易察覺的激動。
花容容搖頭:“沒有!”她只是覺得心中有種痛意在蔓延,說不出爲什麼。至於花花說的,她還真的沒任何感受!
“這是怎麼回事?”上官晨眼神倏然一冷,逼視着花花。
花花似乎無懼上官晨的冷,笑了笑:“這就是,那個逆天而行的神族公主,花容容!我一直以爲,我的肉體隕滅了,沒想到居然還在!”她頓了頓,指着花容容說道:“看來,我與你,還有小花,都只是三魂中的其中一魂而已!”
“但是,她擁有帝王之心!”夜淵勾脣輕笑。
“那又怎麼樣,三魂七魄不歸於一體,再強大的力量也是枉然。”
一直沉默不語的靜真開口了:“可,你們,已經不能共存了!如果真的只是一縷魂,那麼你們都各自有了思想,這樣的情況下,還可能共存嗎?”
“只能是強者做主,容容,就讓我們分出高下吧!”花花看着花容容。
上官晨卻將花容容拉過來,冷冷地說:“不必!”
花花眉角一挑,“難道你怕了?”
“她如今很好,沒有那個必要。”上官晨斷然道。
花容容也同樣不想跟這個花花爭奪一具冰冷的身子。她的確是一縷魂魄,而上天優待她已經給了她一具模樣姣好的身子,這就夠了。“如果你要,我不會和你搶。”
“不,必須要回歸,否則你永遠不可能戰勝無盡暗淵被封印的魔神。你可知道,這已經是你最後的機會了!”花花冷聲道,“只有打敗魔神,解除禁咒,你才能逃離輪迴的宿命!”
“是你想擁有強大的力量吧?”花容容嗤之以鼻,這一路上,花花都刻意保存着實力,想必就是爲了這一刻吧?她花容容也不是白癡,怎麼可能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或者,花花如她自己所講,只是一縷魂魄。但很顯然,這縷魂魄已經近乎實體的存在,有自己的情緒。她也會清楚自己想要的東西,這無需多想了。
“你說錯了,是我們要擁有力量。”
“不過,容我提醒一下。”夜淵淡淡地開口,看着花花:“即使你回到你說的肉體,你已經不可能主宰那個身子了。難道你沒發現,自從進了禁忌之源,你的身影越來越淡了嗎?也許你覺得自己力量仍在,可你信不信,即使你打贏了容容,你依然還是居於劣勢。只怕到時候,沒人殺你,你已經灰飛煙滅了。
聞言,花花忽然就沉默了。她沒想到,自己即使沒出現,還是被人看出靈力減少的事實。
“當年被封印的是你,說明最強大的還是她。我敢保證,你絕對贏不了容容。”夜淵繼續說道,“姑且不說你們實力如何,單單是她擁有肉身以及帝王之心,就先勝了你。所以,花花,你還是安分點吧。你那點野心,太微不足道了。”
這一番話,讓花花險些就動怒了。只是細細想起來,這也是事實。但她等了這麼久,難道還要繼續當一縷遊蕩的幽魂嗎?
她不甘心的!於是她開行動,即使沒有花容容,只要她有了肉身,能做的事就更多了。
可她沒想到,她竟與那肉身排斥了。不管她用什麼辦法,始終無法靠近肉身,更別說讓自己迴歸了。漸漸的,她靈力耗盡了,變成了透明的影像。
“不,爲什麼會這樣?”花花不甘地大喊,那聲音如此薄弱微小。
“說了,你不聽,何必呢?”夜淵搖頭嘆息。
“這是被硬生生分離出來一縷魂魄,若不是公主親自收回來,你永遠不可能回到肉身的。”大美人也跟着說道。
上官晨冷眼以對,不發表任何意見。
花花的輪廓漸漸消失了,最後一絲掙扎,誰都沒看到。
“灰飛煙滅了?”花容容皺着眉頭問道。
而與此同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躺在牀上的人,在衆目睽睽之下,緩緩地起身。着實把衆人嚇了一跳,尤其是花容容。
那個她漸漸地懸浮在半空,眸子滿滿睜開。一如花容容所想,那對眸子裡寫滿了濃濃的哀慼。
看着另一個自己如此靈異,花容容畢竟還是女孩子,她悄悄地退到上官晨身後,抓住他的衣服。察覺花容容的害怕,上官晨伸手輕輕摟住她纖細的腰,俯首給她一個安心的笑意。
而與此同時,一個縹緲的聲音在大殿迴盪着。
赫然就是那個花容容開口:“我想,我還是等了一千年,這是我最後的力量。”她頓了頓,視線似乎飄到花容容身上,“你是我,我亦是你。終結輪迴的宿命,否則,蒼生大地即將迎來一場屠戮的浩劫。我的大部分力量,都封印在你身上。夜淵,你終究還是將她帶來了。你忘記的過去,我會還給你。我存在的最後意義,是爲了喚醒你被封印的力量。你曾經的確只是我的三魂中的一魂,但如今,你已經是獨立的個體。你還是我,但你也是你自己了。晨,看着你仍舊愛上千年後的我,我很開心。”
那聲音漸漸變得微弱,花容容無法遏制心中那種越來越濃的悲傷。只覺得頭頂好像被什麼強行灌入了一般,那些曾經支離破碎的片段,漸漸地合成完整的畫面。
“我的來生,我留給你的不多,只希望你能終結這宿命。”她淡淡地笑着,整個人碎裂成細微的塵埃,然後一點一點的拂去,最後完全消失了。
花容容捂着心口,靠在上官晨身上,那陣陣不斷涌上來的記憶讓她撕心裂肺。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氣,那些突如其來涌入腦海的回憶令她苦不堪言,夾帶着各種痛不欲生的苦楚。
“容容,你怎麼了?”上官晨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擔憂地問。
“我只是,只是覺得,好難受。”花容容靠着他胸膛,稍稍平復了一下那怪異的情緒,“好多好多的回憶,爲什麼,都那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