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漸漸變小,上官晨雖然記掛着京都,但依然沉着,讓大軍一舉攻向衛國大軍。
如他所料,衛國軍心崩潰了。紫月國這邊才動手,就越來越多的人紛紛舉手投降。那些抱着必死決心的士兵見狀,都忍不住怒吼砍向自己人。這樣一來,衛國大軍更是分崩離析。
李副將完全沒辦法阻止自己的手下殺自己人,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敵軍未到自己人先開戰的尷尬場面。
“你們都給我住手!”李副將怒吼,“狗孃養的,敵人沒來自己先打,你們還是不是衛國的子民!”
李副將從軍多年,威嚴還是有的,這麼一吼的確是喝止了一些人。但是,很多人殺紅了眼,已經顧不上什麼軍法不軍法了!
所以,當紫月國的大軍殺過來的時候,衛國大軍不戰而敗。李副將統領着一部分,奮力殺敵,意欲突出重圍。
上官晨騎馬,佇立在大軍之後,身後僅有兩個精銳禁軍,睥睨全局勝券在握。
所有人都以爲,紫月國這場仗贏得很漂亮,衛國輸得很慘。
可戰場也如棋局,不到最後一步,誰也不知道誰輸誰贏。
當宋逸書提着易容後的花容容出現在戰圈裡的時候,幾乎同時,上官晨的心緊緊地揪住。
“上官晨,退下你的人,否則我不保證你的王妃完整無缺!”宋逸書滿臉都是斑斑的血跡,不知道是他自己還是別人,煞是兇惡。
聞言,上官晨呼吸一窒。對上那清澈的眸子,濃濃的不安襲來。那對眸子那麼熟悉,難道真的是花容容?她不是還在王府嗎?
“本將軍知道你不信!”宋逸書見上官晨無動於衷,冷冷一笑。伸手粗魯地揭去花容容臉上的易容,露出她絕美的模樣。
一看到那張容顏,上官晨就有種想不顧一切衝上去將花容容從宋逸書手上搶回來的衝動。但那種衝動只是一剎那,他很快冷靜下來。對於花容容私自逃離王府的事怒意滿滿,可他又糾結自己的心情。按理說,花容容的死活與他何干?他只不過是他娶回來那個不值得他喜歡的女人而已!爲什麼他那麼在意呢?
花容容心底也忐忑,上官晨的表情讓她的沒由來的擔心。宋逸書雖然身手不凡,但花容容真的想逃離的話,並不是難事。從宋逸書抓走她那一刻開始,花容容就明白自己的喬裝在宋逸書面前毫不起作用。
“本王的王妃,尚在王府。宋將軍,你若是肯歸降我紫月國,本王保你同享衛國的榮華富貴。”上官晨強迫自己忽略心中的不安,冷冷地道。
彷彿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宋逸書仰天長笑。兩軍竟停下交戰,紛紛做觀望之狀。
被宋逸書禁錮着的花容容,深深地看了眼上官晨,意味不明。
宋逸書笑罷:“上官晨,想不到你居然連自己的女人也不敢承認!公主,末將得罪了。”宋逸書又低首地花容容道。
“延誤軍機,不管是誰,本王一律殺無赦!”上官晨故作淡漠,心中卻開始不受控制地思量着,該怎樣把花容容救下來。
李副將看到宋逸書,喜不自禁。這些士兵,最崇拜的是將軍,如今將軍無事歸來,大穩軍心。
宋逸書對着李副將低聲沉着下令:“撤!他不敢動手的,畢竟我們手上有這張王牌。”
“殺!”上官晨望着花容容,口中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剎那間,花容容如至冰窖。雖然她不希望上官晨爲了她延誤軍機,但從頭到尾,上官晨哪怕是一丁點的擔心她也沒看到。難道他忘不了她只是她的錯覺,那個充滿溫柔的擁抱只是她的夢境嗎?
上官晨當真將她忘記得那麼徹底?
花容容的眼神,讓上官晨不禁微微別開眼。
“公主,看來你的相公並不在乎你。公主,不如你還是跟末將回去衛國吧!”宋逸書在花容容耳畔低語。
周圍都是橫七豎八倒着的屍體,濃濃的血腥味令人作嘔。可這一切都沒有花容容心中難受,她學會了隱藏情緒,此刻也只是淡淡地望着上官晨:失望,或是絕望?
衛國付出的代價極爲慘重,上官晨並沒有因爲花容容在對方手中而手軟。宋逸書見狀,半眯着眸子,兩年前,他略有耳聞上官晨與花容容感情極好,沒想到失蹤了兩年的兩人,性情都大變了。
“衛國?將軍你以爲我回到衛國就能保住性命?”花容容反問,她又不是傻子,回去衛國還可能有活路?當年那個太子已經登基爲帝,依照他的野心,自己就算是回去也只能淪爲他的工具。
紫宸心,對天下男人來說,誘惑都是那麼大!
宋逸書啞然。看着自己的人越來越多倒下,宋逸書明白自己以爲的王牌並不起作用。他一生中,從未打過敗仗,這次卻在上官晨手下輸得那麼慘。最主要是因爲輕敵,因爲這個面容蒼白的男人毫無用處。
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吃,而且場面刻不容緩。宋逸書無法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主力一夕間化爲烏有,他挾持着花容容,率先朝前衝去。剩餘的衛國士兵,死死地護着他。
宋逸書是賭的,他賭上官晨不能動手!
結果他贏了,上官晨的確是一直都坐在馬背上,冷眼看着一切。
經過慘烈的鬥爭,宋逸書最終還是帶着一小部分的部下突圍了。他臨走前,回首深深地看了上官晨一眼:“本將第一次吃敗仗,還是如此慘烈!上官晨,來日方長,本將軍會把這筆賬好好記着!”
隨後在部下的掩護,狼狽逃離。
上官晨並沒有讓紫月國的大軍去追,因爲花容容在他手上!
如果他真的不顧花容容的性命,早就下令讓山上的士兵砸石頭下來。縱使宋逸書功夫過人,帶着人也不可能那麼輕易突圍。
閉了閉眼,上官晨平靜地讓紫月國剩下的士兵倒回去。自己直直看着宋逸書帶花容容離開的方向,眼神越發的深沉。
上官晨打贏勝仗回到常州城的同時,王府也來了消息:王妃不見了!上官晨只是淡淡地對來報信的王府下人說了:本王知道了!
她果然是逃出來了!王府戒備那麼森然,她居然瞞天過海半個多月才被察覺!上官晨狠狠一拳砸在書桌下,嚇得報信的人魂飛魄散。驚覺自己失態,上官晨很快斂好情緒,讓那個下人回去。
這事不會就這麼算了!上官晨咬牙,逃出半個月,居然廝混在衛國的大軍裡頭!
張誠也趕了回來,他對上的那兩萬人馬,同樣讓他損失慘重,士兵死傷過半。雖然來了場漂亮的逆襲,但張誠並不開心。相反,他很擔心。上官晨太犀利,他做的那麼點小動作怎麼可能被他忽略?
張誠不知道接下來,上官晨會以什麼名義上書彈劾。他忐忑地來到上官晨的軍帳中,已然沒有初時的囂張與不敬。
“三王爺,那些戰俘怎麼處理?”他恭敬地請示,雖然身後的主子是上官晨的對立。但作爲將軍,他確確實實佩服上官晨的判斷與果決。
上官晨看着他:“這事你看着辦吧,張將軍,戰場之事本王還要請教你。”
張誠脊背冒出冷汗,隱隱有些恐懼。
“這是副將擬出的戰報,您看可妥?”張誠捧上一張薄紙。
上官晨接過來,細細地看了一次,才緩緩道:“戰報只需結果,不必如此詳細!”
聞言,張誠又垂下頭來:“是,三王爺。”
“張將軍,國事爲重。類似這樣的情況再有下次,本王不會客氣!”上官晨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張誠忙稱:“末將不敢!”然後,張誠在一片冷意中,退出上官晨的軍帳。
上官晨臉上的笑意更冷酷:跳樑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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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逸書挾持着花容容,一路向北。
當他很確定身後沒有紫月國追兵的時候,才放緩了腳步。看着原本的十萬大軍,變成如今三萬不到,還是傷勢慘重居多,宋逸書心中冒起一陣陣的火氣。該死,他本來可以一舉拿下常州的,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用兵如此厲害的上官晨。生平第一次撞牆,宋逸書覺得這口氣要是不討回來,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花容容也被他丟到一旁,似乎篤定花容容不會跑。
花容容面容再冷,她還是個善良的女子。她前世就學過中醫,而這兩年又在賤死不救那學到那麼多東西,看着這麼多的傷得眼中的衛國士兵痛苦不堪的模樣,心中不忍。便萌生出幫他們醫治的念頭。
只是,那些衛國士兵知道她就是那個質子公主後,沒有尊敬,反而都是用一種仇視的眼神看着她。花容容心寒不已,她的身份雖是公主,可她何曾享受一天公主的待遇?
如今戰敗,好像大家都把原因歸結到她身上一般,似乎這一切都是她的錯。
到嘴邊的話,也因此嚥了下去。
是啊,她是一個現代的靈魂,已經不是從前的花容容。質子公主的使命對她來說是狗屁,她只想爲自己而活。
宋逸書倒不像那些士兵,對花容容也還算尊敬。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在宋逸書遞給花容容一小塊乾糧的時候,花容容終是忍不住問了。
宋逸書看了看花容容,笑笑:“難道公主你忘記了,衛國的皇族,身上都有種淡淡的香味嗎?”
香味?爲什麼她從來不知道,上官晨也從來沒有告訴過她!
“我確實不記得了。”花容容很自然地接着他的話道。
一抹花容容看不明白的怪異在宋逸書臉上轉瞬即逝,宋逸書沉默了。
花容容見狀,也沒在繼續追問。暗暗思量着,她要怎麼在謹慎的宋逸書眼皮底下逃脫。假若真的回到衛國,等待着她的是什麼,花容容不像想象。
她被迫嫁給上官晨的時候,衛國也不曾派人來。似乎,在衛國皇族裡,這個公主早就被除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