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將士上報,三王爺回京了。”蘇丞相面不改色,重複了一遍。
“全部給我下去。”皇帝突然就朝着衆美人低吼,那些個美人見狀,無人敢說什麼,紛紛提裙快步離開了御書房。
少了那濃濃的脂粉味,蘇丞相終於感到神清氣爽。看來上官晨的歸來,會讓一些事改變了。
皇帝直直地盯着蘇丞相,長期縱慾讓他已經老了一圈,精神也萎靡了許多,“他回來了?”
“回皇上,三王爺回來了。”蘇丞相刻意加重三王爺三字。
“他,還是回來了?不是已經……”皇帝喃喃地道,忽然又頓住話音,轉而問蘇丞相:“那晨兒現在哪裡?”
蘇丞相其實在心底冷笑,皇上這不是明知故問嗎?當初無端端就將三王府弄成青樓,如今倒是無辜的反問起來,着實諷刺。他不動聲色地道:“皇上,老臣聽聞此消息便急着入宮了,所以並不清楚三王爺現在哪裡。”
“嗯,也罷,想必晨兒也會進宮。蘇愛卿,你暫且不必急着出宮,留下來陪朕等晨兒進宮。”皇帝沉吟片刻,如是說道。
“臣遵旨!”蘇丞相垂下頭,很好的遮住自己眸底的情緒。
“真快,又是一年過去。”皇帝幽幽嘆氣,“沒想到有生之年,朕還能見到晨兒,真乃上天垂憐!”
“三王爺吉人天相,自會逢凶化吉。”蘇丞相道。當初二話不說就斷定他已不在人世,如今這一副慈父的形象,又是做給誰看?這一年來,他都將皇帝的所作所爲看在眼底。多番勸阻,卻屢不奏效。後宮烏煙瘴氣,朝堂亂成一團。不少中直的大臣,都已經被罷官或是入獄。爲求自保,大臣要麼就辭官,要麼曲意逢迎。唉,這紫月國,已經不是曾經的紫月國了。
只求上官晨的回來,會將這一現狀改變。至少,上官晨還是個治國之才,且絕對會是個好皇帝!
兩人又東拉西扯說了一會,便有太監匆忙來報,說三王爺求見。
蘇丞相敏銳地從皇帝臉上捕捉到一絲絲的異樣,心中忽然就飛快地掠過一個念頭,心中驟然一驚。
“讓他進來!”皇帝急切地道,似乎很高興。
只怕,這言不由衷吧,蘇丞相暗道。
這是皇帝嗎?花容容走進御書房,第一反應就是這個。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人是那個笑得很慈祥的皇帝。那厚重的眼袋,濃濃的黑眼圈,萎靡的精神分明就是縱慾過度的表現。難道這一年來,皇帝就真的都耽於美色嗎?
“兒臣(容容)見過父皇!”雖是那樣想着,花容容依舊沒忘記行禮。即使如今她的身份比起這個皇帝高貴許多。
蘇丞相行過禮之後,便一直靜立旁邊,沉默不語。
“晨兒,容容你們可算回來了!”皇帝看似很激動地走上前,扶着上官晨的肩膀,上上下下地看個不停。
“讓父皇擔憂,兒臣不孝。”上官晨在初見皇帝那一剎那,就已經明白,他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父皇了。
皇帝又道:“快快坐下,跟朕說說,你這一年都去哪裡了?朕派了那麼多人前去尋找,都一無所獲。你已經是朕唯一的孩子,朕與你的母妃……唉!”皇帝頓住,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上官晨與花容容依言坐下,兩人都沒有爲皇帝的話有一絲動容。
看見兩人依舊出衆的樣貌,皇帝眼底掠過一抹深沉,轉瞬即逝。
上官晨定定地直視着皇帝,那銳利的眸子讓皇帝居然也忍不住微微別開眼。上官晨淡然地道:”父皇,我們去了傳說中的禁忌之源!“
說這話的時候,上官晨也清楚地注意到皇帝的臉上閃過了意想中的異樣。或者,他的猜測是對的。
“禁忌之源?那是什麼地方,朕可沒聽說過。”皇帝故作驚訝地問道。
花容容也看出皇帝奇怪的地方,緊接着說道:“父皇,就是南之南北之北的傳說。”
皇帝沉吟片刻,纔好似恍然大悟道:“哦,這個,朕倒是想起來了。你們這一去就是一年,可曾有什麼收穫?”
聞言,上官晨心底冷笑,他倒是很沉得住,隻字不提三王府爲何變成青樓一事!
好,他奉陪,看看誰會先提。
縱然只是異性王爺,王府也不會被戶部收回,更不會淪爲青樓!而他身爲皇帝的親生兒子,王府被這樣處置,任誰都看得出來這其中不簡單吧。
“收穫倒是有一些,只是這些東西,父皇大概都不感興趣。”花容容緩緩道。
“哦?”皇帝眼中掠過一抹精芒,“容容倒不妨說說。”
“也就一些禁忌之術罷了,略顯荒謬,這一行倒顯得有些可笑了。”花容容捕捉到皇帝眼中的精光,不動聲色。
“那倒是,朕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不過,你們倒也不曾研究過麼?”他試探道。
花容容笑笑,“父皇,那都是些活死人什麼的。這般禁忌之事,容容總不能拿活人去試試吧?這可是有違天道,容容膽小,怕被天譴。”
“哈哈哈……容容,既是荒謬,又何來的天譴之說呢?”
“父皇,這一年您可過得好?兒臣在外總是惶恐,擔憂着父皇和母妃。”上官晨看着皇帝。
“說起你母妃,唉!晨兒,你還是去看看她吧?這一年來,她一直抑鬱,身子極差。太醫也說,這是心病,除非你回來,否則藥石罔效。”皇帝又嘆了一口氣。
“父皇,那兒臣想去看看母妃。”
“去吧,這咱父子兩見過了,想必你母妃見到你,也能說話了。”
聞言,上官晨眉頭一緊,心頭有些不安。
“那兒臣先告退了。”上官晨行了禮,跟花容容一道朝後宮方向去。
待兩人走遠,皇帝看着蘇丞相問道:“愛卿,可覺得晨兒什麼變化?”
蘇丞相道:“三王爺似乎身子不太好,臉色蒼白,身形也削瘦了。”
皇帝暗暗在心底罵了句蘇丞相老狐狸,他問的明明不是這個,這個老傢伙還偏要跟他裝傻。
“我可憐的晨兒,只怕在外也吃了不少苦頭吧。”皇帝狀似心疼地道。
“皇上,如今三王爺也平安歸來,您也放寬心吧。”蘇丞相假意勸慰。
御書房中,兩個心思各異的人,在不停地打着太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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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進德妃居住的宮殿,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如此劇烈嗆鼻的味道,令曾經也慣於跟中草藥打交道的花容容也忍不住微微皺眉。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德妃常年臥牀,宮殿的窗戶都是緊閉着,顯得十分暗沉沒有生氣。
宮女看到上官晨與花容容那一剎那,皆是由震驚轉爲驚喜。
“奴婢見過三王爺,見過三王妃。”那聲音裡竟還帶着些微的哭腔,不知道是因爲被嚇到了,還是驚喜過度。
“起來吧!”上官晨一如既往的清冷,宮殿裡的藥味令他加快腳步前去淑妃的寢宮。
“三王妃!”花容容正欲擡腳追上上官晨的時候,一個宮女怯怯地喊住她。
“怎麼了?”花容容轉身問道。
宮女欲言又止,並小心翼翼地觀望了一週。
花容容頓時明白她想做什麼,便板起臉斥責她:“還杵在這做什麼,趕緊下去。”
與此同時,那宮女飛快地遞給花容容一個東西,隨後惶恐地道:“奴婢馬上下去,王妃息怒。”說罷,退了下去。
花容容握緊手中的東西,緊跟着走進德妃的寢宮。
寢宮中的藥味更濃,花容容認真地嗅了嗅,一時間竟也沒分出到底這用了多少的藥。心頭隱隱不安起來,下了這麼多的藥,真的就只是保命嗎?看來,有必要讓賤死不救進宮一趟。只怕德妃的病,可不是生病那麼簡單。
上官晨已經在牀頭坐着,花容容走過去的時候,德妃仍舊在沉睡着。削瘦的臉,慘白的臉色,讓德妃看起來已經完全沒有了昔日的貴氣,更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花容容看着,也忍不住心疼起來。她上前抓起德妃的手,仔細的號脈。眉頭漸漸皺起來,她醫術雖然沒有賤死不救高明,但恢復了記憶的她,仍舊是個岐黃高手。
“母妃並不是生病,而是被人用作母體養蠱了。”花容容神色嚴肅,低聲地道。
上官晨的臉色驟然變寒,極力剋制着自己情緒:“什麼蠱?”
“生死蠱,只要把蠱母引出來,母妃的性命也將不保。”花容容皺眉道。
“沒有辦法?”
“這個要問問小jianren,我毫無辦法。”花容容無奈,如果是從前不然她倒能救德妃。她的力量大不如從前,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上官晨臉上露出一絲殘酷的笑意:“不管是誰,這帳,我會十倍還回去。”
“晨,母妃不會有事的,你不要過於擔心。”花容容只能柔聲安慰他,她深知,在上官晨心底,親情是他最最重視的,尤其是生身母親,
“這宮中,已經烏煙瘴氣。”上官晨頓了頓,輕聲道,“只怕,人都已經不是那個人了。”
就在此時,上官晨的手忽地被抓住,上官晨低頭一看,卻見德妃正未語淚先流地看着他。
“母妃,兒臣回來了。”上官晨在牀頭跪下,定定地望着德妃。
德妃流着淚,張張嘴,卻半天也沒發出一個音節。上官晨忽然想起皇帝的話:想必你母妃見到你,也能說話了。
瞬間,上官晨就覺得一股怒火直衝向腦門。